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梅甄从不天真,也不故作天真,尽管那样可能会让男人们觉得更有趣。她对正义和真理有自己的理解,很早就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质是利益,能一针见血地看透问题。虽然看透但并不愿意点透,她会顺着聊天者的意图附和,可不会行动。也许保罗不知道余梅甄大学时的外号叫“狐狸”。
“保罗,我有些顾虑,允许我考虑考虑行吗?”他虽然没有表白,但余梅甄这句准备好的台词没有浪费。
保罗把咖啡喝完了,抬手看了一下表说:“1点了,还要上班,我先回去,余你自己坐地铁回医院行吗?”
余梅甄摇摇头,“没事儿,你先走吧,我坐地铁。”
保罗推开星巴克的门,一手撑着,一边回头看余梅甄,脸上似乎充满了歉意,然后扬起另一只手朝她挥了挥,在耳朵和唇之间比划了一下,余梅甄明白,他在说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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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梅甄走下地铁东四站的台阶,走向深深的地下,工作日的中午地铁里没什么人,她匆匆走过闸机口,碰巧来了一趟车,她跳进车厢,三站地儿很快就到了单位。
下午在肿瘤科讨论一个晚期卵巢癌患者的治疗方案,余梅甄有些跑神儿,还好并没有太多需要病理科解释和参与的地方。回到办公室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何雨萌已经提前去接孩子下学,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突然想到保罗告诉她的事情,有些心烦意乱,保罗说的情况肯定是真实,虽然有时候反应过快,但他从不乱说话。余梅甄坐在电脑前,打开病理系统,限定在10年时间,多项选择:卵巢,小于等于40岁、未见具有诊断价值病变,点击搜索后屏幕右上方确实出现了134例。
余梅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把门轻轻关上。然后重新回到电脑前,把检索出来的病例一一点开,查看卵巢切除的时间,和具体的情况。
余梅甄先查看134例卵巢切除标本的时间,如果画一个切除时间的散点图的话,分布的时间点非常均一,从时间分布的特点分析这个行为肯定是有意设计实施的。被切除者的年龄均在30岁左右,均为单侧卵巢,同侧输卵管未见,这样的手术方式也不太正常,一般会将同侧卵巢和输卵管同时切除,病理诊断的结果显示卵巢未发现任何病变。所有的一切信息均指向一个结果,有人有意而为之。
Who?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手术者就是这个计划的设计和实施者。如果所有手术者均为一个人,这个问题几乎回答,如果是多个人怎么解释?
Why?设计和实施者为什么做这个事情,这种事情虽然设计巧妙,但是一旦被切除者进行B超或其他影像学检查,自己一侧卵巢缺失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再说手术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麻醉、助手、护士,只要一个人发现问题,就是涉及刑事犯罪的事儿。设计者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个事情呢?巨大利益诱惑?医学怪人?仇恨社会,仇视女性?余梅甄一时想不出可能的答案。
How?怎么不露破绽完成了这么多例的切除术?10年时间不算短,实施者买通了所有人,这个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可能有人良知泯灭,但所有人都唯利是图不太可能。
余梅甄脑子飞速旋转,不得其解,这事儿里有太多不可解释的情况,但从现在的信息看,有一点已经确定,这一切绝不是碰巧,而是有人专门精心设计的。
突然有人敲门,她迅速把系统关闭,
“请进。”她高声说,尽量平静一下情绪,看到科室李主任推开办公室的门:“小余,这是一个卵巢肿瘤的片子,你看看,明天把你的意见告诉我。”说着他递过来2板片子,“今天先回家吧,现在也不早了,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