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等着你。”
顾山割断了他的喉咙。又连续数刀劈下，将他整颗头颅斩了下来。
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涓涓鲜血从他的脖颈流出。忽然之间，顾山觉得意味索然，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的内心却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反而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就这么，结束了么……
躺在地上的青牛老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就算他出自尸鬼宗，也绝不能复活。
那么，自己无限次死亡的命运，终于在此刻画上了句号了么？
作为尸鬼宗出来的人祭，老人的身上应该还有一些药丹之类的东西。但是顾山没有去搜查，毕竟是尸鬼宗，天知道他的尸体之中还藏着什么陷阱。
此刻，空荡荡的密林之中，只剩下顾山和黎悦两个活人。顾山提着青牛老人的人头，转身站了起来。指缝间的鲜血还在向着躺着，他却温柔笑着：“黎悦，这次的事情，真谢谢你了。”
黎悦仍然在逗弄着手中的黑色小人儿，都懒得抬头看顾山一眼：“无妨。我无所谓。”
“你拜托我的事情，我一定会记住的。”顾山一只手悄无声息放在了背后，“那么，按照约定，请将这只‘魑剑灵’给我吧。”
黎悦因为被传送到东疆时，筋脉被空间震荡寸寸破败，就算以后加入天羽宗，也不可能在修行之路走得太远。
按照昨天两人的约定，在得到“魑剑灵”之后，将转手给顾山使用。作为他在修行之路上挖到的第一桶金。
但是现在，黎悦似乎没有一点交出的意思。
顾山从未信任过这个危险的少女。毕竟，对方可在第二次轮回中杀死过自己。其性格之阴沉怪异，不到最后一秒，没有人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抉择。
顾山悄无声息，将最后一枚竹箭塞入了背后手弩的弓匣之中，一旦对方有任何异动，一枚箭矢足以决定战局。
两个心怀鬼胎的少年人，就这么在密林之中静静站着。直到一阵冷风吹来。
“好了，它舔完了我手上的污血。”黎悦像是没看到顾山的小动作，抬起头，做了一个轻轻抬手的动作，“我让它过来，一会儿它会回到青牛老人的尸体身边，在发现青牛老人死亡的一瞬间，你把你的鲜血撒在它身上，它就会暂时默认你为新主人。”
顾山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像是“魑”这样最低级的剑灵，智商极其低下，只要原主人死了，想要收复它并不困难。
但是想要彻底驾驭住“魑”，不然它像是今天一样，看到一点点血食就跟着别人跑了，还需要日积月累，长期的潜移默化。
蹲在黎悦指尖的黑色小人抬起了头，像是在空气中闻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它毫无征兆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如风般飞向了顾山的方向。
即使是第三次见证了魑剑灵的速度，顾山仍然难以招架。可想而知，如果对敌之际突然放出剑灵，杀伤力有多大了。
直到它落在青牛老人的头颅上，发出阵阵悲鸣般的轻哭，顾山用匕首锋口划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数滴血液，落在了它头顶。
对于人类来说可以忽略不见的血滴，对于黑色小人却是灭顶之灾。血红色的琥珀般液体包裹住了它，黑色小人像是触电一般，在其中颤抖起来，拼命挣扎。一触碰到它的外表，血液迅速凝固成了实体，越是挣扎，越是被牢牢禁锢在其中。
“这样，就可以了么？”
顾山将老人的头颅提到自己面前，观察着哀鸣的黑色小人，说道。
“每隔一天，新洒数滴精血，十天之后，你就初步和它建立契约了。”
黎悦点了点头。
顾山捏起还在血液中挣扎不休的黑色小人，将它随手放入怀中。随后，他站了起来，环顾密林四周。
这样，自己被诅咒的宿命就彻底结束了。
要不要把黎悦一起杀了？……
这个念头只在顾山的脑海存在了一会儿。
还是算了吧。黎悦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比自己多，她有很多利用价值。
“我们走吧。”
顾山向前走出了两步，忽然之间，他停下了脚步，脸色有些变了。
不对，有些不对劲。
这个密林只剩下自己和黎悦两个人，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那个……
唐鹏呢？
那个四丹的暴躁小伙子，也是和自己、黎悦一起被选入尸鬼宗。只不过他的存在感十分稀薄，第一、第二次轮回中除了几次无能狂怒之外，毫无亮眼表现。
第三次轮回时，自己原本准备在杀死青牛老人之后，再顺便把他给杀了。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一切，他不希望让其它任何人知道。
现在，唐鹏竟然趁着他们打斗的时候，偷偷开溜了？
这倒让顾山小小感到意外，他一直以为，按照唐鹏的性格，现在已经吓得摔倒在地上，屁滚尿流了。
顾山走向密林的出口，拨开杂草密布的小径，在一片碎石烂泥之间，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唐鹏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向着北方跑去。
“有点意思。不过你觉得，你跑得掉么。”
山林对于顾山来说就像是家一般，除非唐鹏会飞行之术。否则，只要他经过草林和泥地，无论再小心翼翼，都会留下痕迹。
“我们追上去，把唐鹏给杀了，这样才算是圆满。”
顾山一个招手，率先冲进了唐鹏离开的灌木丛中。黎悦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两个年轻男女就一前一后奔跑在山林之中，顾山一边搜索着唐鹏留下来的痕迹，一边用眼角余光注视着身后黎悦。若是黎悦试图在背后突袭他，他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
两人狂奔了半个多时辰，黎悦始终没有反水的意思，但是，唐鹏也不见踪影。
在一片连接着深渊的断崖之前，顾山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他想停下来。当追踪唐鹏的踪迹来到这里时，忽然不见了。
仿佛唐鹏跑到悬崖边之后，就一跃而下，跳下了这片深不可测的黑色山裂之中。
站在崖边，顾山眯起了眼睛，注视着黑漆漆的脚下，仿佛想要从中寻找出什么线索来。
可是，他失败了。
底下目测有三千余丈，就是一只鸟跌入其中都飞不出来，更不要说普通人类了。
（难道唐鹏在跑到这里时，一时惊慌，失足滑落下去了？）
（不会吧。这世上真的有这么蠢的人？）
就在顾山沉思之际，黎悦也轻轻走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对唐鹏的追踪失去线索了？”
顾山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笑了：
“是啊，好像是掉底下去了。
“不过算了。就算他活下来好了，对我们也没有太大威胁。”
两个人影，在悬崖边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峭壁之上的一片鲜嫩绿叶，随着风微微浮动，仿佛因为恐惧而颤抖一般。
……
一天之后。
头戴斗笠，身着布衫，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的男人拨开山间草丛，走了出来，眼前便是青羊村的东村口。
纵使静心潜修多年，此刻白匣上人的心中也是难掩焦躁。
“大界域”近年即将开启，天羽宗正是需要吸纳大量新生弟子的时刻。可是偏生这十年一度的授徒之旅，白匣上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得知了，有人冒充自己提前来到各个村庄，将一批批村落的好苗子骗了出来，带入密林杀害。
在山林之间，他发现了一颗颗少年人的头颅，各个瞪大了双目，死不瞑目。白匣上人自然隐隐猜到了这是尸鬼宗的手笔。他在东疆十万大山已经御剑飞行一个月有余，走访了二十多个村落，到现在一个弟子都没有招揽到。若是照这个进度下去，自己可能一个弟子都收不到，空手而归天羽宗，那可真是渎职之罪了。
为了抢在那尸鬼宗使者之前，他已经全速提快了速度，提前一天半来到青羊村。可是当青羊村村长和一干长老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惊愕的表情看着自己时，白匣上人已经明白了，自己又慢了一步。
“一群老眼昏花的家伙！”白匣上人厉声呵斥道，“仙门使者提早三天到来，又是换了一个人，你们难道一点疑心都没有么！”
青牛村一干长老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丝毫不敢争辩。只是他们的内心暗暗叫苦，那青牛老人手提的分明是天羽宗的正牌印章，又怎么会被人伪造。
白匣上人一向温文尔雅，这次难得说了重话，也算是破了嗔戒。他静下心来，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这些凡人。可是又能怪谁？难道怪他白匣上人么。
现在当务之急，只有尽快赶到下个村落，争取抢在尸鬼宗使者之前。
他一挥大袖，转身离去。
见惹得天羽宗仙师大怒，青羊村一干人只觉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了一般，各个汗流浃背，额头顶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只有村长壯着胆子，抬起头，轻声呼喝道：“仙师，仙师留步啊。”
“又能怎地？”白匣上人回过头，不耐烦地问道。
瞥见白匣上人那寒冰般的双瞳，郑启心中一怯。不过他咬了咬牙，还是壯着胆子道：“还请仙师留步。我青羊村村中三个被选中的孩童，各个都是机敏绝顶，此刻才上山一天不到，说不定，他们现在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