晴光用力拔了拔自己的魂体,发现画像其实并没有束缚住她,所以她轻飘飘地从被压在枕头底下的画中钻出,望着眼前陌生的房间,一时有些迷茫。
看冬琴之前的举动,和她方才的祷告,以及这幅画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晴光认为冬琴一定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情,至少是关于“清莲君”的。没有思量多久,晴光就跟在冬琴身后飘了出去。
皇宫中的建筑一向喜欢营造九转八弯的气氛,连这小小的庭院也不例外,几道长廊回环相连,纵使晴光立即就跟了出去,还是跟丢了冬琴。飘过小厨房的时候,她听见里面有几个帮厨在一边择菜一边讲话:
“圣上今天来我们溯芳斋,丹怜君高兴坏了,我刚刚不过是去呈中午的菜单,她便赏了我钱,希望圣上天天来哈哈~这样我们下面的人也能过上好日子。”
“呵~你是没看到圣上不来时她对我们没好脸色的模样!真真是会变脸的,这圣上来了还好,走了保不定我们又要受气呢。”
“你们说,今天是圣上第一次来漱芳斋,丹怜君能不能留下圣上?”
“我说不准,圣意难料,也许是圣上一时兴起,丹怜君都搬入漱芳斋月余,圣上像是今天才想起人似的,能说得上是圣宠吗?”
“我倒是觉得丹怜君能,她可是第一个踏进圣上后宫的女人……”
晴光从她们的窗外飘过,带得窗纸呼呼作响,几个人吓了一跳,慌忙噤声不再说了。
原来这里是溯芳斋,是丹怜君的住所。晴光未见过丹怜君,只知道她是丹澄花君的妹妹,不知道在这祁天元年,丹怜君又是何种身份。她慢慢摸索着,看到刚刚跟在冬琴身边的那女孩从一个院子里出来。
“丹怜君洗漱完毕,叫人来把里面的水抬走。”
“是,夏笛姐姐。”
夏笛,晴光暗暗记住了那女孩的名字,眼睛再落到那院子高高悬挂的匾额上,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芳菲殿。漱芳斋芳菲殿,想来这里就是丹怜君的睡房,晴光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心念一句“叨扰了”,便闪身进了芳菲殿。
她刚刚穿进门,迎面就飞来一个不明黑色物体打中了她的魂体,晴光低眼一看,是一把梳子。
“狗仗人势的东西!平日里我受冷落,你们处处怠慢我,今天圣上要来,让你梳个头发都干不好,扯掉本君这么多头发,是你能担待得起的吗?!”说话的女声温温柔柔,却中气十足,音调不高,却能字字打在人的心尖,让人抬不起头来。
冬琴跪在地上,连连告饶:“丹怜君,奴婢不是故意的…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骂人的竟是丹怜?虽然没人看得见她的魂体,晴光还是下意识地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窥视着局面。
“不是故意?”丹怜从梳妆台后站起身来,凳子因为她的后退而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她俯下身猛然抓起冬琴一把头发,扯得她被迫昂起头来,“你说我是不是故意?”
冬琴顿时脸色煞白,豆大的泪珠在泛红的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落下来,声音颤抖:“丹、丹怜君…饶了奴婢吧……”
“呵呵,饶了你,可以啊。”丹怜放开了手,就在冬琴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她的巴掌就狠狠地紧跟而来,扇得冬琴一个歪倒,嘴角流出一抹血痕。她还没从这一下缓过劲来,丹怜又扇了她另一边面颊,“你扯掉本君多少根头发,本君就打你多少下!”
简直欺人太甚!虽然晴光只粗粗见过冬琴两面,但她知道冬琴是一个善良、懂得感恩的女孩,她说不小心便是不小心,丹怜君为何要揪住她这点小错跟她过不去?晴光身形一动,正要冲出去显身,就听到有人敲了敲房门,说了一句:
“丹怜君,圣上已经进大殿了,您快出去迎接吧。”
丹怜狠厉的神色顿时温柔下来,她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转身回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理了理云鬓,刚要转身,眼角余光又看到妆篋上躺着的暖玉,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冬琴了一声:“瞧瞧,跟你置气让我差点忘了大事。”
她伸手,把暖玉稳稳地挂在颈上,刻意露在层层衣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