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马车在暗夜之下疾驰了一夜,一直到东山薄雾中隐隐有一抹红出现马车才得以停下歇息片刻。
“月儿,吃点干粮再走吧。”褚寂渊开口说道。
乜月接过干粮,边吃边问道:“再过三四天应该就能到边关了。”
从京城到边关,像他们这般马不停歇的狂奔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而他们两个为节约时间没有走顺畅的大道,而是走了一条极为凶险的山路,所谓山路,乃是一边靠山,而另一边乃是万丈悬崖,虽路况凶险,可也不失为一条捷径。狂奔了一夜,马儿早已疲惫不堪,乜月和褚寂渊因颠簸所致浑身也如散了架一般毫无力气。临崖山路寸草不生,褚寂渊便从马车内拿出提前备好的干草和水喂食饥肠辘辘的马儿。
他们并未多加逗留,唯恐皇宫之中的人发现他们逃脱派来追兵。待他们准备动身启程时,地面发出一阵轻微的抖动,虽不可察,但乜月却听的仔细,明显是有追兵追来了。
“晚了,走不了了。”乜月神情严肃的说道。
“什么?他们这么快就到了?”褚寂渊持怀疑态度。
褚寂渊话音刚落,身后便扬起了漫天黄沙,紧接着发出万马奔腾的声音,这还不算完。乜月和褚寂渊已经没有逃跑的时间了,因为保护他们的暗卫和一群黑衣人已经开打了,那群黑衣人训练有素,身手矫捷,功夫又属上乘,和南川暮寒的暗卫不相上下,一时之间打的难舍难分。身后的人很快就追上来了,为首的却是一个蒙着黑巾的女人。
谢安歌到达之时就看到场面一片混乱,那正在厮杀的两波黑衣人并不是她的手下,但转念一想,南川暮寒树敌颇多,管他们是谁的人,只要他们是冲着乜月去的就行了。
乜月看着停在她面前的一队人马,为首的一个蒙着面的女子很是眼熟,瞬间涌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只见那个女子慢慢的褪下脸上的黑巾,乜月惊讶无比,竟然是她最要好的闺中密友谢安歌。不,是以前的密友,从上次谢安歌与她大闹一场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破裂了。
“见到我是不是很惊讶?”谢安歌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巧笑嫣兮爽朗大方的女子了,此时她的脸上布满了阴鸷。
“本王妃从来没有想过终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对立面,我们竟然成了敌人,真是讽刺。”乜月的脸色也极不好看。
褚寂渊在乜月耳边小声说道:“月儿你坐上马车快些走,我来善后。”乜月冲他凝重的摇摇头。
不远处的那群人打的难舍难分,相较于乜月和谢安歌的人马就显得过分的安静。
谢安歌早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曾经真的认为我们三个可以一直做真心好姐妹,可是啊,天意弄人,海棠难产而死,而我们又成了死对头,可惜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成为敌人……”谢安歌打断乜月的话,情绪波动之下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语气之中充满了狠厉,要多疯狂有多疯狂:“就是因为你,我才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就是因为你的存在,他才千般辱我,讽刺我,如果这个世界是没有你,可能他才会稍稍看我一眼。”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了乜月,你可会喜欢我?疼爱我?可会分给我一点点的爱?”
“不会。”
“你记住,无论你怎么做,你始终比不上她。”“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本法师得不到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你就好好的呆在我身边替她赎罪。”
往事一幕幕在谢安歌的心头萦绕,那人冷漠的表情,绝情的话语,还有每次看谢安歌时不屑的眼神,每每想到这些,谢安歌就会心痛的无法呼吸,那人对谢安歌的绝情与不爱,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一个乜月。嫉妒冲昏了谢安歌的头脑,促使她做出不理智又极为疯狂的事情,比如,只要除掉乜月,他就会转过身来看到自己。
“强扭的瓜本就不甜,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伤人伤己。还有,你真的以为傅安灏心中的那个人是我吗?”乜月问道。
谢安歌永远忘不了自己是乜月的替身这件事情,她虽然控制不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心中装着其他的女人,但是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傅安灏心里的那个人是乜月。喜欢谁不好,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乜月?她无法接受,她也无法说服自己不恨乜月。
“无论你如何狡辩,今日的你必须死,念在我们姐妹一场,你自己动手吧。”谢安歌绝情的说道。
“哎呦,真是最毒妇人心,翻脸不认人。你自己没有本事笼络自己丈夫的心,就把全部过错归到别人身上,难道你相公爱上全天下的女子,你就要把全天下的女子杀完吗?”褚寂渊嘲讽道。
“谁都可以,就她不行。”谢安歌如毒蛇一般的盯着乜月。
乜月自知和被嫉妒占据理智的人是无法说通任何事的,谢安歌步步紧逼,乜月的耐心早已消耗完,当下也不和她兜圈子了,冰冷的反击道:“既然你我姐妹情已断,那我也无需客气,你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毫无半分理智,你知不知道此时的你有多难看,你再也不是那个心底善良的小姑娘了,你就是一个丑陋的魔鬼,因为一个男人你就要把我置于死地,你可真是有出息。想让我死,你还没资格。”
“王妃,你和质子殿下快点走,属下还能抵挡一会儿。”远处一个暗卫头领隔空喊道。
“想走?”谢安歌喃喃自语。
乜月和褚寂渊对望一眼,就要抬腿上马车。
“乜月,你为了自己能活着,就枉顾这些对你忠心耿耿的奴才性命吗?”谢安歌冲她喊道。
乜月一只脚已经踏上马车,听到谢安歌的声音回头看去,姝颖和姝倩,还有嘉晔他们被人擒着,嘴里塞着抹布,脖子上均架着钢刀。他们试图自杀,试图跳崖也不想成为乜月的软肋,可惜,他们被紧紧禁锢着,挣扎一番依旧无果。谢安歌淡淡的笑着,乜月青筋爆出,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车沿,眼睛之中染着熊熊烈火,怒不可遏。
乜月本可以快速的擒住谢安歌,不过情势紧张,只要乜月稍一动弹,也许他们就无生还的可能,所以乜月不能动。
乜月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的吐出“走”,她就钻入了马车,褚寂渊坐在外面驾着马儿飞奔而去。
马车远去,尘土扬起,乜月身轻如燕的跳出马车,稳稳的落在地上,没有惊动正在驾车的褚寂渊。
“住手,都给本王妃住手。”乜月大吼道。
打的不可开交的两方人马听到乜月的喊声纷纷停止交战。
“你们现在立刻澈。”暗卫听到乜月的吩咐都犹豫不决,夜王曾经说过夜王妃的话就等于夜王之话,务必遵从。
保护乜月的暗卫消失在原地,乜月方问道:“你想怎样?”
“很简单,你从这里跳下去,只要你死了,我和他就能重新开始。”谢安歌指着深不见底的悬崖。
“即使我死了,他也不会爱上你分毫。”
“你若不死,他们一个也别想活。”谢安歌话音刚落,那些拿着钢刀的刽子手就慢慢的削着姝颖她们的脖子,瞬间血流不止。
“住手,本王妃如你所愿,他们与你无怨,不要为难他们。”乜月说道。
“放心,看在你我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我是不会为难他们的。”
姝颖他们虽然身处危难,但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听到乜月答应了谢安歌的要求,都纷纷对着乜月摇头,泪流不止。
乜月扫视了一遍那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奴婢奴才,虽有不忍,但她力量有限,无可奈何。最后,她又看了谢安歌一眼,冷冷的说道:“若本王妃侥幸不死,你必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乜月做不到用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自由。
她毫不犹豫的跳进深渊,在跳的那一刻她看到她的狼朝悬崖飞奔而来……
没有连累褚寂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