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焕刚打算把要去宜山见守恩的消息告诉靖伊,刚走到靖伊屋外,见屋里漆黑一片,才发现夜已深了,便轻手轻脚地又出去了。
“站住!”
听到身后这声娇喝,林文焕无奈地转过头来,只见靖伊身着白裙,赤脚站在月光下,显得明媚动人,林文焕竟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鬼鬼祟祟地来这儿干嘛!”靖伊瞪着林文焕大吼道。
林文焕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我打算过两天去一趟宜山,便想来知会你一声,只是在外面见你已经睡下了,我才……”
靖伊一听到要去宜山,兴奋地双眼放光,一把抓住林文焕的手问道:“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文焕被靖伊雪白的小手抓着,心里竟有一些荡漾,林文焕晃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便连连点头称是。
靖伊柔美地对林文焕笑了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林文焕的手臂,脸上一红,连忙松开了。
靖伊羞得低垂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向林文焕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宜山?”
林文焕也害羞地低下了头,轻声回道:“明日我还要进宫探探父王的病,我们便两日之后再去吧。”
靖伊点了点头,抬头时正好和林文焕四目相对,靖伊见林文焕长长的睫毛直直地垂着,像羽毛一样柔软,目光深邃,其中却有一丝光芒若隐若现,不知怎的,靖伊好像能看到林文焕满眼的温柔,靖伊心里忽然像小鹿乱撞一样“扑通扑通”直跳,似乎望上一眼林文焕的目光,便会深深地陷在其中的温柔之中。
靖伊本来就是肤白如雪,此时在月光之下,竟像沐浴着圣光一样明媚动人,林文焕看得痴了,靖伊深陷在林文焕深邃的目光里,两人就这么在这个月夜里默默地对视了许久,外面打更的人路过,喊了几句,在这个沉静的夜晚显得尤其突出。
林文焕被这人的声音一惊,这才意识到天色已晚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子时,慌慌张张地便要告辞,只是林文焕走到门边,靖伊也没有要回房的意思,现在已经是初冬,靖伊却赤脚站在外边,衣服又穿得单薄,林文焕便好说歹说把靖伊劝进屋里,这才离开了。
靖伊回到屋里,脑子里满是林文焕低垂着睫毛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喜欢极了,又想起小时候自己为了两位师兄和林文焕置气的样子,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靖伊手捏成拳,撑着脑袋想着,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林文焕回到自己的卧寝许久,心里却还是“扑通”乱跳不止。
林文焕自从在北夷的西关见了靖伊,早就被靖伊的美貌所吸引,靖伊任性直率,但又毫不犹豫地把唯一一颗白骨化神丹给了叶莲娘,林文焕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情感,林文焕又忽然想起燕于信和稚儿姑娘,又想到稚儿和燕于信的约定,可惜稚儿最终还是没能等到燕于信,想到这里,林文焕又不禁有些泪目。
林文焕不知不觉想了许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有人在“砰砰”敲门,林文焕连忙一个翻身下床,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只见赵齐焦急地在外面等着,一见到林文焕,赵齐连忙埋怨道:“殿下!已经到午时了,您怎么还在睡觉啊?”
林文焕还没来得及解释,赵齐已经接着严肃道:“殿下您快些洗漱吧!门外刘公公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林文焕这才想起,今日本该进宫探望父王的病情的,自己不知怎么昏昏沉沉的,竟然将这件大事忘了。
林文焕草草地漱了漱口,随意地抹了把脸,把王爷的朝服往身上一套,连忙往门外奔去。
却没想到刘安在门外,却一点没有因为自己是国主身边的人而骄纵,一把年纪的老人了,就自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晒着。
林文焕连忙让小厮那把伞来给刘安撑着,刘安却只是摆了摆手婉拒了,又笑着对林文焕解释道:“殿下,老奴身子骨怕冷,在太阳底下晒晒,也好暖暖身子。”
林文焕这才连连道歉:“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却不是故意怠慢了刘公公的。”
刘安瞪了林文焕一眼,不满道:“殿下可不要骗老奴了,老奴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没见过的,殿下现在年纪还轻,不该熬夜的。”
林文焕见自己推脱的话被刘安戳破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赔笑道:“公公说的是,我都记下了。”
刘安这才满意地轻哼了一声,对林文焕说道:“殿下,老奴这就引你进宫了。”
林文焕跟在刘安后面,却没想到刘安年逾花甲,走起路来却是健步如飞,两人一前一后,一会儿功夫便到了王宫外。
门外的侍卫见来人是刘安和林文焕,连忙向两人行礼。
林文焕听了一路的“参见邺王殿下”,微笑着和行礼的人点点头,等走到国主的寝殿,林文焕只感觉脸都笑僵了,连忙揉了揉有些酸痛麻木的脸,心里暗想要当一个王爷也不容易。
刘安在一旁见了林文焕的表情,立马明白了林文焕的意思,于是对林文焕笑了笑:“殿下,请您进去吧。”
刘安说完,便先一步往寝殿里走了,林文焕便跟在后面,却没想到王宫建得恢宏大气,堂堂的中原国主的寝殿,却只是一个小屋,和宫女太监所住的没有什么分别,林文焕从来没来过国主的寝殿,却没想到国主是这么一位励精图治的君主。
林文焕不由得对国主肃然起敬,国主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在里面低沉地说道:“进来吧。”
这是国主昏倒后,林文焕第一次见到国主,国主的样貌看着比之前瘦削了不少,整个人也看起来更干练了,只是在林文焕看来,国主像苍老了几十岁似的,闵自行连着几日给国主施针,国主的头发竟全白了,只有夹杂着几根黑发,在国主的头上及其显眼。
“父王!”林文焕一步上前跪了下来,“都是儿臣办事不力,让父王操劳成疾。”
国主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这才淡淡地对林文焕说道:“你母妃还在你的府上吧。”
林文焕一听,连忙磕头辩解:“父王,儿臣的母妃已经走了,怎么可能会在邺王府呢?”
国主站了起来,走上前去让林文焕起身,摆了摆手说道:“别说了,甄妃会折寿的。”
林文焕木然地看着国主,国主又说道:“我自然都知道了。”
林文焕见国主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于是连忙问道:“父王是怎么知道的?”
“幽冥殿。”国主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你应该遇到过幽冥殿了。”
林文焕不知道国主为什么要在此时提起幽冥殿,只能点了点头,让国主继续说下去。
“幽冥殿从公孙王朝开始,就一直是中原历代国主的臂膀。”
“当初你在北夷被幽冥殿的人追杀,又被天地门的弟子们救下,其实都是我的安排。”
“设计要杀你母妃,又软禁了甄为坚,夺了他的兵权,也都是我的安排。”
林文焕早就知道国主要为了夺下甄为坚的兵权杀了甄妃,却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在国主设好的局中了。
“父王!你这是……”林文焕不知道国主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番话,就算是把自己蒙在鼓里,自己也许也会装作不知道,就这么继续装下去,可现在国主已经把一切都全盘托出了,林文焕忽然就感到了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你听我说。”国主没有再自称寡人,和林文焕说话,就像是在聊家长里短一样。
“闵太医说了,我的这个病撑不了多久了,不出一年,我就要死了。”
国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死亡好像与自己无关,只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林文焕听了却是震惊不已,阳亢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国主患了绝症,不久就要驾崩,自己还没得到兵权,建王掌控了三部,身后又有神秘的幕僚觉音对王位虎视眈眈,只要消息一传出去,中原登时就会大乱,中原的社稷兴许也会因为这样而毁于一旦。
国主得了绝症这样的机密之事,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林文焕思索着。
国主见林文焕紧锁眉头,立马就明白林文焕心里的想法,于是慢慢解释道:“你听我说,建王背后的觉音智谋过人,身手竟也不凡,以一敌二,竟然把幽冥殿两大高手打得重伤,建王现在的野心太大,我不敢相信。”
“我听说你要去找守恩了。”国主忽然话锋一转。
林文焕连忙点头称是,国主满意地笑了笑,对林文焕说道:“我的时日不多了,有些事得抓紧了,你这次去寻守恩后,立马就去阳关接任骠骑将军吧。”
林文焕刚要跪下领旨,国主却一把扶住林文焕,语重心长道:“孩子,中原的社稷,就要靠你的十万兵马了!”
林文焕见国主如此郑重,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儿臣此行,定会不辱使命!”
国主这才放下心来,摆了摆手,疲惫地说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