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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幸存,以及归程

源生真正的醒来了,他发现自己的嘴巴正被硬塞进了什么,抬头见得一张硕大无比的脸占满他整个视野,而这个人正用嘴巴和他的嘴巴亲密接触着。一时间,现场弥漫着诡异的哲♂学的味道。

王宇被突然睁开眼睛的“干尸”吓了一跳,他也是神经大条被忽悠了才会听从其他四人的建议,本着救人为重的想法才嘴对嘴想要喂源生吃神奇的果实,未曾想刚喂了两口,怀里的男孩便醒来了。

四人见得源生眼睛睁开,看到其眼中还含有一丝精气神,便将心放进了肚子,这说明暂时源生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皮包骨头的形象还是十分可怖的。谁能想到十几分钟前这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如今就算说他是古稀老人,也不会有人怀疑吧。

源生看着自己呈萎缩状的身体,心里倒是没有一点感觉。就算身体像是一瞬间枯死的老树,皮肤都没了弹性,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适,仿佛这一切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源生有了一点印象,自己因为看到母亲离世,陷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是愤怒?悲伤?抑或冷漠。反正他做出了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举措,貌似干掉了那只恐怖的母虫,还有异虫苦心经营的巢穴。那种攻击方式是什么来着?他当时只是本能的想要摧毁眼前的景象,身体就做出来连他自己也没有见过的攻击,好像刚刚梦里那具骷髅最后要给他解释关于这攻击的事情,但是源生没有听完,不过他现在对于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也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到现在自己才发现好像太过于平静了吧。

妈妈她死了,永远也见不到了啊。

就算他想着如此令人悲伤的现实,依然无法激起自己情绪,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无论再怎么无助,悔恨,还是无法让身体感到难过,仿佛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情感被什么给剥夺了。

此刻,源生再次审视自己的身体,竟然可以感受到一些不同的东西反馈在自己的意识里——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每一部分传来的意识信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传递受损情况,都在要求着他“进食”,甚至可以感受到每个细胞那些细微的抱怨……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这纷杂的信息给淹没了,之前不同细胞之间要传递信息只能将类似于激素的“信使”放到血液循环里,等这些“信使”到了要交流的细胞里,这才算完成了交流,这种化学信号传递过程极为缓慢。也只有神经细胞通过电信号,才算效率高一点。然而现在全身的细胞根本不用这两种落后的交流方式了,所有想要传递信息的细胞,只要一瞬间就能以一种奇特的波动传将信息递到想要交流的细胞里。

这就好比以前的车马送信和现在的互联网传信相比似的,其效率不可同日而语。极大的提升了整具身体的效率,但是作为主体生命存在的源生,他的意识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庞大的信息群——他原来的作用就是吃喝拉撒。从来都是大脑处理这形形色色的消息,而现在一下子所有的控制权都交给他之后,身体瞬间就出现了问题。

很多细胞没有得到他的指令,就不再进行本职工作了。肺泡细胞不再过滤氧气,肝脏细胞不再消毒,肠胃细胞不再消化;才一小会,源生便感觉全身细胞都在发出警告,人体是最精密的仪器,哪怕稍微有一小部分器官不工作,牵一发而动全身,就会造成整个身体的不适,更何况现在是全身都出了问题。

源生赶紧命令大脑内层细胞接手这些信息的处理工作,就在刚刚这些细胞也在问他到底该怎么做,他这个意识体立马传递信息给神经细胞,让他们按照像以前一样的程序走流程就行,不要再把这些信息反馈给他。

源生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些信息在大脑不断依照惯例处理下,慢慢恢复了井然有序的工作。身体逐渐地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这样神奇的经历倒是验证了那具骷髅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原来人的意识并不是存在于大脑里的,而是真真切切存在于整个身体。要说起来这简直堪称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生命发现了,如果将这个发现公布到学术界,必然可以获得诺贝尔生物学奖,然而现在谁还在意这个,最主要的问题是怎么活下去。

源生恍神这一段时间,周围的人看着他。孙辰在源生昏迷的时间里把他们三人在商场六楼的遭遇讲给了众人听。那七个年轻人听到商场爆炸是因为源生攻击了母虫之后都有些眼红,而其他四人不仅惊叹于源生那种神奇的攻击,更加感伤的是一位少年失去了自己的至亲。

此时看到源生的呆滞,四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失去亲人一时间不能接受,纷纷为他感到悲伤。薛朗无言,紧紧的把源生残破的躯体抱在怀里;王宇拍了拍源生的肩膀,轻声道:“节哀啊。”孙辰最是唠叨“好好活下去,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她肯定希望你能够度过这场劫难。”

源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三个老哥说的没有错,可是他现在最大的疑惑就是自己为什么感受不到一点点悲伤,按照他懦弱的性格,别说真遇到这种事情,就算只是想一想就要落几滴无根水;然而现在他竟然如此冷漠,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痛苦流泪一番,无法表达悲伤对人来说是更加悲伤的事。源生扪心自问:我现在还是人吗?

看来有些问题只能在找另一个骷髅“源生”问问才能明白,关于自己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自己的生命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源生看着面前被咬开一半的果实,颤颤巍巍的伸手拿到嘴边,过程中薛朗开口调戏道“费那么大劲干嘛啊,你是伤者,还接着让宇哥喂你吧,他喂你已经熟练了。”鉴于身体不适,源生只能用关爱智障的眼神凝视一下这个发小,旁边的王宇就比较直接了,给他来了一个强人锁男,搞得薛朗在旁边求饶连连。

正待源生费劲力气吃完了那枚果实,周围另外七个人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

此时其中一人开口道:“源生小哥,我们很感谢你们将我们救了出来,而且听孙哥说你把那只母虫也给炸死了,也算是帮我们报了大仇。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等我们再潜进去把剩下的十四个人救出来之后,再做这一切呢?”

“为什么吗?他们十四个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啊!原来不都说好了吗?我们几个先出来,收集一些这种果实再进去给他们,然后把他们十四个人也救出来啊!”

“你帮我们报了仇,这点我们承认,可是你也是个杀人犯!是你杀死了他们十四个人!”

“他们,原本可以和我们一起活下去的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些时间呢?”

众人越说越激动,他们哭着说出了七人和那十四个人一起避难这些天,所发生了外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当他们被包围在小小的避难所中时,看到一个个勇敢的同伴在冲出去以后,再也无法回来了,谁也不敢轻易冲出去。狭小的空间里成了他们的绝地,没有水和食物,外边又有着可怕的异虫盯着,仅仅两天就已经要把他们逼疯了。为了食物,他们把矛头指向了同为人类的其他人,当第一个吃人的念头被提出之后,大多数人竟然都不约而同的赞成了。

他们盯上了一名受伤的男孩,把他逼在墙角里,想要残暴的将他杀死作为食物来填饱剩下人的肚子。此时一名老人站了出来,他夺过青年的屠刀,对他说:“让我来吧,年轻人手上少沾一些罪恶。”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老人砍掉了自己的左臂,他强忍着痛苦,继续说到;“吃这个吧,虽然肉老了点,但是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如果今天开了杀死别人救活自己的先例,我们将会变成什么呢?”

之后的事情变成了各个老人砍掉自己的手臂来喂养大家,几名青年也都曾想要砍下自己的手臂来作为食物,但是却被老人制止了,“你们还年轻,将来还需要你们的手臂来救我们这些人,要是这个集体中每个人都残疾了,那么谁来领导我们呢?”

听完这些故事,五人沉默了,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当时避难所里有那么多人都是残疾的了,也明白为何当时将果实分给年轻的这七个人会引起他们如此强烈的内疚。

“如果不是他们,我们都不知道将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他们守护了我们最后一点人性,但还没有等到我们去报答,就死了。那么善良的老人就这样白白死去了,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们难道还要把他也给逼死了吗?现在你们说着这种抱怨的话,就能够救活死去的人了吗?当初你们没有勇气为他们拼搏,现在怎么有勇气来指责一个不知情的孩子?如果源生被你们逼死了,那就对得起那些帮你们的老人了吗?”

孙辰开口制止那七人,同样也是被故事激起了暴躁的情绪。

“就算这个事情是源生做的冲动了,可是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了啊。他现在已经成了这幅样子,他也刚刚失去了自己至亲之人啊,你们知道他才多大吗?”

见得七人仍然余怒未平,孙辰接着开口道。

“他才十九岁,与你们相比还小了一两岁!你们是没有看到他母亲的样子,被当做异虫的容器,痛苦的死去,那种情况任凭谁也无法冷静啊!你们再想想这母虫不除,以后还会死掉多少人?我可以证明源生平常没那么厉害,就是凭借那一股激动才杀死了那只母虫,这种机会稍纵即逝,以后他也没有本事去做到这种事了,不能因为一些牺牲就否定了他的功绩啊。”

“唉,”“唉……”

七人稍微平静了一点,因为经历过悲伤,所以当悲剧再一次降临时,更加无法接受这种事实。仔细想想一点都怪不得源生,他愤怒着只想要报仇,哪会考虑那么多后果呢?

“孙哥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刚刚都是一时激动,言语有唐突之处,给源生小哥赔罪了。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诸位恩人来搭救,就连我们七个也说不得要葬身虫口,否则就是活活饿死,刚刚情绪激动,说话也不经大脑了,还请见谅。”

十二人气息都起伏不定,刚刚那种对峙让人压抑,谁也不想幸存者之间也发生什么内讧,唯独作为争吵的根源的源生毫无波澜,不过其他人从他面部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他皮包骨头般的脸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来。

众人不再争辩,不管怎样已经成了既定事实,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悲伤只能藏在心底让时间去慢慢消化,几人不能在此停留了,该回去商议一下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想到今天的奇异经历,只觉得未来渺茫;六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虫祸,那种可怕的数量以及变态的母虫,都给他们的心带来严重的冲击。虽然商场里的母虫死去了,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着,那无数神秘的森林里不知还藏着多少危险的怪兽,又有多少是要比这群异虫更加强大的存在。如果人类不够强大,很容易成为其他怪兽的养料,在这恐怖的新世界,一切生物都是重新开始,人类并没有之前作为地球霸主的资本了。

前边两人引路,两人搀扶源生,一人殿后顺带看着那七个人,也是提防那七个人对源生不利。

在路上七人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惊叹于现在外边世界的神奇,在之前他们一直藏匿在商场的一个狭小求生屋里,并不了解外边的重大的改变。

孙辰不断提醒他们要小心,把注意力放在脚下的枝干上,别不小心掉下去就糟糕了。中间还是发生了变故,七人看到路旁有树结着果实,作为亲身体验过这种神奇功效的人,都对圣果垂涎三尺。然而其中一人实在是太贪心了,连未成熟的果实都要摘走,引得下方藤蔓飘舞,若不是王宇急忙拉他,这厮定然被扫落树下,命归九泉。

七人见状,吓得魂不附体,剩下的路程都老实本分起来,不再惹事。

着急赶路之后,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回到了安全区,而老李头也是亲自为他们接风。七人见得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幸存,也打从心里欢喜,还有就是其中竟有亲人团聚,一时间相拥而泣,场面甚是感人。

安全区众人见得其中还搀扶一个皮包骨头的骷髅,都有些吃惊,当他们知道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竟然是源生,一时间都震惊无比,平日里一向波澜不惊的老王也呆若木鸡。

听得孙和薛讲述了此行的遭遇,所有人都眉头紧皱,照他们所说的事实来猜想的话,安全区的人们未来形势已然十分严峻。就在周围不知隐藏了多少变异的怪物,不知何时就要和它们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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