炪州、壅州的灾民涌入祁京,花神宫第一时间开放了庙宇供他们安顿,每日施粥散药。然而灾民数量太多,还混入了地痞流氓,分配的救济粮总有不到位的。于是就有人带头闹事,说皇帝已经不管他们的死活了、花神宫也是敷衍他们,叫嚣着让花神宫开仓放粮,今天甚至还砸了功德箱,香火钱被他们哄抢一空。管事看场面控制不住,这才急急上报。
晴光听了绿袖的汇报,面色有些凝重:“现在前面还乱着吗?”
“已经平定下来,长老院抓了几个带头的人,施了些盘缠让他们离开。”到底是灾民,花神宫不可能手段强硬,只能尽量安抚民心。
绿袖顿了顿,又说:“大长老觉得收留灾民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家园被毁,决计不是一时半会儿就会离开的,花神宫也不可能养他们一辈子,想借此契机施舍钱财,让他们各自散去。因为要动用财库,大长老还是得先来问问您的意思。”
其实大长老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是灾民流离失所,花神宫相当于他们最后的寄托,如若把他们赶走,说不定会激起他们的怨恨,更起暴动。再者,花神宫存在的意义就是护佑百姓,太平时吸纳百姓的香油钱,有难时却不庇护百姓,这算什么?
晴光沉吟了一会儿,道:“施舍钱财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谁能保证不会有人浑水摸鱼、反复领取?说是让他们离开,可灾民们又能到哪里去,还不是游荡在皇城中,容易扰乱治安,不如让他们留在花神宫方便管控。”
“可灾民们挤占花神庙,会影响信徒们例常的祈福、上香……”绿袖有些不赞同。平日里来花神宫上香的有很多是大家闺秀、名门贵妇,灾民们看到她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眼神异样,甚至有流氓吹口哨调戏,导致近来来祈福拜神的都少了很多。
“不让灾民们无所事事、胡思乱想便好。可以分配他们去打扫花神宫,摘抄祈福经文,协助法事,做了什么事都一一记录,如若不做,就领不到救济粮。如何?”离正插话道。
晴光一锤定音道:“他们中有愿意离开的,就让他们登记然后领盘缠。实在无处可去的,依旧可以留在花神宫,只是不管老弱妇孺,得干活才能领救济粮,无偿的善意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绿袖反问:“老弱妇孺干不动活怎么办?”
晴光道:“既然能千里迢迢来到祁京,就不会真的干不动活。不管是剪纸缝补,还是劈柴挑水,能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坐着等放粮,都算他们做事。真的有病在身的,就另当别论。”
绿袖点点头,刚要领命而去,晴光拦下了她,道:“我亲自去前面宣布吧。”突然撤去无条件的施舍,难免会有人不服,但是看在花神的面子上,总会有人领情。
花神宫的构造类似于“凸”字,前半部分是花神庙,供信徒烧香拜神的,中间过渡部分是西所,是下人及其家属的住所,后面的部分才是花神宫。是以晴光到花神庙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长老要她时刻保持神秘感,不轻易让她出去露面。绿袖阻止她不成,只好退一步,让她务必戴上纱帽。
花神庙里当真满满当当挤满了灾民,坐着的、躺着的,无不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晴光此前只是在离正、绿袖的口中听闻炪州、壅州等地洪灾严重,等到自己亲眼看到,心情又是另一番波涛汹涌。
可能是刚刚经历一场乱动,几个着黑衣的长老院弟子一直在人群中监视,他们身边带着的灵兽也好奇地四处走动,长长的尾巴不小心甩到某一人的脸上,那人也敢怒不敢言,只是恐慌地移开几步,捂起面容。
晴光从庙后进来,因为戴着纱帽,百姓们不知她是谁,侧目看了几眼又低下头去。倒是带领长老院弟子来监察的轻尘看到了,立马走过来:“大人,您怎么来了?”他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庙里十分清晰,所有人一下子来了精神,探头望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