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楠嫣正坐立难安时,穗禾从外小跑而进,气喘吁吁的说道:“夫人,老爷回来了,脸色不佳,很生气的样子。”
“怎么回事?”
主仆正说着时,乜益庭大踏步从外而进,坐在主位之上,战战兢兢的喝了几杯茶。
“老爷,怎么了?”傅楠嫣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乜益庭暴怒无比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老爷,我……妾身真的不知……”傅楠嫣心头大惊,不明所以。
“不知?你且去问问你那干儿子干的好事儿!”他指着傅楠嫣的鼻子道。
乔尹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三天闯一小祸,五天整一大祸,傅楠嫣是知道的。虽然惹祸颇多,但最后都被她压了下来,也没翻出多大的浪花。
“尹儿怎么了?这孩子虽然调皮了些,但也不至于惹得老爷生如此大的气。”
乜益庭恨铁不成钢的吼道:“到如今你还袒护他,你知不知道他杀了人……”
乜益庭话还没说完,傅楠嫣便不屑的说道:“左右不过死了一个人,使点小钱这事也就过去了,老爷又何必动怒。”
乜益庭听完她说的话,怒急交加下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傅楠嫣始料未及,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捂着脸颊震惊不已。
“不过死了一个人,你说的可真不简单,就因那一点闺中情谊,救命之恩,他每次闯祸都要你给她擦屁股,你别以为本相毫不知情。今日一早,天子脚下,京城闹市,血书满天飞扬,皇帝震怒,命大理寺众卿亲自审理此事,务求公平公正,如今到这个地步,你还要插手管理此事?”乜益庭一口气说完。
“是……乔尹干……的吗?”傅楠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问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杀人放火,夺人妻,抢人宅院,草菅一家十三条人命,如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如何让陛下姑息?”
傅楠嫣定定心神,跪着爬到乜益庭身边,抓着他的衣裳,祈求道:“老爷,您救救他,好吗?”
乜益庭一脚将她踹出老远,怒骂道:“执迷不悟!早朝后本相被陛下扣留宫中,已吓掉半个魂魄,你还敢舔着脸让本相救他,你可真是鬼迷了心窍,不知天高地厚。”
“相爷您身居高职,陛下他不会拿您怎样的,可是尹儿可是乔家的独苗……”傅楠嫣哭着说道。
“你……”乜益庭被气的无话可说。
乜秋婉在隔壁听到他们吵闹,走出来对傅楠嫣说道:“娘亲,各人有各命,乔尹哥做了太多糊涂事,如今东窗事发,也是时候为他犯下的错承担责任了。”
“婉儿……”
乜益庭重新审视了乜秋婉,随即冷漠的说道:“婉儿,你是相府长女,以后不可再造次,有些话被别人听了去,恐会被笑掉大牙,她,只是你的姨娘,没有资格称你的娘亲,可记住了?”
“父亲,怎么可以?从小到大女儿都是唤作娘亲,怎可轻易改口?”
“她是相府大姨娘,而你,也不过是庶女罢了。”乜益庭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傅楠嫣心中彻底凉凉,她努力了十几年,终究还是走不到他的心里,得不到一个相府女主人的名分,只觉心如刀割。
“是,女儿遵命。”乜秋婉顺从的应道。
乜益庭也总算看明白,傅楠嫣没有当家主母的大气与睿智,也不明事理,不懂对错之分,对自己人太过袒护,对其他人又太过计较与苛刻。他突然开始疑惑,将一切希望都压在乜秋婉身上,是不是太过草率,毕竟最近一段时间乜秋婉的表现着实太过糟糕,另他失望。
傅楠嫣挨了他一巴掌,还未来得及收拾,正伤心不已时,宫中娴妃派公公来到相府,火急火燎的请傅楠嫣即刻入宫,不得耽误。
傅楠嫣匆匆忙忙的去内室重新梳了头发,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火红的手掌印只用冰块简单的敷了一下,便急急入宫。
大约半柱香后,后宫景秀宫内。
娴妃三十多岁左右年龄,因常年居于深宫,保养得益,看起来略显年轻,就如二十出头的妇女一般。
她素手执青花茶杯,轻撮一口,优雅十足。她缓抬眼眸,轻挑黛眉,柔柔的说道:“姐姐,你我属自家姐妹,就莫要跪了,快点起来吧。来人,赐座。”
傅楠嫣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起,她落坐在娴妃对面,一脸菜色,满腹忧愁。
“想必姐姐已知本宫唤你入宫所谓何事?”娴妃淡淡的说道。
“妾身略知一二。”
“姐姐可有良策?”
“什么?妾身心中一时没有主意,也不知该怎么办?”傅楠嫣六神无主道。
原本傅楠嫣还如以前以为这次不过是小打小闹,丞相虽然震怒,傅楠嫣也未将他的话全部当真,如今为了乔尹之事,娴妃亲召她入宫,她才知事情的严重性,顿时没了主意。
“姐姐糊涂啊!本宫之前就提醒过你,切不可姑息养奸,不可无底线的纵容他之过,如今大错著成,何有良策用之挽回?”娴妃懊悔的说道。
傅楠嫣急道:“娴妃妹妹,如今该怎么办?您说,妾都您的,全听您的。”
“你的脸……”
傅楠嫣一直低着头,娴妃并未认真去瞧她的脸,刚才她猛的抬起,娴妃倒是吃了一惊。她的一边脸上红红的,清晰的印着五个手指印,是人暴怒之下所致。如今发生了这等棘手之事,肯定惹得丞相不快,是已,娴妃了然。
娴妃复又开口道:“今日丞相被陛下训斥,想必他心中甚是不快,倒是委屈姐姐了。”
傅楠嫣落下泪来,悲戚的说道:“妾身在府中已没有立足之地,因为此事,丞相彻底嫌弃了姐姐,看来翻身无望了。”
“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为今之计是怎样才能将这件事完美解决。众所周知,后宫只有皇后之尊,贵妃之位空闲,人人观望争之,若是因为这件事影响本宫继承贵妃之位,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者,若是陛下有心拿这件事情作文章,丞相之位也危矣。”娴妃条理清晰的说道。
傅楠嫣大惊失色,问道:“有这么严重?”
“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是这一桩小事能在天子脚下闹的沸沸扬扬,陛下颜面何存?所以这件事必须深究,再者,我们傅家树大根深,盛极必衰,与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可懂?”
傅楠嫣母家有权有势,她虽不是主母,却独掌相府多年,大权独揽,生活安逸,从未有过忧患意识,如今听娴妃这么一说,方大梦初醒,心惊如鼓。
“娴妃妹妹,您可一定要救救姐姐,如今妾身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傅楠嫣祈求道。
“姐姐说笑了,若是陛下深究,本宫也是自身难保,又何能救你们?”
“这……”
“不过嘛,本宫倒是有一主意,就不知妹妹可否愿意?”
“娴妃妹妹,无论是什么,妾身都愿意。”
“既然陛下要大理寺卿主审此案,免不得要带姐姐去问话,到时你切不可心软,一定要将与他的关系摘的一干二净,也许,丞相方不至于被连累。”娴妃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好吧,妾身记住了。”傅楠嫣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乔尹这孩子,如今事情已不能瞒天过海,为保前程,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应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还是与主母之位无缘,既然如此,不如……”娴妃在傅楠嫣耳边窃窃私语。
话已毕,方回府。
傅楠嫣回府之时,府内哭天喊地之声躁耳,一片凄然。
原来是惠姑回府后,发现穗禾鬼鬼祟祟的往后院井边走去,遂蹑手蹑脚的跟上去,才发现惊天秘密。
原来她正往井里倒的粉末不是别的,正是——蚯蚓沫。
在小厮棍棒之下终于承认,是她嫉妒大小姐出身高贵,美貌无双,心中嫉妒发狂,遂生邪念。
是她出府亲自买的蚯蚓沫,是她趁人不备亲自将蚯蚓沫撒在乜秋婉内室,意图谋害。
最后穗禾被丞相发卖青楼,傅楠嫣看在她尽心尽力伺候自己的份上,说服丞相宽恕了她的家人,没有追究。
临睡前,傅楠嫣由衷的对惠姑说道:“阿惠,辛苦你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身为奴婢,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职责所在。何况奴婢跟了夫人大半辈子了,实在看不得夫人受委屈。”惠姑说道。
“穗禾也是一个忠心的丫头……”
“夫人放心,过些时日奴就派人将她救出青楼,再赠她百两白银,教她们一家老小远离京城,再不回还。”
“百两白银已经足够她们一家人后半辈子的开销了,原本我还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没想到最后还是你替我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傅楠嫣说道。
“夫人,天色已晚,睡吧。”
夜放毒蛇一事在惠姑的解决下,才算完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