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柔宫中的徐海瀛终于等来了消息,听到自己的亲人将会被斩首示众,一下子跌到在了地上,她不敢相信,怎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虽然前段日子她没有像皇后那样被禁足,但是行为也受到了限制,能够给徐家送去吃食,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现在面对砍头,徐海瀛清楚的感觉的到自己的无助和无能。
海瀛在宫中静静的坐了一个上午,眼前浮现的是爷爷的疼爱,父亲的教导,甚至还有徐海显的一心想当家主的小心思,浮现他们一家策马长枪互相倚仗。她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算是拼上自己的一条命,只要能救得徐家一家,也算是合算的买卖。下定了这个决心,徐海瀛倒是少了些开始的慌乱。
“蒙玉,你看守的那个小妇人怎么样了?还有多久能生?”海瀛叫来蒙玉。
“回娘娘,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看起来状态不错。听徐海说,是个女孩。”蒙玉回答徐海瀛的话。
“好,你今夜悄悄到监察司,想办法见到徐海,让他不管用什么药,一定要让这个小妇人明天生子,也让他给我配一副药,让我好蒙混过关。”海瀛悄悄吩咐。
“娘娘,是不是风险太大,我们虽然早就买通了接生婆婆,可是一直照顾您的徐海医正不在,难免会让皇上再派进一个,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这可怎么办呢?”蒙玉心中惊慌,要撒这么个弥天大谎,她们一个不小心就得掉脑袋。
“先去见见徐海,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吧!我们等你回来再商量。”
三更时分,蒙玉带着两份药粉从宫外匆匆赶回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徐海瀛。“娘娘,我看过徐丞相和徐家其他的人,也见到了徐海。只是……”蒙玉欲言又止,让一宿没睡的徐海瀛很是着急。
“究竟怎么了,说,赶紧说!”徐海瀛忍不住的催促。
“徐丞相还有两位大人都受了刑,徐海也是,他们都不太好,只是让我嘱咐娘娘,万事小心,不要为了他们搭上自己。徐丞相在被押入宫前,将徐海显送出了京城。徐丞相说徐家有后,让娘娘宽心。”
徐海瀛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徐海怎么说?”
“娘娘,徐海让蒙玉务必规劝娘娘,凡事要谋定而后动,不要被当前的情势冲昏了头脑。”蒙玉还是想劝劝徐海瀛。
“不用劝我,此事即使艰难,我也要做。”徐海瀛的眼睛离闪现疲惫和坚定的神色,竟让蒙玉再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
“徐海给了我两张药方,我在京城找了好几家药店去买的,应该没有人注意到。一张药方是催产的,可以让女子在服用后六个时辰内诞下孩子。而另一张药方是毒药,只是毒性不强,服用后一个时辰内可以造成女子腹内剧痛,下身出血,及时服用这颗解毒丹,很快就会将毒素清除,不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影响。这颗丹药是徐海从身上取出的,想来是为了娘娘早就准备好的了。”
“好,你现在将第一张药方的药给那个小妇人喝下,等她诞下孩子之后给我抱过来,我提前喝下第二服药,发作后让接生婆婆立刻进屋,这时肯定就会有人通知皇上,你要在皇上赶来之前,将孩子抱进来,我会让接生婆婆做好后面的事。”
“蒙玉一定完成主子重托。”蒙玉说完就将解毒的丹药放在了徐海瀛的手中,又将两份药粉化在茶杯中,拿着第一张药方的茶杯向后房走去。
“娘娘,您这可是兵行险着啊!”彩石一直站在旁边,直到看见蒙玉出门,才忍不住的感慨一声。
“是啊,如果这件事漏了风声,恐怕你们就都要陪我去死了。彩石,你跟着蒙玉,随时向我通报那边的情况。”徐海瀛坐着没动,只觉得心里砰砰直跳。
在倾妃的芷萝宫里入睡的霂承天噩梦连连,不知怎的,总觉得心中不踏实。昨日他将徐家一家老老小小下狱,虽然放过了徐家的孙子,一个小毛孩子,也成不了事,恐怕还是杀孽过重。霂承天看了看在他身侧躺着的倾妃,正睡的熟,雪白的肌肤在暗蓝的锦缎上显得细腻而充满诱惑。霂承天挑了挑嘴角,挑帘下榻。
正在外屋伺候的翠竹听见里屋的声响,立刻爬起来进屋侍候。看着一袭单衣的霂承天站在桌前,正望向窗外的月亮。翠竹悄悄的倒了杯水,放在窗下的案几上,正准备悄悄退下,没想到霂承天竟然低头看向了她。翠竹心里一动,忙不迭的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出。
“你是倾妃的贴身丫头?”霂承天开口。
“回皇上,奴婢翠竹,从小侍奉主子,是跟主子进宫来的。”翠竹颤颤的回答这霂承天的问话,她紧张的几乎要晕倒。
霂承天看着小丫头那么紧张的样子,倒也觉得新奇,自己退后了一步,用脚尖抬起了翠竹的深深低着的脸。翠竹顺着霂承天的脚劲,缓缓抬起头,一脸的稚嫩和青涩,还带着刚刚醒来的困顿迷蒙,甚是可人。
霂承天放下脚,伸手将翠竹从地上拉起来,向外屋走去。翠竹胆战心惊的跟着霂承天,却也没有忘记回头看一眼倾妃。她一回头竟然就看见了倾妃喷着怒火的眼睛和紧咬的嘴唇。翠竹心下大惊,可是她已经被霂承天拉了出去,直接放在了屋外丫鬟们小憩的榻上。
从外屋回到内殿的霂承天觉得心中的不安少了许多,便又一头倒在了床榻上,只觉得身体疲累不堪。倾妃用自己的玉臂环住霂承天的腰身,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被霂承天一把推开了。霂承天翻身就睡了过去。屋里醒着的只有他身边愤怒的嫔妃和屋外光裸小丫鬟。
没睡多久,霂承天再次被噩梦惊醒。他心下烦躁,直接起身下床。将水壶中的凉水全部灌下之后,才稍微有些缓解。他不知道今夜自己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将徐家下狱触了杀孽。霂承天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去看看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只要他们安稳,这杀孽的罪不管落在谁身上都无所谓。
五更天,霂承天在兰空记的陪伴下去了云宫。云宫内一片寂静,燃了一夜的灯烛都已经熄灭,清晨在漆黑一片的云宫似乎来得格外晚些。霂承天悄悄推开云宫的寝殿,依旧是没有任何声响,霂承天有些愕然,他的皇后怎么会没有人伺候。直到霂承天推开寝殿内室的门,才看见枫眠坐在寝殿的椅子上,手撑着头正在打瞌睡。
霂承天走上前,将枫眠从椅子上抱起,向榻上走去。枫眠被人一抱自然是惊醒,看见是霂承天,竟如做梦一般,不觉伸出手摸向了霂承天的脸。霂承天有些哭笑不得,问道:“怎么,几日不见,竟是不认识朕了。”
“是臣妾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个时间来云宫。”
“为什么不好好睡觉?不知道你现下不是一个人,不能事事任性。”
“躺下睡不好,坐着反而还舒服一点。”
“伺候你的人呢,都哪里去了。”
“我一个被软禁的皇后,哪里还有人用心伺候,天一黑就不知道都去哪了。”
“朕生气你不拿我们的孩子当回事,不拿朕当你最亲近的人,事事以常洛衡为先,可是朕绝没有厌弃你,永远不会。更何况我们还有了孩子,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后。”
枫眠没有说话,她不知道霂承天究竟是什么意思。朝堂上驱逐常家,对枫典不闻不问,软禁自己,现在又来说这样的甜言蜜语。说霂承天与她情深义重,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加封其他的女人,说他们之间没有情义,可是却又这么真实的疼爱与呵护。
霂承天将枫眠放在榻上,让她好好休息。“朝堂上的事情,你不必管,你也管不了,只乖乖的做好我的皇后,其他的都不要想。你得像海瀛学学,徐家都被我下了大狱,她都没有跟我求情一句。”
枫眠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她被软禁在云宫,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常家与徐家接连被驱逐,这不是偶然,霂承天终于还是冲着他们两家下手了。
霂承天看枫眠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就讪讪的笑了笑。“朕要去看看海瀛,你自己好好休息,朕会常来看你,不会再让那些不长眼的下人欺负了你。”霂承天转身离开的背影在即将淡去的黑夜中显得阴郁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