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人可是郭嘉郭奉孝?他怎的上了擂台,看样子要跟戏志才对上了。”酒肆里闲谈的清流名士忽而往台上一指,那上台的人影不正是平常流连酒肆的郭奉孝,因他是颍川各大酒肆的熟客,是以一下便被人认出。
“戏志才真是倒霉,连荀友若都辩之不过,这又招惹了个郭奉孝,依我看他流年不利,须得回家去请人作法才是正事。”
围观群众则是在一旁起哄,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这才值当他们放下农事杂活来看戏的本钱。
“奉孝,你怎么来了,这是我与荀友若约辩之时,你有何话我们下来再说。”戏志才看到郭嘉上台来就站在荀谌一边暗道不妙,他跟郭嘉也是旧识,只是互相不对眼,都未曾捅破两人间的那层窗户纸。
郭嘉也不理他,只让荀谌给他让了半边筵席,干脆利落地坐下,表明自己所站的立场。
“往日我不与你计较,可你戏志才实在是欺人太甚,我若早投曹公帐下,恐怕也是被你排挤打压的局面,友若如今境地只是替我等广大士子挡刀。”
“不错,友若回颍川后不曾招惹是非,他本就与你毫无往来,若非你执意再三招惹他,他又如何会反击你?说到底那两句‘志比天高,心如毫毛。才略中人,尽是痴嗔。’对你点评倒是恰到好处。”杜袭与钟演两个连体婴也不知从何处挤了进来,踏上高台。
他二人选位选在了一旁酒肆二楼,见郭嘉冲上台去才放下碗筷试图挤进人群,却被人群一个挤掉了头冠,一个挤掉了鞋履,颇有些狼狈但气势不减地在台上昂首以对。
身为荀谌小团体的一员,必然是要在关键时刻上来撑场子的,荀谌方才举例说戏志才不能容人,不知多少才德之士不愿与他共事,这三人就上来台作个活生生的例证。
钟演和杜袭一人分站筵席左右,如同两尊门神,他二人抱膀冷笑以对,就等那戏志才再开口。
荀谌也没想到三人会上台来助他,他发誓他本就打算一人独战戏志才,以他后世在外游说客户订单的本事,他心下还没怕过谁来。
“荀友若,你一人说之不过便邀了帮手来助阵,胜之不武!我今日不与你计较,日后再来讨教!”戏志才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却仍要强开口说是他荀谌请来帮手,这才不与他继续约辩,总算是为自己留了点脸面,匆匆以袖掩面下了台去,坐上自家马车才吁了口气。
“还好有人上台搅局,否则今日绝难善了。”他喃喃两句,命车夫迅速驱车回府,这约辩现场他是待不下去了了。
“友若,都怪我饮酒下一时气愤,这上台来却坏了你的事。”郭嘉见戏志才场面话一放就钻进车里,知道方才喝酒误事了,听那戏志才一说荀谌列举的他为见风使舵之辈,怒火攻心。
“无妨,奉孝你且看那戏志才车马。”
几人循声看去,那戏志才虽上了马车,命仆役驱车打道回府,但这毕竟是许县人流最为密集的地方,加之今日来瞧热闹的人实属不在少数,其马车竟被堵在路中,周围尽是意犹未尽的围观群众往马车上掷烂菜叶子与石子,至于臭鸡蛋,许县百姓觉得戏志才哪里配用鸡子去扔。
也就是一刻钟未到的功夫,戏志才马车上已挂满了各式烂菜叶,难得他们放下手中农活杂事,眼看着有人上台,这出戏要演到高潮时分,却被戏志才生生掐断,如何让人不怒。
戏志才在马车内以手抱头蹲在角落,仍是被一块飞进车内的石子给砸破了额角,现场群情激愤,不多时巡城的兵马才将戏志才与人群分开救了回去。
而此时荀谌几人已是趁人群不注意溜进了郭嘉等人包下的酒肆包间,碰杯庆祝去了。
“怎么样,我跟你说荀师厉害吧!你看那戏先生都灰溜溜地逃了回去,还被砸了一车的菜叶,恐怕戏先生好些时日都不敢外出了,哈哈哈!”鲍邵几人的马车停在路旁偏僻处,有几个身高马大的护卫立在一侧,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主。
他三人探出三个小脑袋瓜瞧热闹,鲍邵一见戏志才败退仓惶,就又在曹丕面前吹嘘自家师长,鲍勋这时也不杠他,两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瞧着曹丕。
“这...父亲以前还说要我多跟戏先生学习,没想到戏先生竟如此狼狈...”曹丕觉得今日颠覆了他的印象,那戏志才在他眼里是个高冷严肃的名士,令他一度十分敬仰,经常向他讨教学问,没想到却在众人面前如同丧家之犬,威严丧尽。
尤其是这约辩是他先发起,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因被人捉住痛脚这才匆匆放下场面话逃跑,这样的人值得跟他学习吗,曹丕开始深深怀疑起来。
“你阿弟人缘真是好啊。”就在荀谌几人碰杯庆祝大口吃喝的对面酒肆包房,曹操与荀彧、程昱三人对坐,桌上菜品完好,看起来只动了几筷,这边三人心思都不在菜肴上。
“阿弟闲居时热爱结交好友,邀人打牌吃喝,若不是戏志才逼迫过甚,阿弟何来的心思与他争论。”荀彧为曹操斟满一杯,嘴里为自家兄弟辩解。
程昱也捻须笑道:“友若仍是带着少年意气,颇好。明公还是去志才府上看看吧,方才明公下令驱散人群救他出来,不正是担心志才因此受伤吗?”
“志才果真如你阿弟所说,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吗...”曹操起身喃喃道,也不等人回答,就直接下了木梯由人护送去戏志才府上探病。
荀彧叹一口气,自家这兄弟不知为何去了冀州回来就变得不省心起来,一举一动皆是焦点,惹出许多风波事端,他也要去探望自家兄弟了。
“文若不必叹息,名士各有性格,比如你居中持重,而你阿弟锋芒毕露,无所谓好坏之分。水镜先生品评人物不也说飞马,何谓飞马,所思所想有如天马行空,旁人难以揣测。”程昱叫住荀彧,让他不必忧虑。
“我只怕阿弟这性格哪日若真闯出了事端,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