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鸿千秋轻蔑的一笑。
“他怎么了……”叶尘远问。
“你觉得他有能力和我们一争吗?”
“既然没有,你们不妨把东西拿走吧。”叶尘远又拿起一片苹果放进嘴里。
无二老者看了看叶尘远,看了看坐在角落的那人,又看了看桌上的‘不灭惊寂’,已伸出手……
惊鸿千秋也没有看坐在角落的那人。
但那人已起身,缓缓走过来。
“好久不见了,叶尘远。”那人边走过来边说道:“你以前做事从来不会这么不要脸的。”
“你也说是以前,人总会变的。”
“我以为这些年来,你会往更好的方向变。”那人说道。
“你不觉得你说的这话太愚蠢了吗。”叶尘远笑道:“……让你失望了。”
叶尘远又说道:“我以为你对世人早已不再抱有希望了。”
“我当然厌恶世人,只是我觉得你会有所不同而已。”
叶尘远:“世人在你眼中岂非都是一样的。”
“的确一样,但我眼中的一样,不同于你眼中的一样。”
“这话更不像是你说的。”叶尘远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打算如何”
“那要看你了。”
“我已说过,谁想拿走不灭惊寂都可以拿走。”
那人看着叶尘远。
“小兄弟,东西已属我涅神宗所有,你若……”
无二老者说这话,突然扬起手中的竹杖,如毒蛇噬猎般迅猛,准确的刺向这人的咽喉。
其实以他的身手,可跻身在十洲中绝顶高手的行列,无论对阵任何敌人,本不应如此,也不必如此。
在这人身后的黑白子,也已在他身后两侧上来。
子母龙凤环已将击上他的后心。
金银判官笔,距他还有一步,未再进招,封锁住了他的退路。
他已无路可退。
……
剑身如剑鞘一般,漆黑无光,黯如永夜。
没人看清剑谁怎么出鞘的。
没人,包括叶尘远。
那将铁伞打弯的竹杖,宛如一条干枯易折的枯枝,在这乌黑的剑下,断为两截。
断枝还未落地。
无二老者,觉得咽喉一凉,便不再有任何感觉了。
剑,余势只如闪电般顷刻而逝——
白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一朵漂浮在空中的云一般,好轻盈……
他的左眼甚至看见了自己右半边的身体趴了在地上。
黑子只看见黯黑的剑芒自白子的身体由上而下一闪而过,而后,只觉得自己眉间一寒,便眼前一黑,而后就再没有任何记忆了……再也没有……
惊鸿千秋执剑站在那里未动。
这一切之快,已快的超越了人所能反应的极限。
他全身紧绷,他想动,却已来不及,更无济于事。
他恐惧?但他依旧面无表情。
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刺激到这冷漠的少年如岩石般坚硬冰冷的心。
但他的眼里似有焰火在燃烧。
那名为“战意”的焰火。
但是他整个人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给绑缚住了。
名为“自知”的线。
……
“很好。”那人说道。
看着惊鸿千秋冷漠的脸,他说道:“幸亏你没有出手,倘若你出手,无论你是否能对我产生威胁,我都不会留下你的命。”
“因为此刻我没有把握将你刺杀于我的剑下,否则我绝不会犹豫。”惊鸿千秋说道。
这人说:“没错,你没有。你活着,是因为你没有出手,你若出手,现在断无生机。”
惊鸿千秋没有回应。
这人说道:“那你打算何时将我刺杀于你的剑下。”
“等我有十二万分把握的时候。”
“但这个机会并不常有。”这人说道:“也许你以后都不会有了。”
他没有说话,但眼中却毫无畏惧。
“好,你走吧。”这人说道。“有朝一日,你如若能将我刺杀于你的剑下,我绝不会怪你,至少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惊鸿千秋走了,脑海中很清晰的记得这人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
看着离开的惊鸿千秋,叶尘远转回头对这人说道:“一别经年,你‘武神洲’的‘一剑倾世’之威犹在啊……”
“却不知比被称为‘千古武神’的你如何。”
叶尘远一笑:“早在你刚刚继任元洲总督的时候,就已被灵皇宫公认为‘最强’之人。
早就已有分晓,莫说是现在,即便是曾经巅峰时期的我,也是比你不过。”
“世人谣传之言而已……”武神洲说道:“……你不必以此来激我,你应当知道,我是不吃这一套的。”
“现在,我们该如何解决。”
“你重伤之身,永难复彻,我若以武力相斗,未免乘人之危,有些卑鄙。”
“那你干脆放我走好了,或者……”叶尘远看着他说:“你离开……”
“废话。”
叶尘远没有再说话。
武神洲:“一剑,你若能挡住我这一剑,我便离开。”
“你说真的吗?”易千浔突然惊奇的问他。
“自然是真的。”武神洲看了看易千浔。
“好,咱们就一言为定。”易千浔一口说道。
“好。”武神洲一口答应,随后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看着武神洲大步向外走去,易千浔也站起来,对叶尘远说:“走……”
“干什么去啊?”叶尘远瞪大眼睛问易千浔。
“去……”
叶尘远:“去送死啊?”
易千浔看着叶尘远。
“你知道我为什么我一直不想和他动手只用言语激他吗?”
“因为你们是故交,是朋友。”
“因为我打不过他……”叶尘远说道:“你知道,他的‘一剑’是什么概念吗?”
易千浔愣住了。
“所谓‘一剑倾世’他出手的第一剑,也是最后一剑,那一剑是他全部精神与意志的结合,那一剑既是剑道至简,亦是剑道至最,是世间至极的一剑。”
“那……”易千浔说道:“那我们从后门跑吧。”
“跑!从后门!”叶尘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我的脸不要了!”
“你要脸还是要命?”易千浔问。
叶尘远坐下思考,良久。
“要脸。”
说罢,叶尘远拿起‘不灭惊寂’走出门外。
雨已小了很多,但乌云犹在。
仍有微雨不断自夜空落下。
天黯如墨。
——亦如,武神洲握在手中的剑。
武神洲站在河岸边。
“你已准备好了?”
叶尘远一笑:“对付你手中的剑,怎样才叫准备好了?如何才能准备好……”
武神洲没有回答他。
过了好久,她忽然开口说道:“你若愿意,也可以先出手。无论主动被动,只要我一剑之后你依旧未败,就是我输了。”
叶尘远没有回应,但不灭惊寂自手中一转,剑鞘已然插入地下,一剑刺出,剑身化作一道殷红的玉光刺向武神洲。
如一道红色的电光——
武神洲没有拔剑。
他以极快的速度迎上叶尘远。
他的身形,快似不灭惊寂的殷红剑光。
就在即将相接的一刹那。
他的剑已出鞘。
无法看清他的剑是如何出鞘的。
那是一种超越世间一切速度的拔剑。
没有任何办法形容它。
武神洲的剑。
毫无光华。
但却掩盖了世间的一切光芒。
……
——叶尘远就在与武神洲还有一剑之远的时候。
在武神洲还没有拔出剑的时候。
“不灭惊寂”的剑芒顷刻间宛如赤日一般耀眼。
叶尘远忽然将手中的剑一转。
横在手臂之后。
他扬起手臂。
“不灭惊寂”不偏不倚刚好迎上武神洲拔出的剑。
叶尘远的剑式远在他的意志思考之前。
这是他早已决定的动作。
武神洲的剑被叶尘远改变了方向。
武神洲的剑,扬向雨夜的天空——
武神洲的剑式之气,介入天境。
……
武神洲没有动。
叶尘远脚下的地面方圆百丈忽然破裂如碎石一般。
皲裂,塌陷。
……
——天象骤变。
武神洲的入天剑势。
彷如将要把夜空被划开。
忽然——
夜空撕裂。
乌云,向剑势划开的左右两侧一扫皆尽。
星明月朗——
夜雨的天空,被武神洲的剑势一剑撕裂。
……
武神洲将剑收回剑鞘。
“你赢了——”
武神洲离开了。
万幸的是,他至少不用淋雨……
……
叶尘远脚下塌裂的地面,灌入了靖江流的水,也流入了那本堵塞住河流的巨木。
易千浔已爬到了巨木上。
客店的大部分已坍塌。
本想争夺不灭惊寂的那女人,还站在叶尘远刚刚吃饭的那张桌子旁,刚好在客店坍塌之外的部分……
吃惊地看着“门外”。
客店,只剩下了一半……
叶尘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不灭惊寂插入地下。
巨坑里的水顷刻凝结成冰。
叶尘远自冰中拔出了脚。
盘膝而坐在冰面上。
调节自己的气息……
……
天色已亮,叶尘远与易千浔再次登上小舟。
顺着水流而行。
易千浔坐在船尾。
叶尘远全身放松的躺在船上晒着太阳。
易千浔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
“没事,反正该遇到的早晚也会遇到。”
“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的身体没事。”叶尘远说道:“只是我的灵力所剩不多了……我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会遇见他……没关系,在我的灵力耗尽之前,我们就会找到你的弟弟妹妹,回到北海城,有萧秋宇在,到时候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