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站在那里,也掂得清事情轻重缓急,拱手谢罪道:“皇上,太后所言句句在理。倾城公主是因为属下而失踪,属下认罪,所有责罚属下都愿接受。”
太后的眸子骤然映着火光有些亮,她有些意外苏曼会如此说,拊掌笑道:“皇上既然苏曼认罪了,那么皇上也不能再心存庇护之心了。否则传扬出去,日后那些个下人都会一个个做事不利索,到时候什么宫规都是一纸空文。皇上如今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规矩吗?”
“无论皇上做什么处置,属下都甘愿承担。”苏曼下意识说着,她确实有些自责,而且她也不想让自己担上更多的罪责,那样自己在朝堂之上便是芒刺在背了。
云啸天朝太后微微一笑道:“不瞒母后,朕这次传唤苏曼前来就是对此事有所决断。”
太后稍稍怔了怔道:“皇上能够想通,哀家心里很是欣慰,不知皇上要作何决断?”
云啸天低眸看着站在自己跟前一声不吭的苏曼,淡淡笑道:“苏曼曾经是天枢阁的阁主,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朕便撤了她的天枢阁阁主之位。”
太后面上闪过一丝喜悦,颔首点头。
苏曼并不觉得难过,本来她来到这里遭遇了这样多,就是因为这个天枢阁阁主的身份。
那些诘难,那些误会,希望都随着她身份的改变而消散了。
苏曼一脸平静地跪在地上,如今她什么都不是了,她的身份也该变了。
云啸天见她磕头在地上,接着说:“从即日起,她不再是天枢阁阁主,朕深深记得太后的教诲,对臣子要奖罚有度,朕罚她从此后成为朕身边的三等宫女。”
太后身子颤了颤,直直看向皇上,眼中有过迟疑。
苏曼更是惊讶地抬起头,对于突如其来的遭遇有些无措。
小林子适时地冲她说道:“三等宫女苏曼,还不谢恩。”
苏曼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般叩谢,然后急急离开了书房。
太后屏退了一众宫人,走到皇上跟前眸中满是不解道:“皇儿,如今这里只有你我母子二人。你告诉哀家,苏曼那种女人你为何要留在身边?哀家听皇后提起过,这个苏曼不是个善茬,哀家很是忧心皇上的安危。”
云啸天听后唇齿间露出冷笑道:“儿臣请母后放心,儿臣这样做早已了然于心。至于皇后做了什么,朕也很清楚,母后是个诚心礼佛的人,后宫的一些事还是少挂怀了,朕也担忧母后的身子。”
太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心也沉了下去,面上还是堆着笑道:“皇上既然如此说了,那哀家自然会好生在意自己的身体。夜深了,哀家这就走了。”
“儿臣恭送母后。”云啸天垂手而立。
太后缓缓走了出去,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如今已被云层掩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穿过月洞门,碰到了正好换上了碧色芍药宫装的苏曼。
太后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可是那双眸子里的恨意却是越发增生。
“奴婢见过太后。”苏曼没有料到太后这样晚还没有走,如今自己不过是一个婢女,感觉生活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仿佛谁都可以捏死自己,自己就是那只可怜的蚂蚁。
听着她的话,太后的情绪忽然有些动怒,她走上前捏着苏曼的下颌一字一句厉声道:“哀家不知道你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致皇上半年多来对后宫的嫔妃们冷落。不过哀家要告诉你的是,别以为在皇上身边当差,哀家就对你没法子了。哀家到底是皇上的亲娘,就算哀家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天下在那里,皇上也不会对哀家怎么样。倒是你给哀家安生一点,哀家的眼睛会时时盯着你。”
说完,太后一挥手,因为有些用力,苏曼的下巴被她的护甲划过,擦破了一层皮有些微红。
苏曼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没有说话,待人走后,小林子伸手想要扶起她。
苏曼摆摆手道:“多谢公公,奴婢没有那么娇贵。”
日后在宫中的日子只怕没有那么轻松了,宫外再难过也比不得这里,踏错一步便是地狱。
骤然间,那萧瑟的冷风吹过,苏曼很清楚,自己日后万事都得小心谨慎。
“姑娘不必如此担忧,一切都有皇上在呢。”小林子自是知道皇上对苏曼的情意,宽慰道。
苏曼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一道进了御书房。
进门只见他已坐在那里,后背是织金锦靠。
雕花木门咯吱一声响,他的目光便停留在她身上。
苏曼心里不知为何,在这诺达的皇宫里,莫名滋生出一股无限凄凉的感觉。
从前在世子府,纵然悲伤也没有过现下这般无助。
小林子对上皇上的神色,识趣地下去了。
“你受伤了。”云啸天一眼就看到了她下巴处的红痕,有些担忧地上前,径直取出一侧的玉露膏想要替她擦拭。
苏曼对他行了个礼,,垂下目光道:“皇上,奴婢没事。”
呵,奴婢这两个字可真是摆脱不了啊。
云啸天压根就没听她的话,熟悉地替她擦拭着玉露膏。
苏曼仰着头看着他,赶忙别过脸,心下十分慌乱。
她不该奢望什么的,只想就这样安稳地过属于自己的日子,可为什么一切都不能顺遂人意呢?
云啸天小心翼翼擦着,生怕弄得她生疼。
苏曼心里有些忐忑,如今腹背受敌,自己不能再给自己惹上麻烦。
虽然他长着一张她曾经喜欢的脸庞,可是他终究不是他。
苏曼想要往后退,可是他却朝她靠近一步。
苏曼手心仿佛出了汗,她想起了这些日子,想过个安生日子都十分困难。
她咬了咬唇抬头道:“皇上,奴婢只是一个三等宫女,皇上如此做真是折煞了奴婢。”
云啸天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外头的风吹得纱窗窸窣作响,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我之间何时竟这样生分了?也对,我们从前是君臣,就算朕说了什么你也是照做,却绝不会再多说什么。”云啸天心里有种阴郁的感觉,心里一阵苦笑,良久笑出声道,“难道你真的想要成为他的世子妃吗?”
话一出口,苏曼低着头望着那擦得一尘不染的地砖发愣。
他这话里透着股凄冷,苏曼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
苏曼看着他如此模样,有些惊讶。
“对不起,朕忘了,想要成为谁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云啸天目光徐徐凝视着苏曼,漆黑的眸子里难以掩藏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