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间已过,到了乜秋婉出庵之时,她说服傅安灏先回府,言托还有事情要办,需要在庵中再耽搁半日。
她托丫鬟悄悄的往爵王府送了一封信,临至中午爵王独自前来清荷庵与她会面。
乜秋婉未在信中说明让他来到底有何事,爵王想问清缘由。
乜秋婉满面愁容,告诉他心中想法,原来她想嫁他为妃,她需要一个王妃的权位与乜月抗衡。
“如今我堂堂的相府大小姐竟然轮落到这种地步,说什么在庵中驱妖降魔,全都是蒙蔽世人的鬼话,不用我明说,表哥也应该想到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她眼神阴鸷,满面愤恨。
南川逸爵看着完全陌生的她,开口道:“就连满腹阴谋的大法师也着了乜月的道,你们技不如人,能怨何人?”
她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半句话。
良久,她方说道:“所以我需要一个靠山,三表哥,你可愿意帮我?”
爵王并没有娶她为妃的打算,他是懂她的,空有惊艳世人的美貌,却是个草包脑子,如今就是最好的证明。
“本王娶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本就是一桩交易,她心中了然。
“兵符,这个分量够不够?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乜月的性命。”
“好,本王答应你。”
众所周知,天越国兵符一分为四,一份在皇上手中,一份在夜王手中,还有一份在丞相手中代为保管,另外一个却不知所踪。只有将三块兵符同时亮出,方能调动整个天越国的所有士兵。皇上手中的兵符掌管京城之内的御林军,夜王手中的兵符执掌边界的数十万将士,而丞相手中的兵符若与其中一个兵符同时亮出,则可轻而易举的调动天越国三分之二的兵马,所以也把握着天越国的命脉。
这着实是一个诱人的条件,爵王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平白无故得一美人,更重要的是美人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你有把握拿到兵符?”
“大婚当日,洞房花烛,兵符为媒。”她异常坚定的说道。
“好,那本王就期待着爱妃的好消息。”他笑的越发得意。
“乜月已经成为夜王妃,陛下定不会允许相府再背靠一座大山。”她说道。
“你可有良策?”他问道。
“接下来还请表哥与婉儿演一出戏。”
两人相视而笑。
……
半日之间,京城大街小巷都布满了关于乜秋婉和爵王的流言,他们在女庵清净之地苟合,被女尼发现,东窗事发。
丞相得知后震怒,慌忙命人将乜秋婉接回相府,二话不说,一巴掌将她打趴在地。
遣散府中众人,乜秋婉慢慢站起来,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哭哭啼啼,反而不紧不慢的对丞相分析其中厉害。
“父亲,女儿能嫁给表哥成为爵王妃,您应该高兴,毕竟可不是谁都能成为爵王妃的,再者,父亲您背靠两座大山,兴许能保相府百年昌盛,也未可知?”她自信的说道。
乜益庭本处于暴怒之中,可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忍不住赞许的多看了她两眼,没想到在庵中几日时间,却变得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当听到她说到相府百年昌盛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再与年轻的五姨娘多多奋战,争取再得一男。
丞相立刻笑的合不拢嘴,上前一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父亲真是老糊涂了,我的好婉儿可莫要生气,婉儿长大了,真是太好了。”
“父亲说的哪里话,婉儿爱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您呢!”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非常恼怒,暴怒之下险些要打上南川逸爵,多亏娴妃从中周旋,替自己儿子筹谋,撒娇劝说之下方让皇上消火,允了这一桩亲事。
南川逸爵仍跪地不起。
他其实早已心有所属,对唐博之女唐海棠心中挂怀,情愫暗生,是已开口请旨,请求封唐海棠为侧妃,与乜秋婉一同进门。
皇上刚刚消下去的火气蹭的又起来了,随手抓着手边的茶杯往他头上砸去。
他未躲闪,直直的受了这一记挨,顿时,额头上血流如柱。娴妃大惊,哭的死去活来,皇上看到自己的儿子鲜血淋漓,遂生恻隐之心。
一声长喝,遣散娴妃和爵王,无力的坐在龙椅上,命李公公研磨,当即写下两道懿旨,分别分发与丞相府和唐府。
丞相大喜,免了傅楠嫣的禁足之令,当晚便命厨房预备丰盛晚宴,一家吃了个团圆喜庆饭。
傅楠嫣左等右等,足足七日方盼回乜秋婉回府。她不知乜秋婉不在府中的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有人告诉她,乜秋婉对此事也只字未提。再回府之时,丞相免了她的禁足令,女儿又得陛下颁纸成为了爵王妃,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傅楠嫣得知后,心情大好,病体立即好了一半。
自此,她在相府又翻身了。
晚宴上,乜益庭开怀畅饮,心中兴奋不已。
乜秋蓉与乜温娴只顾埋头吃着面前的几样饭菜,并不言语。相比较之下,五姑娘就成了饭桌之上最欢脱的人儿,她吃的愉悦,将满桌子的美食吃了个遍。
乜秋婉执起一杯酒敬乜月:“三妹,大姐恭喜你成了夜王妃。”说完之后,一干为快。
“同喜。”乜月平静的一饮而尽。
她们之间并无太多言语,表情平静无波,眼神之间却波涛汹涌,深邃幽沉。
“妾身恭喜老爷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再祝大姨娘病体安愈,厚福在望。”三姨娘嬉笑颜开的执杯敬酒。
她笑的开心,实际上心里恨透了傅楠嫣,恨她明明已在相府失势,转眼间却又靠着女儿得已翻身,恨她运气总是如此之好。
剩余之人各怀心思,心中五味杂粮。
乜益庭细心的为五姨娘布菜,一脸宠溺。
其他妾室看在眼里,都各有轻微的嫉妒,傅楠嫣不着痕迹的看了五姨娘一眼,她被吓的筷子一哆嗦,一块肉掉在了桌子上。
她心中胆怯的对乜益庭说道:“老爷,您应该敬大姨娘一杯才是,教得大小姐知书达理,为相府带来荣誉,实在功不可没。”
乜益庭回过神来,摸着胡须笑道:“谣儿说的极是。”随即斟了一杯酒,亲自递到傅楠嫣的手中。
傅楠嫣接过酒,温和的答谢,然后用袖口挡着半边脸,一饮而尽。
……
唐府接到圣旨之后,唐海棠呆在房间闭门不出,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可愁坏了她的家人。
他的哥哥急的团团转,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忽然想到妹妹与乜月关系要好,就亲自去相府邀乜月,希望她能劝劝妹妹,莫要做傻事。
乜月赶到之时,看到唐海棠愣愣的坐在床边,满面悲戚,眼睛无神。
看到乜月出现在面前,只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声:“月儿,你来了。”
乜月走上前轻轻的抱住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喃喃细语:“唐姐姐,若你说不想,妹妹我定会帮你。”
“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只要你想,就有。”乜月答道。
“你知道吗?当我得知圣旨的那一刻,我的天都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有想过自尽一了百了,可是圣旨难违,我不想自己的家人因为我而受到连累……”她痛苦,迷惘,无助。
乜月心中疼痛,“心中难过,就哭出来吧。”
“他残忍,暴戾,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我?月儿,你知道答案吗?”她仰着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乜月。
“我……我可以帮你逃出他的掌控。”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逃?能逃得了皇家的手掌心吗?”她喃喃自问。
“一切皆有可能。”
“我……我这里好疼,我只要一想到我会成为他妾室中的一个,我……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为什么女子的婚姻不能自己做主,凭什么一道圣旨就生生的将两个陌路人绑在了一起……呜呜……”起先她只是低声哭泣,后来说着说着就开始放声大哭,哭的心脏都在颤动,满脸泪花,上气不接下气。
慢慢的,哭声渐小,她实在是累极了,就趴在乜月的怀里沉沉睡去。
乜月轻手轻脚的将她放至床上,谢绝唐父的挽送,就独自出府了。
刚出唐府门口就看到了南川暮寒,他们踩着月光静静的走在无人的街道,静默无言。
乜月想起唐海棠说过的话,心中感慨万千,不禁感叹生在古代的女子是何其的悲哀。
“想什么呢?南川暮寒问她。”
“我在想,为什么婚姻不能自己做主?为什么一道圣旨就硬生生的将两个不相爱的人绑到了一起?为什么男人能三妻四妾?而女人不能?”
他沉思片刻方说道:“时代变迁了几千年,可有些陋习却从未改变过,就比如婚姻,或许以后也不会改变吧!”
“不,以后的时代不是这样的,那个时空里每个人的婚姻自由,各处都是一夫一妻制,还有……”她突然就不说了。
“还有什么?”乜月的话题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没什么。”她的目光黯淡无光。
他扳着她的身子,使她看向自己:“也许在这个时代大多数的男人都会是三妻四妾,但是本王绝对不会,此生,本王定会只有你一个妻,绝不负你。”
乜月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满满的情深与满脸的坚毅,他几次三番解救她于危难,对她情谊深藏,关心备至。
人心都是柔软的,任哪个女人面对这样一个情深似海的男人不会动容?
“走吧。”乜月拉着他的手往相府的方向走去。
这是第一次乜月主动牵他的手,内心酥酥的,痒痒的,如触电一般。
他高兴的好像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