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谢安歌早早的起来,坐在铜镜前仔细的给自己梳妆打扮,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偶尔还有几缕红血丝飘过,且黑眼圈又极重,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才一夜的时间,情爱就将一个天真晴朗,阳光明媚的小姑娘折磨成了一个失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的曼妙躯壳。
她轻轻的在眼周擦了厚厚的粉底,试图遮住浓重的黑眼圈,又在两颊处扫了些许腮红,使其看上去气色更好一点。
素手执笔,轻描黛眉,桃面微红,紧抿朱唇,丹蔻指甲色润,青葱玉手骨白。
妆已经画完毕,她就呆呆的坐在镜子前盯着镜中的人面桃花。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她的贴身丫鬟走进来。
“小姐,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好早啊!”小葵一脸惊讶。
“今日要向公婆敬早茶,我们走吧。”
小葵跟在她身边年岁已久,也潜移默化的与她一般性子直爽,肚里藏不住话。
“小姐,姑爷刚才出府了,小姐打算自己去吗?”
“嗯。”
小葵看她虽然化好了妆容,但难掩脸上的疲惫之色,她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还以为一大清早的和姑爷闹了不愉快,于是上前扶着谢安歌,也并未说什么。
二人在院内丫鬟的带领下一路行至常松院,谢安歌的公婆正襟端坐在主座上,满脸堆笑,看的出来,在这大喜的日子他们二老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昨夜谢安歌和傅安灏二人闹的不愉快的事情并未传到他们耳中。
傅府人物关系并不复杂,下首依次坐着三位年轻貌美的姨娘,膝下均无子女,傅府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她的婆婆,虽已经是四十岁左右的人,却风韵犹存,难掩年轻时的芳华。
看到这,谢安歌就懂了,她的婆婆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其手段,智谋和心机不是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可比的。再者说,那三个姨娘加在一起也不及她婆婆的百分之一。
谢安歌极其谨慎的给在座的长辈见礼,然后恭恭敬敬的给她的公婆敬了两杯早茶。
傅夫人没有像那个时代的婆婆一样没有给她立威,而是亲切的牵着她的手寒暄片刻。
比如:“刚到傅府,吃住方面是否习惯?”
再比如:“既然嫁到了傅府,以后行事方面莫要拘束,这里是你的归宿,也是你的家。”
再比如:“我福薄,没有闺女命,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了。”
她的热情和亲切让谢安歌微微有点招架不住。
寒暄了片刻,她便斥责了傅安灏一顿,新婚第一日便丢下新媳妇儿又老早的进宫云云,然后到最后她又不动声色的为他开脱。
“安歌啊,你与安灏还真是有缘,这可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安灏这孩子也是的,每日早早的进宫也就罢了,可是今日不同啊,这可是新婚第一天哪,真是不像话,等晚上他回来母亲定会为你做主,好好的训斥他一番。”她眉眼带笑的对她说。
谢安歌小心翼翼的应答着,她心里开始怀疑,也许傅夫人是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的。
尽管傅夫人对她亲切有加,喜爱之情难以言表,但谢安歌还是无法从心底里喜欢她,因为她的眼中总是闪烁着算计的精光,这是无法用言语和动作就能掩盖的。
她如坐针毡的与傅家的人吃完早餐就回去了,毕竟初为人妇,很多事情的转变都不太习惯。
一整天闲来无事的她,心事重重的躺在院中的躺椅上仰望着苍天发呆,一坐便是一整天。
晚上时分,夜风萧条,冷冽入骨,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便又精神了几分。
满腹心事,无心睡眠。
子时半刻,院子大门发出暗哑的声响,傅安灏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疾速的向书房走去。
谢安歌打了一个激灵,嗖的站起来,头微微晕眩,有点站立不稳,她强忍着,激动的说道:“你回来了!”
傅安灏迟疑片刻,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没有睡,一直在等着他。
“傅安灏,我有话对你说。”
他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娶我肯定是有其他原因,不管你怀有什么目的,我都不在乎,以前种种,我不追究,也不愿知道,现在我是你的妻,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用来了解对方……”
他打断她的话,不耐烦的说:“你是忘了我昨日对你说的话吗?不要试图了解我,也不要妄想走进我的内心。”
谢安歌听到他如此绝情的话,心里委屈极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也不能保证以后你不会喜欢我啊?”
“以后也不会。”
“可是我喜欢你啊!”
我就是没有出息,竟然没有出息到喜欢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没有出息到喜欢一个如此绝情的男人,可是我就是爱上你了,我不受控制的爱上你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的心在滴血。
“傅安灏,我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她笃定的对他说。
“随便。”他决绝的留下两个字便向书房走去,留她在原地哭泣。
漆黑的夜晚,冷清的月光,她单薄的身影愈显寂寥和凄凉。
就这样二人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归宁的日子,谢安歌早早的来到他的书房,一脸笑意的问他:“安灏,今日……”
“没空。”
他永远都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好像也永远厌烦她在他身边晃悠。
谢安歌心中一堵,慕地一疼,反而笑容更加灿烂了,反正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了,也不在乎再多记个窟窿。
“没关系啊,我知道你忙,那你忙你的,我就收拾收拾先回去了。”
他没有说话。
“那个,你吃过早饭了吗?要不一起吃点?”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他。
“不了。”
“哦。”她失落的走出去。
其实她知道他还没有吃早饭,可是,唉!
最后她收拾片刻就回了娘家。
她的爹娘一大早的就在门口等着她,等着她和傅安灏一起归宁。
“歌儿,怎么就你自己?安灏呢?”她的爹爹问道。
谢安歌挽着他的胳膊往府内走去,喜笑颜开的告诉他:“一大早的他就被皇上召进宫了,所以只能女儿独自回来看您了。”
听了她的话,她的娘亲还是有点不满,毕竟这是闺女第一次回门,姑爷竟然没有同行。
他的爹爹也只是迟疑片刻便摸着胡须笑着说:“他得陛下赏识这是好事,男子汉应当已国家为重嘛!”
有好几次,她都差点哭出来,却硬生生的将眼泪逼回喉间自己品尝,她不愿家人为她担忧,否则她的心里会更苦,所以只得装出一副幸福满足的模样,好让家人放心。
“父亲,如今边关也不打仗了,就连夜王都闲赋在家,我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虽然天下太平,但边关总得有军队把守,你哥哥参军年数颇短,就连他自己都说要再历练几年才能回来。”他父亲说道。
谢安歌是谢国公府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还有一个庶哥,乃姨娘所出,不幸的是姨娘早逝,所以她的哥哥谢文格就记在了她娘亲的名下。
当初她娘亲生她的时候伤了血气,便无法再孕,所以便将文格视为己出,用心对待,培养成了一个文韬武略皆精通的少年郎。
谢文格比谢安歌大两岁,且府内又没有其他孩子,所以他们兄妹感情特好,就在三年前,谢文格毅然决然奔赴边疆去从军,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身体素质,外加领略边疆的大好河山,看遍大漠孤烟的壮阔美景!
说的再多,谢安歌就给他总结了几个字:不愿入朝为官!
就在前不久,谢安歌成亲之前,谢文格托人从边疆运回了几大箱异国的奇珍异宝,美其名曰:这是哥哥给你凑的嫁妆!
谢安歌看着自己碗中堆积如山的美食,心中一热,眼睛酸的难受,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流。
她的爹娘立刻就慌了。
她爹焦急的问:“歌儿,怎么了?”
她娘亲心疼的说:“是不是安灏那小子欺负你了?”
她的爹娘你一句,他一句的问个不听,谢安歌心中更是委屈。
她身后的小葵看不下去,正要为她家小姐倾诉一番,不料谢安歌哭着说:“爹爹,娘亲,女儿好想你们啊!”
“我的傻闺女啊,你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娘半步……”
“歌儿啊,以后想爹娘了你就回家住,咱国公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顿和着眼泪吃的饭既幸福又心酸。
她怕自己忍不住将这些天所受的委屈倾吐而出,所以便吃完午饭就匆匆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