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月回到相府之后曾被乜益庭叫到书房之内。
乜益庭巡视她一番,本想开口询问中午发生的事情,犹豫片刻,他又放弃了。
他何其精明,怎会不知此事与傅楠嫣有关,只是平白无故牺牲他最爱的女儿为乜月背黑锅,心里多少有点不甘。
掰着手指头想,他也知,肯定是傅楠嫣和傅安灏中了乜月的圈套。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这个女儿,他打心眼儿里不了解,她的性子,他这个当爹的也琢磨不透。
千言万语尽化作一声叹息:“唉!父亲寻你无事,回吧!”
他疲惫的摆摆手,示意乜月退下。
乜月未说只言片语,转身离去,回到春晖堂。
……
第二日一大早,相府门外敲锣打鼓,鼓乐喧天,人声鼎沸,一片热闹祥和之景。
围观的百姓都等在相府门外看热闹,甄叔走在前面,后面百十余人小厮抬着硕大的漆红八宝盒,每台八宝盒上都打着艳红的如意结,缓缓前进,鱼贯而入。
“一、二、三……五十八、五十九……八十一!”百姓甲数着抬入相府八宝盒。
“天哪!八十一台!夜王也太阔绰了!”百姓乙大声惊呼。
“听说夜王是真的喜欢这相府嫡女,只是不知这三小姐会不会被煞气冲撞,重蹈前几任王妃的后尘?”百姓丙说道。
相府门外的百姓越聚越多,其中以看热闹的居多,他们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甄叔进府之后与丞相见了礼,然后道:“这是我家王爷对三小姐精挑细选的聘礼,正巧今天日子吉祥,特选今日对相府三小姐三书六聘合八字,一应流程,一样不少。”
乜益庭看着从大厅一直摆到相府门口的一片火红,高兴的合不拢嘴,这足以见得夜王对乜月的重视,说明以后相府又多了一个有力的靠山。
而乜益庭也摇身一变,不仅仅居丞相之位,更是贴上了不败之神煞神岳父的标签,在军中能挣一袭之地,且又与皇家套上了一层牢不可破的关系。
乜益庭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小女何德何能能得夜王青睐,实乃三生有幸。”
“丞相莫要这般说,三小姐乃皇家钦定的夜王妃,一应聘礼妆匮自然该是最好的,这些是聘礼清单,还请丞相过目。”甄叔拿出清单,命两个小厮一人一边的拉开,足足有一米之长,红色喜庆的裱装宣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
乜益庭扫了一眼聘礼清单,摸着胡须只顾笑。他实在是太开心了,也许这是他这十多年唯一一件值得开心且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吧。
他将甄叔请进厅堂,寒暄片刻。
三书六聘已成,礼定。
百灵气喘吁吁的从前厅跑到春晖堂,激动的语无伦次:“月姐姐,夜王府下……下聘来了,聘礼……聘礼足足摆……摆满了前厅。”
“瞧你激动的,好像是你要嫁人似的。”乜月躺在贵妃椅上捧着书百无聊赖的说道。
“哪有,月姐姐莫要打趣我,唉?月姐姐怎么一点也不激动?甚至还,还有点愁眉不展的,难道月姐姐您不想嫁?”百灵好奇的问道。
乜月无心听她说话,无奈她一直在耳边絮叨不止,不耐烦的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打听那么多事。”
“哦!”她失落的走出内室。
乜月心中挺不是滋味的,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入了南川暮寒的圈套的,怎么转眼间就要成亲了呢?想想在这个时代她才十六岁的年龄,还那么小,难道真的要为人妻吗?
她想到这里,心中一颤,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唉!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掰着指头一算,还有半个月就到成亲的日子了,她心中犹豫不决,迟迟拿不定主意。
晚上,众府之人都睡下,一片寂静。
乜月从厨房后门溜了出去,直奔独上西楼。
她进入李蝶舞房间之后,发现并未有她身影,遂转入偏室,往里走去,她看到李蝶舞跪在连欣牌位前,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将手中燃着的香插入炉内。
“夫人,蝶舞愧对于您,没有按照您的嘱托教导月儿,如今她将要嫁入王府成为夜王妃,但愿夫人您得知后千万不要怪罪月儿,月儿也如你一般身不由己。”她万分伤心。
“舞姨,您在说什么?”
李蝶舞莫名一慌,掩饰道:“没,就是知道月儿要成亲了,特意向夫人报喜。”
“蝶姨,月儿都听到了,您不要满着我,告诉我,好吗?”
李蝶舞刻意转移话题,擦了擦眼角即将流出的泪水,心疼的说道:“月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又出来了,多危险啊!唉,从来都不知道好好的照顾自己。”
李蝶舞虽强颜欢笑,但是她落寞的眼神出卖了她。
乜月都看在眼里。
“月儿想你了,很想很想。”乜月慢慢的蹭到她的怀里,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声。
“舞姨,我要嫁给夜王了,您不高兴吗?”乜月试探的问她。
“我……唉!月儿,你母亲生前说的最后几句话就是,让你远离相府,远离京城,以后切不可嫁入高官侯门,她只愿你安稳一世,平凡一生,莫要寻思报仇之事,唉,我……我辜负了夫人的嘱托。”
乜月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如今走到这一步全是月儿的选择。”
她抬头望着李蝶舞的眼睛,非常认真的问道:“舞姨,若月儿逃婚,您……”
“月儿,你从来都是一个有主意的人,按照你心中所想的去做,不要顾及我,我不应该成为你的牵绊,至于相府,就算遭遇灭顶之灾也是他应得的报应。”她语气坚定的告诉乜月这些,说到最后,神情稍稍激动。
“谢谢你,舞姨。”乜月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聊了一个时辰左右,乜月起身准备回相府。
乜月刚从独上西楼的后门走出来,就看到远处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
他手里拿着一个锦盒,站在街边等着乜月。
她知锦盒内是什么。
乜月远远的叫了一声:“逸哥哥。”
她在笑,他也在笑。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却恍若隔着几个世纪那般遥远。
乜月走到他的身边,南川逸尘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月儿,你要成亲了,以后你再也不属于我了,我们……无法改变结局。
“月儿,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让我牵着你的手?”他轻声问她。
他以为她会如往常一般拒绝他。
“好。”
他无比温柔的牵着她微凉的手,默默前行。
夜已深,行人稀,秋意浓,风微凉。
他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就如此时,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两人一路无话,静静的走着,享受着片刻静谧的月光。
丞相府后门处。
“月儿,这是火莲。”他不舍的松开她的手,将手中的锦盒放到她的手中。
“逸哥哥,谢谢你,以后,应该不必了。”她无比沉重的对他说。
乜月身患寒疾,他与她相识的那天就已知道,在他踏遍千山万水之时还不忘为她搜寻治疗寒疾的珍贵药材。
火莲生长在万丈深渊的火山岩壁之上,采摘极其危险。三年才开一次花,一次只开一朵莲,三年前他们重逢的那一年,南川逸尘亲自来到火山之涯为她采摘火莲,三年后的今天,他又摘的一枝火莲赠予乜月。
乜月心中五味杂粮,眼泪慢慢的储满眼眶,捧着锦盒之内的火莲,心情沉重无比。
她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在他的怀中无声泪流。
对不起,就让我自私一回吧。乜月心中想着。
他紧紧的搂着她,就如小时候两人分别时一样紧紧相拥,互道珍重。
“逸哥哥,我该走了。”
他松开她,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回相府,轻轻的合上门,将她与他的世界完全隔离。
南川逸尘望着漆黑的门,静静的站一会儿,落寞离开。
乜月回到春晖堂,刚把门上了拴,后背就毫无防备的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她知是南川暮寒。
“月儿,不要对我太狠心,会疼的。”他低沉痛苦的祈求道。
“我……”
“月儿,别说话,让我搂你一会儿。”
他在暗处看着乜月和南川逸尘牵手前行,在月色皎洁下,他们站在一起就如一对壁人,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想立马冲出去夺回乜月,可下一刻,他们就拥抱到一起,南川暮寒突然感觉到心好痛好痛。纵使他在战场流尽鲜血,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之时,也不知心痛是什么感觉,可看到乜月与别的男人相拥,突然就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不明白,难道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滋味吗?
“南川暮寒,是你一直在勉强我。”她说道。
“我们可以试试,如果最后你还没有爱上本王,本王……愿意放你离开,还你自由。”他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我……”
“别说话。”南川暮寒打断她即将说出口的话语。他怕,怕乜月会拒绝他,怕她不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
“夜深了,我抱你休息。”南川暮寒无比熟练的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
她想说,南川暮寒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有一天我会对你的好上瘾,真的好怕自己会沦陷在你的柔情之中而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