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面馆店主沈远国结束了从清晨到现在的营业,正在扫地洗碗,清洁整理准备关门歇业回家休息。
最近,对面火锅店的招牌因为长期风吹日晒,上面的字出现了脱落,正好沈远国面馆的雨棚支架也有了风化脱落的迹象,存在着安全隐患。沈远国打算自己买材料来更换一下。
得知沈远国有此想法,也知道他在做生意前,曾是一名建筑工人,宁城最有名的“锦绣饭店”就是他带队建设的,且除了建筑理念之外,沈远国还掌握了一些修理技能,因此对方想找他更换了自家的雨棚支架后,顺便帮忙处理一下他们火锅店招牌字体脱落的问题。
沈远国无法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只能建议对方联系广告公司,请人家找专业的维修人员来处理。不过,由于沈远国掌握了一些修理技能,届时他可以从旁给维修人员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
忙了半晌,回到家洗漱后便躺下睡了一会儿,睡的正香,沈远国的手机忽然响了。
老家文秀村同乡胡复光老人的儿子被调到外地的分公司去工作,为了能够一家团聚,胡老爷子跟着儿媳来到宁城,准备第二天从车站出发去外地找儿子。可是刚下车,老人就有些头晕,儿媳不敢耽搁,连忙送公公去了医院。本来她今天约了人谈事儿,现下公公身体不适,她也无法准时赴约,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于是她给在宁城开面馆的沈远国打电话,请他过来帮忙照看一下老人家,这样她就能安心地向和她约好的人解释,改期再见。
挂了电话,沈远国起身换衣,又去洗了把脸清醒一下脑子,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打算去医院。他正准备上车时,有人从旁边推了沈远国一下,抢先上了那辆出租。原来是三个保镖护送突发脑溢血的老板去医院,可是由于自家的汽车抛锚,所以才坐了沈远国拦下的车。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沈远国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把车子让了他们,并嘱咐司机赶紧开车送这位病人去医院。不过其中一个保镖似乎不想让沈远国离开,一直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留下来。此举令人感到奇怪,在这种关键时刻,时间就是生命,可那个保镖却是有意拖延时间。
司机和同伴看不下去了,告诉那个人,要么抓紧时间赶到医院,要么他们下车让最先打车的沈远国上车。一直阻拦沈远国的保镖仿佛才想起老板需要抢救,于是赶紧放开了沈远国,车子终于开走了。那人与同伴争执之际,沈远国叫了救护车,接走了病人,三名保镖也坐着出租跟了上去。
胡老爷子只是因为轻微的中暑现象才会有些头昏眼花,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他叮嘱儿媳不必大惊小怪,他们明天一早还要离开这里去外地,现在沈远国来了,正好请他帮忙,把一些衣物行李送到他们下榻的宾馆去。两人拗不过他,只好照办。
“不是说胡哲来了吗?”沈远国赶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家正在走廊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说胡复光的孙子来了,但他四下张望,并没有看见胡哲,这才问道。
“阿哲啊!他和你女儿慕雨出去了。”老人回答说。
沈远国今年52岁,与妻子育有一儿一女,妻子因病早逝。她去世时,儿子刚上幼儿园,女儿也才满月。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孩子,他在家乡开了一家面馆以维持生计。女儿上了大学以后,他便把面馆开到了宁城的群英路上。每天只在早上营业,店铺面积不大,但生意一直不错。
由于妻子早逝,沈远国的儿女从小就生活在母爱缺失的环境里,他担心孩子们会因此存在性格上的问题,于是自两个孩子上学之后,他一直和孩子们的老师保持着联系。
从沈慕雨上五年级开始,沈远国就带着她到学校老师家中负责逢年过节的大扫除,多年来除了女儿生病之外,他从不允许沈慕雨因为家境不好,在意别人的眼光而逃避劳动。他总是对孩子说,靠自己的劳动来赚钱,这并不丢人,尽管给各位老师家中做大扫除只是他们义务帮忙,并没有收费,但沈远国就是要培养子女勤劳向上,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正因为沈家家境不富裕,所以才更应该从小就让他们兄妹明白和习惯,要靠自己去打拼创造未来的幸福生活。
沈远国的儿子沈豪勇是老家居民医疗站的一名医生,前不久得到了去宁城第一医院进修的机会,因此能够来到城里一家团聚。女儿沈慕雨,是大学学前教育专业的学生,已经毕业了,目前正在找工作。当初也是因为考虑到将来方便就业才选择了这个专业。女儿下定决心要留在宁城。所以沈远国最近正在打听三室一厅的公寓楼单元房,如果有合适的房子就租下来,一家三口住在一起。沈远国现在居住的出租房是一个能够容纳两张床的大单间,女儿在学校有宿舍,不过毕了业就得搬回家来。
现在暂时在他们父子居住的那家另租了一个单间给沈慕雨,不过总是三室一厅比较方便,房子大的话,还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储物。因此,目前沈家正在打听新的住处,准备搬家。
这天,沈豪勇轮休,他有个同学在房地产公司上班,对方说好了要带沈豪勇去看房子,沈远国有事,回了老家一趟。沈慕雨要去一个招聘会,中午就在外面吃了。
沈远国到了村口,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个邻居突然跑来告诉他,他家被一伙凶神恶煞的混混给砸了,沈远国赶紧跑回了家,并打电话把两个孩子也叫了回去。
一进屋,沈远国就看到屋子里杯碎桌倒,椅毁灯坏,满地狼藉。
此时,沈豪勇兄妹也回来了,打砸结束,对方声称沈慕雨是高利贷的贷款担保人,由于借款人借钱之后远走高飞,已经找不到人了,所以现在要由担保人来还债,当从混混头嘴里听说了胡哲的名字。沈慕雨这才知道,家里被砸的原因是什么。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三天前,也就是胡老爷子进医院的那天,他的孙子胡哲到医院看望爷爷,当时胡哲曾与沈慕雨闲聊,他说有个唱片公司看上了他,想和他签约,公司会把他打造成专业歌手,还能给他出唱片。
胡复光年轻时是村里的宣传委员,他本人多才多艺,会拉二胡,唱京剧,弹三弦,吹口琴。还给城里的舞蹈队合唱团编排过节目。当年村委会任命胡复光做宣传委员,负责丰富村民的文化生活。
胡哲正是继承了爷爷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和兴趣,他不爱读书,却特别喜欢唱歌跳舞。高中毕业也不考大学,跑到宁城的一家酒吧做了那里的驻唱歌手,多年来他一直有一个音乐梦想。
在酒吧驻唱期间,他被一家唱片公司看中,打算签下他做合约歌手。胡哲很满意对方提出的条件,便也想答应。不过他还是有些紧张,因此,他想邀沈慕雨一起过去,在旁边为他助阵打气。可沈慕雨并不愿意去,见她还在犹豫,胡哲不顾沈慕雨的拒绝,直接拽着胳膊把她硬拉到签约现场。
果然,人家签约时需要有个担保人,这才是胡哲拉沈慕雨过来的原因。
胡家除了胡复光老人之外,儿子一家三口在村里的评价都不太好。胡复光的儿子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主管,也因为他父亲是村干部,所以总是高人一等的样子,在丈夫和父亲的影响下,胡复光的儿媳与孙子也养成了眼高于顶,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毛病,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不喜欢跟这家人来往了。沈远国那天会去帮忙,完全是出于尊重胡老爷子,如果是胡家的其他人有求于他,无论什么事,沈远国都不会答应。
沈慕雨也是一样,所以并没有答应帮他这个忙,可胡哲似乎铁了心地要让沈慕雨做担保,于是他干脆改变策略,向沈慕雨要电话号码,又说他马上要离开宁城了,留个电话也好多和沈家联系联系。还提到他的手机没电了,只好让沈慕雨将号码写在纸上。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最终沈慕雨因为不堪其扰,在胡哲拿过来的纸上签了字。由于借款方的逃之夭夭,所以今天这些人上门,是来向沈慕雨这个担保人催债来了。
一群负责恐吓威胁,跑腿办事的混混们离开后,又来了几个染发纹身,脸上有刀疤,穿耳洞,戴鼻环的人。有小弟搬来自带的凳子,请大哥架势十足的混混头坐下,这位应该就是高利贷的放贷人。均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似乎只要有什么地方不合他们的心意,他们立马就会让你筋断骨折。
不过沈慕雨还是认为,不是她本人借的钱,不应该由她来还债。眼看就要激怒对方,沈远国赶紧站出来替女儿解围。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啊?”
“别客气,我叫佘万海,大家都叫我海哥。”
“海哥,我们家孩子也是被人骗了才当的担保人,不是她自愿的。当然了,不管有什么理由,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是这家里破转烂瓦的您也看见了,我们实在是没钱还给您。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千块,先表示一下诚意,您看能不能多宽限几天时间......”
“行了,那我就再给你们两个星期的时间,赶紧去凑钱,两周之内如果还是还不上的话,可就不能怪我了。”佘万海抽着烟,吞云吐雾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