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轩本来还是满脸寒意,说时迟那时快,不由自主地几乎闪电般伸手将她扶住整个人抱起。
南风皱了皱眉,一脸不解地看向明羽,努了努嘴。
明羽挑了挑眉以示回应,世子一身挺直地站着怀中竟然抱着那个他口口声声要杀之而后快的女人,是自己看错了吗?
“世子,她可是苏曼啊。”明羽忧虑地说道。
“本世子当然知道,她若是死了,林家的事情还如何查清楚。”
说完,明羽眼睁睁看着世子亲自抱着那个昏过去的女人离开了书房。
明羽扶额,直到现在都不敢接受那个事实。
南风耸了耸肩膀,摇晃了脑袋,世子的心思谁能够去猜测呢。罢了,世子想要她活着,谁也不能让她死。
世子为苏曼请郎中看病的事情已然在府邸传的沸沸扬扬,玄月一袭鹅黄色长裙,上头缀着水仙花纹,身披碧水薄烟纱,衬得肩若削成不盈一握,娇艳的脸上因为近身侍婢芍药凑在耳畔说的一些话而有些愠色。
“什么,竟有这等事?”玄月本来正在赏花,此刻却不由得将那秀美的花朵掐断,心中的妒火燃烧着。
那个卑贱的浣洗丫头,上回自己在后院饶了她,没想到她又整了些幺蛾子。
这些日子,太妃在护国寺里诵经祈福尚未归来。
玄月为了讨好太妃,也亲自用朱砂抄写《金刚经》一百遍。
这手头上好容易空闲下来,玄月还没来得及告诉世子,让她知道自己对太妃的一片心意,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她如何开心得起来。
芍药颔首点头,那些下人已经传的有些不像样,还说什么世子与那贱婢交颈而卧,从此那苏曼便扶摇直上。
“住口,不要再说了。”芍药内心的愤懑已经达到了极点,面色早已大变,荣轩大哥是自己的,旁人岂可染指。
芍药见主子恼怒的样子,心下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主子的地位若是受损了,身为下人也没有好日子过。
府上的管事姑姑若非看着世子看重小姐,岂非事无巨细事事上心。
芍药连连宽慰小姐:“小姐勿动怒,那些个下人平日里就喜欢嚼舌头根子,传的实在有些离谱。世子的为人,小姐如何不知道,自打小姐入了府邸,世子压根没有正眼瞧过别的女子。这个苏曼不过是使了些手段,奴婢深信世子对她绝无旁的心思。”
玄月强忍怒火,这世子府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不能没了分寸,镇定了些之后她轻轻开启朱唇:“我不相信什么空穴来风的事情,但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那个苏曼必然做了些手脚,芍药你去给我仔细打听一番。”
“喏。”芍药望着小姐行为得当很是会心,但还是压低着声音道,“小姐方才奴婢听管家说,再有些日子太妃就要回府了。小姐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既然能够传到咱们的耳朵里,自然也有人会传到太妃耳朵里。”
玄月仰着头,听到这话冷静了下来。若是自己公然前去,假若撞见了世子,该是如何尴尬的局面。
反正还有几日,太妃就要回府,玄月目光微闪,扶额看着周围景色,嘴角不由得往上扬,自己何不乐得自在看戏。
后院中,苏曼已经回了大通铺,无论做什么她都能察觉到来自周围的异样的眼神,还有那些掩盖不住的漫天流言。
幸好她是个流言绝缘体,否则那些唾沫星子就得把她给淹死。
换季了,夏日里总穿的薄衫薄了,天凉了该换一套稍微有点厚的衣衫,芸娘本想着苏曼昏睡了几日,自己顺道帮她取回衣裳,谁料却碰了钉子,回来的时候努力脸上挤出笑容。
却还是一眼被苏曼看穿,苏曼拧过芸娘的身子,注视着她的眼睛道:“她们又为难你了?”
“没有。”芸娘将取回的衣裳放好,那账房的人也真是欺负人,给她们的衣裳竟然尺寸短了足足几尺。
“还说没有,你脸上素来藏不住心思。”苏曼将取回的衣裳从芸娘手中拿过来打开看,好家伙,这是八分裤吗?这天气渐渐凉了居然让她们穿这个不行,她得去找管事说一说。
“苏曼别去,我去年的衣裳还有有两套没舍得穿,如今咱们一人一套。”芸娘拦住了苏曼,低头看了看洗的有些发白的麻衣,“没事,到时候我将咱们穿不下的衣裳裁下一部分,到时候再缝纫一番便可以了。”
苏曼静静地看着芸娘,在这种地方待了这样久,她已经习惯了骂不张口打不还手,隐忍是她生存的唯一法则。
但是她是苏曼,她不属于这个时代,有些事情她能够忍受有些不能。
“芸娘,我知道你并非怕她们,而是担心咱们今后的日子会被人穿小鞋。”苏曼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有时候骤然想起会心中一酸但也是一种经历,漆黑的瞳仁似乎能够照出人的影子,良久悠然道,“前些日子克扣香油烛火,咱们吃不饱也就罢了,份例银子拿的少也就算了,可是这日子渐渐凉了,她们这明摆着要逼死咱们。是非曲直,我相信明眼人一看就瞧得出,我就不信了,堂堂世子府竟然会如此黑暗,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芸娘听后微微一愣,许久都陷入了沉思,当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芸娘叹了口气,早知道她的脾气,自己就不该告诉她,暗暗将衣裳捯饬好。
现下又不知道那些人会如何对付苏曼,芸娘也顾不得了,纵然渺小却不能让苏曼一个人去面对,大步追了出去。
中庭旁的耳房内,账房和黄管事正在核对账目。一个发放银钱份例,一个发放各屋所需的物品。
黄管事正在屋子里头核对账目,周围站着各个屋子里来领东西的下人。他们一个个都排好队,低头不敢说什么。因为黄管事的脾气,他们都很清楚。
忽然间,黄管事觉着一阵阴风吹过,低头间一双小巧的布鞋映入眼帘,抬头之际便见着一张干净清秀的脸蛋,不过瞧那装扮,乃是最低等的婢女,管事抖了抖烟管,不屑地看了看苏曼,不紧不慢道:“哪个屋子里的,这样不懂规矩,去后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