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醉阳楼,着小二寻了一间静室,点了大大桌,其中有李夏槐最爱的酱鸭子,还有烤驴鬃驼峰。
诺曷钵很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道菜?”
李夏槐将手里的枣儿扔进嘴里,“你忘啦,我在西域生活过嘛,当然知道这道烤驼峰。这家做的虽不及西域那般的滋味,但也算不错了。”说话间,菜陆陆续续上来了。
“我回来才知道,长安是允许吃牛的。”李夏槐伸手准备盛一碗“八宝甜酪”,可还没碰到勺子,碗就被李子怀接了过去。李子怀很顺手的给李夏槐盛了碗甜酪。
诺曷钵一直看着李夏槐,可这丫头眼里只有吃的,压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瞧你的样子,这哪家姑娘像你似的这般狼吞虎咽。”李子怀拿出帕子,温柔的给李夏槐擦着嘴角。
李夏槐顾不上,三两口喝完甜酪,“兄长你不懂,这甜酪就得趁热呼噜一口喝下去。”说完,看看诺曷钵,“你也吃呀,愣着干什么。”
诺曷钵看着兄妹二人的互动心里很是别扭,就算知道李子怀是她的兄长,但心里那股邪火还是压不下去,仿佛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小二,上两坛酒!”诺曷钵张口对门外喊。
“得嘞!”小二得令,赶忙去拿酒。
“后日我便离开了,子怀兄陪我饮几杯可好?”诺曷钵邀请。
“那子怀恭敬不如从命,陪慕兄好好饮几杯。”李子怀道。
酒一上来,二人就撕开酒坛封口,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起初,李夏槐吃顾吃,根本不管他们两个人。后来,慢慢发现不对啊,这两人不像是喝酒践行,倒像是在赌气分高下。这原本说好的两坛,怎么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
“你们……”李夏槐欲按住李子怀的手,不让他们再喝了。
“槐儿无事,为兄与慕兄相见恨晚。来,慕兄,喝!”李子怀仰头又干了一杯。
诺曷钵也依言饮了一杯。
李夏槐就这样看着他俩喝了好多,却还能嬉笑谈天,李夏槐困意上来,但还是先强打着精神到门口嘱咐店小二,准备一辆马车候着。然后转身一看,二人并没有结束的意思,悻悻的走到窗前的矮榻上坐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酒桌旁的二人依旧你来我往,“子怀兄,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令妹啊!”诺曷钵仰头又是一杯。
“喜欢又能如何,先不说你的身份,就看着你生活的地方,槐儿就不可能嫁给你。”李子怀道。
“我也知道啊,水深火热,朝不保夕。呵呵。”诺曷钵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
“慕兄,其实我很钦佩你。”李子怀又饮了一杯,“年纪轻轻便带领吐谷浑顽强生存,可见慕兄的能力非同小可。可是,那是我妹妹啊,我恨不得将最好的全部都给她的妹妹啊。我们怎么忍心让她和你一起面对这些腥风血雨呢?”
诺曷钵回头看着在矮榻上已经睡着的身影,想要起身走过去,李子怀却伸手按住他。
“慕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说完,终抵抗不住,趴倒在了桌子上。
诺曷钵看着醉倒的李子怀,“我也想放手,可怎么也放不掉。”
诺曷钵缓缓起身,走到矮榻旁,居高临下的看着矮榻上的女孩子,眼神中透着满满的眷恋。
“槐儿…..”诺曷钵俯下身,右手抚摸着李夏槐熟睡的脸庞。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了心呢?在丝路上鬼使神差地抢了帽子,然后看她炸毛的样子?还是第二次在长安市集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对付高阳公主的样子?还是她一见到自己就喊“强盗”的样子?还是,站在屋顶上,眼睛亮晶晶的说“你好,慕祁”的样子?
榻上的人儿睡的并不踏实,所以很容易就醒了,“慕祁,你还清醒啊!”李夏槐揉了揉眼。
诺曷钵就这样看着李夏槐,“槐儿可愿随我一道回丝路?”
“什么?”李夏槐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坐起身,却被诺曷钵按了回去。
“我说,你可愿随我一道回丝路?”诺曷钵定定的看着李夏槐。
李夏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毕竟年少,并不明白这种不对劲是哪里来的。
“丝路,对,丝路嘛,我当然想回去啊,那里还有我的朋友们呢。”李夏槐动弹不得。
“我没问你这个,我在问,你可愿随我回去?”诺曷钵强调。
“慕祁,你,你怎么啦?”李夏槐伸手戳了戳他,这一戳不要紧,诺曷钵顺势将李夏槐带入怀中,用力的抱着,“槐儿,随我回去,好不好?”
李夏槐睡意全无。片刻之后,李夏槐发现诺曷钵没动静了,拍了拍他,发现也没反应,侧头发现,诺曷钵睡着了。李夏槐欲哭无泪,看着醉倒在桌案上的李子怀,又看了看抱着自己动弹不得的诺曷钵,只得用力将诺曷钵推开,下榻去找店小二帮忙。
不用说,醉阳楼的服务是一流的,店小二早已叫人备好了马车,又找了几个帮手,将醉倒的诺曷钵和李子怀扶上马车。此时宵禁早已经过了,李夏槐在李子怀身上要到了淮阳王府的鱼符,准备给守着坊门口的武侯检验。
这掌管宵禁的武侯对这些达官贵人早就烂熟于心了,看着从马车内递出来的鱼符,立刻就放行了,这一路上醉倒的二人倒也安静,李夏槐将二人送回各自的住处,便也回了府。
李夏槐收拾妥当,躺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总想着诺曷钵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只知道听着那样的话,她会心跳加快,诺曷钵那样抱着她,她同样会紧张。李夏槐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胡想些什么!”暗骂自己一句。左翻翻身,右翻翻身,就折腾了大半夜。
翌日,佩桃也叫不醒李夏槐,淮阳王妃进屋一看,李夏槐眼下青黑,便不让佩桃再打扰她了。
驿站里的诺曷钵揉着发痛的脑袋坐起身,环视一周,发现自己睡在驿站寝室,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喊了慕利进来才知道,是李夏槐送自己回来的。脑袋中残留的零星记忆片段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事情,“喝酒误事!”诺曷钵敲了自己一下。
淮阳王府里的李子怀情况好不到哪里去,被淮阳王逼着灌进了两大碗醒酒汤,酸的差点反胃。“醉成这个样子,还让槐儿把你送回来,丢死人了!”淮阳王骂道。
李子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只记得告诉诺曷钵要快刀斩乱麻,至于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心想着诺曷钵明日就要启程回吐谷浑了,放纵一下就放纵一下吧。李子怀从床榻的枕头旁拿出一个小锦盒,递给管家,“福叔,烦请您将这个送到昭怀郡主府。”管家福叔领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