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子时起,嫣波居内的哭声就从未断过。
话说,春至夜半听到异响,冒着风雨掩着灯笼进入内室,当她推开门时,看到满室的黑蛇,还有晕倒在地的乜秋婉,顿时惊吓的跑出月宁院,前往益庭阁报信,一路上,还不忘大声呼喊,惊扰各院。
夜半子时,丞相府乱作一团,胆大的小厮侍卫拿着工具在月宁院内捉蛇。饶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看到眼前的一幕,也禁不住打着寒战,战栗不止。
在众人齐心协力下,救出昏睡不止的乜秋婉和夏至,送往嫣波居,又连夜去皇宫请了医术高明,德高望重的李义珍老太医。
经过几个时辰的诊治,乜秋婉已逐渐趋于平稳。
彼时,天已大亮,李太医起身拱手道:“大小姐原是惊吓过度所至,现已脱离危险,需精心料理,三日内方可苏醒。”
乜益庭担忧不已,复又问道:“婉儿身上的伤可要紧?”
“丞相莫要担心,乜小姐身上的伤无碍,那些蛇不过是山野之蛇,齿无毒。”
一小厮从外进,禀告道:“启禀老爷,业已查明,大小姐房间里有蚯蚓沫残留物,所以才会引来许多蛇。”
“蚯蚓沫?”乜益庭喃喃道。
“这就是了,蚯蚓沫本是蛇族最爱,尤其是在空气湿润的环境里最能引得数蛇,万幸的是这些蛇里并无剧毒之蛇,不然大小姐危矣。”李太医道。
乜益庭听后大怒道:“查,彻查!”
傅楠嫣心如明镜,若不是她派人将蚯蚓沫放至乜月房间,如今又怎会自食恶果?厄运降临到她女儿身上。
李太医拱手告退。
“管家,替本相送送李太医。”乜益庭道。
“是,李太医,这边请。”福古将李太医送出府门。
傅楠嫣看到自己最爱的女儿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心中对乜月的憎恨又增至几分,她心中暗下决心,主意已定,意欲将责任一古脑的推到乜月身上。
傅楠嫣肿着一双核桃眼,继续哭啼不止,跪在地上道:“老爷啊,你一定要为婉儿做主啊,这件事背后必定有人迫害。”
“你说这话是何意?”
傅楠嫣是何其聪明的人,整日以主母自居,今日心中明知自己理亏,又想引水东流,故自甘示弱,开口自称妾。
“妾不知当不当说?”十几年了,她从未在乜益庭面前自称过妾。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莫要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话速速说来。”乜益庭催促道。
“前日,婉儿与月儿发生口角争执,月儿险些大打出手,若不是妾及时赶到,说不定婉儿早已头破血流,呜呜……”
“你的意思是……”乜益庭问道。
“定是月儿记恨在心,所以才想出如此恶毒之法,老爷,你想想,月儿从小在乡野长大,无人管教,她母亲的良善温婉她可半点没有继承来。”傅楠嫣分析的头头是道。
乜益庭心中犹豫,面露难色。
“老爷,您再想想,为何偏偏大雨之夜夏至被下药,以至嗜睡不醒,雷声滚滚,月宁院内动静颇大,在外也听不见任何声响,这一切都是如此巧合,难道老爷心里就没有丝毫疑惑?”傅楠嫣继续说道。
“这……”
“老爷,您还在犹豫什么?相府众人什么秉性,老爷您是一清二楚,可唯有乜月你不知亦不懂,真是人心难测啊!”她叹息道。
若不是夜王心系乜月,乜益庭早已将乜月处置。如今看到他最爱的女儿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遂认同傅楠嫣的说法。
“来人,将三小姐带来!”他大喝道。
过了一会儿,丫鬟匆匆跑回,惊慌失措的说道:“相爷,三小姐她……她……”
“莫要着急,慢慢说来。”傅楠嫣坐在凳子上缓缓说道。
“相爷还是亲自看看吧!”丫鬟颤抖不止。
两个小厮手抬单架,放置地上,拱手跪下。
乜益庭看到乜月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微弱,昏迷不醒的样子着实被吓了一跳,心中一想到夜王,浑身战栗不止,暴跳如雷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请李太医。”
福古心思灵活,早在去请乜月之时,看到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就慌忙出府追赶刚刚被自己送走的李太医。
乜益庭话音刚落,管家福古就携着李太医回到厅内。
李太医坐在马车上刚走至半路,就被相府管家追回。走时,马车缓慢,再回相府时,马车快速前行,颠簸不止。李太医后半夜未合眼,现又被召回,整个人大脑一片朦胧,扶着快要散架的老腰,内心诽谤不止。
“参见相……”
“快,快点看看三小姐……”
李太医看到乜月如此模样,迅速进入状态,蹲在地上把脉。
他表情严肃,摇头叹息。
傅楠嫣看到如此场景,喃喃细语道:“怎么会这样?”
“李太医,她,到底怎么样?”乜益庭问道。
“唉!情况不容乐观。”
“此话怎讲?”
“三小姐中了蛇毒,才会昏迷不醒,且毒性较强,幸亏发现及时,还能进行药物抑制,若是再晚点,后果不堪设想。咦?奇怪?”李太医说道。
“怎么了?”乜益庭问道。
“三小姐身子怎会如此虚弱?像是久未吃饭一般,”李太医问出之后,突然后悔,高门大户里总有一些事容不得旁人知晓,复又改口道:“这也无甚大碍,只是这毒有些棘手。如今卑职先以金针封穴,阻断毒性流动,待卑职回太医院配好解药,再返回相府替三小姐医治。切记,需精心照料,金针切不可拔,多则一日,少则半日,下官必会配好解药替三小姐解毒。”
乜益庭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不自在。
李太医复又匆匆走出相府,乜益庭命人将乜月送回春晖堂好生照料。
待丫鬟小厮散去,乜益庭盯着她说道:“你有何话可说?”
傅楠嫣顿时慌了,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也是始料未及,慌忙辩道:“老爷,妾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老爷明查。”
“禀相爷,二姨娘和四姨娘来了。”丫鬟站在门口禀道。
“不见,告诉她们各回各院,婉儿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准前来打扰。”乜益庭不耐烦的吼道。
“是。”
乜益庭对乜秋婉的疼爱真的是疼到了骨子里,相府其他女儿都未走进过乜益庭的心中。就连同样病重,情况危机的乜月也被乜益庭抛在一边,放置春晖堂差人照料,不管不问。
“你当真不知?”乜益庭复又问道。
“妾不知。”
乜益庭挥了挥手,无力的说道:“你先下去吧,本相想陪陪婉儿。这件事情,本相会亲自彻查。”
傅楠嫣心中七上八下,踹踹不安的退出内室。
室内静悄悄的,了无人声,乜益庭就坐在床边,深情的握着乜秋婉的手,祷告上苍,希望她快点醒来。
乜月被送回春晖堂,春晖堂内乱作一团,丫鬟哭哭啼啼好不烦人,小厮都如无头苍蝇般失了主心骨。
四姨娘遣散众人,并吩咐下人不可打扰。她陪乜月待至中午,亲手喂她吃过米糊之后方回百花苑。
“姨娘,娴儿不走,娴儿就要陪着三姐姐。”乜静娴哭诉道。
“娴儿乖,三姐姐需要静养,你在这会打扰到她的,先回去,晚上我们再来。”
“好吧!三姐姐,晚上娴儿还会过来看你,你先好好休息。”乜静娴不舍的说道。
四姨娘携着乜静娴返回百花苑,独留乜月独自躺在床上修养。
趁无人注意之时,小厮嘉祥悄悄潜入内室,来到乜月床边,看到她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眼神狠厉,毫不留情的拔掉了她手面上插着的金针。
“你……”嘉祥惊恐的看着她。
乜月在他拔金针之际,睁开清明的美眸,迅速坐起掐着他的脖子,冷冷的说:“若不这样,怎样引你上钩?”
她微微用力,复又收手,嘉祥坠落在地,捂着脖子大口的喘着粗气。
狐狸围绕着他身边小声的“嗷呜”个不停。它张着嘴巴,露出森森利牙,恶狠狠的盯着他。
“别过来……啊……小姐饶命啊!奴才知错了……”他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本小姐可对你们说过什么?”
“若是哪天背叛……小姐……定让我……我们不得好死……”他战战兢兢的说完。
“很好,看来你什么都记得。”她说完之后,单手狠狠劈上他的脖颈。
嘉祥昏死过去,乜月看着窗外说道:“出来吧!”
暗卫落离和离落面面相觑,心中疑惑乜月到底在叫谁。
“南川暮寒的暗卫,出来吧!”她负手而立,盯着窗外暗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