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澈已经知道了乜月并非是陈茵曼,却没有任何动作,这下可急坏了陈茵曼,她在府内坐立不安两天了,一直挨到出嫁那天,也没有听到任何退婚的风声。
丫鬟捧着凤冠霞帔和各种胭脂水粉鱼贯而入,她的身边围满了送她的闺中好友,乜秋婉也在其中。
几个好友不住的夸她身份尊贵,好福气,有幸作为和亲郡主为了两国的友谊牺牲自我,当配得上巾帼英雄四个字。
陈茵曼看着她们一个个虚伪的笑脸,心中更是气急,忍不住发脾气咆哮道:“滚,都滚远点,郡主之位给你们,你们去和亲啊,你们去啊!”
屋内的几个人相互看了几眼,脸上溢出讽刺之情:“切,都要远嫁他国了,往后能不能再回来还说不准,你神气什么?”
“就是,平时趾高气扬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下好了,以后再也不用看你的脸色过日子了,哼!”
“作为昔日好友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好好的收敛一下你的坏脾气吧,在这里,我们能忍受你的坏脾气,那是因为你身份尊贵,嫁到景星小国之后你又算老几?”
几个女孩在一旁附和着,连连点头。
“滚,滚啊!”陈茵曼极尽咆哮着。
一群女孩觉得无趣,便讪讪的走开。
乜秋婉挥了挥手,喜娘和丫鬟也都有眼色的退下。
“乜秋婉,你不是说这次一定能拉乜月下水吗?结果呢,不还是把我搭进去了?”
乜秋婉眼神晦明晦暗,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你哑巴了?你倒是说话啊,你说话啊,乜秋婉!”陈茵曼推搡了几下。
乜秋婉抓住她即将伸过来的手,一改往日常态,回击道:“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还有什么可神气的?陈大郡主?”
“你,你骗我?”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呵呵,这次我还真是没有骗你呢!本王妃只是高估了乜月的那张脸,我还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倾城的姿色,看来也有意外嘛!”
“你……”她看着乜秋婉眼中表露无疑的嫌弃之情,张了张口,有点词穷。
这与她印象中温柔胆怯楚楚可怜的乜秋婉极不相同,难道以前的她都是伪装的吗?难道这个才是真正的她?
“你把我当枪使?还不止一次!”
乜秋婉捂嘴笑着,说出的话尖酸刻薄:“郡主想多了,我们是朋友本就应该相互帮助嘛!”
“乜秋婉,本郡主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你就这样待我?你良心何在?”
“良心?郡主您竟然给我讲良心?你何曾把我当成你的知心朋友?你又何曾尊重过我半分?你整天把我当丫鬟一般呼来唤去的,你可想过我的感受?我在家里受尽万千宠爱,为何在你面前要如此卑微?在我面前,你那大小姐脾气展露无遗,你凭什么?”说到最后,她神情激动,好似要将心中的不快一吐而出,到最后,她稍稍缓和,声线平平的说:“如今,我已是爵王妃,身份远在你之上,你可曾在哪一刻尊我一声王妃?”
“乜秋婉,纵使你心中有气,你也不该如此算计我?”
“你还是承认了,你从未真心视我为朋友?”
“你一次又一次的挖好坑让我往里跳,朋友?你不配!既然本郡主不好过,那你也别想安稳度日,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拉上你。”陈茵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
“你要做什么?你疯了!”乜秋婉见她抄起凳子往她身上砸去,一时惊慌失措。
“本郡主就是疯了。”
二人争执片刻,陈茵曼已逐渐落到下风,乜秋婉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模样恨不得吃了她。
“陈茵曼,作为好友我最后送你一程,不要再抵抗了,安心嫁人去吧,咱俩的恩怨纠缠也到此为止了,到了那边好好的过日子,以后的光景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你命好,日后,他若是当上了皇上,那你就是皇后,所以啊,别折腾了,认命吧。”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肚子,恶狠狠的说出这些疯狂的话。
陈茵曼显然听进去了,不在负隅顽抗,全身渐渐放松下来,在陈茵曼的搀扶下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了无生气的一张惨白的脸。
“今日你出嫁,我送你。”乜秋婉轻轻的为她梳墨发,别华簪,戴凤冠,描黛眉,扑胭脂,点朱红。
一套动作做下来已经半个时辰左右,乜秋婉打量着盛装的她,笑着说:“真美,好像有点胖了。”
“嗯。”
“吉时快到了,后面的礼节还很繁重,总不能饿着肚子,我去厨房给你端一碗清粥。”
“好。”
陈茵曼脸色平静,心如死灰般绝望,一时间,屋内一片死寂,只徒留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乜秋婉与她对坐,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既然二人已经撕破了脸皮,该说的刚才也都说完了,一时相对无言,竟然找不出半句合适的语言。
她端起面前的清粥,将碗中的小勺子拿出来,然后一饮而尽。
自古以来,凡是和亲的公主或是郡主无一例外都是要从皇宫出嫁,王公大臣亲送,皇上亲临。
陈茵曼被盖上红盖头,在丫鬟的搀扶下向府门口的马车走去,她的母亲哭成泪人,拉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乜秋婉扶着她与她一起进入马车,马车缓缓前行,在百姓的围观下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皇宫门外,乜秋婉准备走下马车,刚站稳,就听到陈茵曼声音无波澜的说道:“乜秋婉,咱俩没完。”
“郡主一向是眦睚必报,本王妃早已领教过了,你能说出这话,我是一点也不奇怪。”
“待本郡主归来之日,便是你下地狱之时。”陈茵曼窜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吗?本王妃可是很期待呢!”
马车驾驶进皇宫渐渐没了影,乜秋婉才冷笑道:“若你今日有命走出皇宫,本王妃便陪你继续玩下去。”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眼前的巍峨宫殿雕梁画栋,王公大臣人影重重都是那么的真实,这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这里的蓝天白云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是下一刻,再不会属于她。
陈茵曼眼中泪光闪闪,还好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出任何异常。
景澈牵着她的手拜别皇上皇后,一步步的向皇宫外走去,那里停放着远赴和亲之路的马车。
不知是今日的日光太盛,还是她的心底太过绝望,只感觉头晕晕的,心脏处微微抽搐。她没有忍住,晕倒在地。
太医为她把过脉之后,神色大变,慌里慌张的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不敢言语。
皇上面色不佳,本来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她突然无故晕倒已然错过了吉时,乃不详之兆。
陈茵曼已经悠悠转醒,挣扎着要坐起来,旁边伺候的丫鬟赶紧搀了她一把。
“李太医,郡主是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启禀皇上,郡主早上进食过少,体乏也是常事……”李太医欲言又止。
陈茵曼心头隐隐现出不好的预感。
“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多谢皇上关心,我没事。”她跪在地上说道。
李太医额头上渗出层层冷汗,声音颤抖的开口:“皇上恕罪,郡主已经……已经怀孕三月有余……”
李太医一语震惊四座,皇上和皇后瞠目结舌,陈茵曼更是脸色煞白,只有景澈脸色平静如常。
“不可能,太医您一定是搞错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陈茵曼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郡主,您早上刚喝过安胎药的,这事满不住的。”李太医说道。
“安胎药?安胎药?乜秋婉……”她彻底明了,早上乜秋婉还在她的耳边对她说:‘真美,就是胖了。’原来乜秋婉什么都知道,只有她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她脑中转了千百回,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她明明喝过避子汤的,为什么还会这样,除了乜秋婉到底还有谁在算计她?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指责她怎么能做出这等羞耻的事情,太过糊涂。
陈茵曼的神思从回忆里抽离,还想解释一番,就被皇上派出的御林军压入大牢,好好的一场联姻最后以一场笑话收尾,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合适的替补新娘,皇上自知理亏。最后,陈茵曼以欺君之罪被撤销郡主之位,判处死刑,她让天越蒙羞,皇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她的家人虽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皇上看在她祖父为开国功臣的份上没收了陈府家产,将陈府男丁发配边疆苦寒之地充军,女人贬为平民远离京城,让其自力更生,自此,京城陈家一势没落,再无翻身之地。
景澈返国迫在眉睫,当即继续启程,没了新娘和迎亲队伍的牵绊,他走的更加轻松畅快,和亲之事也不了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