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承天来到海柔宫,这里则是另一片景象,天已蒙蒙亮,可是海柔宫中还是掌着灯,已经有早起的下人开始张罗着在小厨房里做饭。霂承天倒是觉得这才是有些生气的样子。海瀛正在房中发呆,她在等着彩石向她通报消息,可是却抬头看见了霂承天走了进来。
“皇上!”海瀛这回脸上的惊讶藏也藏不住。而落在霂承天的眼中,却以为是看见自己的惊喜。
“怎么起的这么早,有孕在身要注意休息啊!”霂承天走到海瀛身边,笑语盈盈。
“皇上来怎么这些下人也不通报一声,真是懒怠惯了。”海瀛一面抱怨着,一面喊了一声彩石。
“朕将她们都打发的远远的了,在你这找点清净,昨夜心中不安的紧,也没睡好,心中就担心着你和孩子,这不天还没亮就赶紧来看看,我已经让兰空记停了今天的早朝,在你这里好好歇歇。”霂承天说着就倒在了海瀛的榻上。
徐海瀛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一定要挑今日让那小妇人喝下汤药。很快就要生出来了,可是皇上在这里,如何让彩石提前进来通报自己。徐海瀛偷偷的瞄了一眼刻漏,三更时分蒙玉给小妇人灌下汤药,六个时辰内必然发作,如果顺利,自己要在辰时要药服下,等自己腹痛发作,接生婆婆进来,皇上会到殿外守候,蒙玉本打算赶在皇上来之前把孩子送来,现在要怎么把孩子送进来。徐海瀛想到现在自己的寝殿外四周都是皇上的亲卫军,连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霂承天拉着海瀛的手,沉沉的睡了过去,辰时已到,海瀛没有听到屋外有任何声音,想到自己牢狱中的一家人,心里一横,将自己放置在榻旁梳妆盒中的茶杯取了出来。海瀛一只手在霂承天的手中握着,另一只手稳稳的端起茶杯喝了下去。
海瀛依旧静静的坐着,等着,当腹中第一缕刺痛传来时,她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掼在了地上,防止日后除了纰漏。刺耳的声音将霂承天吵醒,还没等他发火,就看见床榻旁的海瀛面色苍白,神色扭曲,一手抱着肚子,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海瀛,海瀛,你没事吧?”霂承天翻身起床,赶紧将海瀛扶到了床榻上躺下。还没等再说话,就看见了刚才海瀛坐的地方都是鲜血。
“来人啊,赶紧来人,找接生婆婆来。快,贵妃要生了。”霂承天大声的向屋外喊道。很快就有人带着接生婆婆进来,而皇上被请到了寝殿外。霂承天惊魂未定,原来自己心神不宁是真的有原因的,是自己跟这个要来到世上的孩子的心灵感应。霂承天突然就对这个孩子多了许多期待和感情,自己多年来盼着的孩子终于来到自己身边了。
而另一个房间内的蒙玉却是心急如焚。被绑在床上的小妇人已经发动了,她被塞住口的巾帕都已经浸湿,可是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接生婆婆一个劲的帮忙按压肚子,却还是没能让孩子生出来。蒙玉和彩石已经听到自家主子的叫喊声,知道主子的药已经发作了,两个人不知道现在该担心孩子生不出来,还是该担心这个孩子送不进去。皇上和亲卫军已经将主殿团团围住,她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海瀛的出血几乎到了控制不了的地步,即使她事先有心里准备,可还是没想到毒性竟如此厉害。海瀛煞白的脸上有了些支撑不住的倦怠。她使劲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接生婆婆指挥着下人将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又不停的配合着喊着,让所有人都觉得贵妃娘娘是在生产无疑。可是接生婆婆与徐海瀛两个人心中都打鼓,不知道这场戏要怎么结束。
霂承天急的在殿外直打转,连枫眠听到消息都赶来了,大着肚子坐在外殿,也心急如焚。徐家遭此变故,海瀛的这个孩子或许就是转机,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常家的转机。
蒙玉终于受不了了,她推开门走到那个小妇人面前,问接生婆婆怎么样了,还需要多久,再这样下去,她的主子就要流血过多死了。接生婆婆却说这个小妇人恐怕是吃的太多,孩子太大,很难生的下来。蒙玉顿时就觉得五雷轰顶,她们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这个意外。
接生婆婆说这个孩子如果再生不出来,就会憋死在娘胎里。蒙玉和跟进来的彩石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好。蒙玉突然想到自己出生的西南部长汀县有拿孩子祭河神的传统,那年她还是个孩子,亲眼看见县主将一个女人的肚子剖开,将孩子取了出来。
蒙玉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接生婆婆,婆婆向她直摇头。蒙玉不管了,她得为了她的主子和还关在牢中的徐海拼一把。她拿出自己用惯的匕首,二话没说就将小妇人的肚子划开了,一下还没看见孩子,接生婆婆和彩石的尖叫响起。
蒙玉看了一眼她们两个,她们才闭了嘴。蒙玉又划了一刀,这回似乎是看见了小孩的一只脚,接生婆婆大着胆子上来指挥蒙玉,两个人将孩子完整的从小妇人的肚子里取了出来,而那个小妇人早已疼的晕死过去。
小婴儿一身鲜血,也没有啼哭,接生婆婆将孩子接过去,准备清理,却被蒙玉拦住了。“就这样,给娘娘送过去,不然孩子一哭就没办法送进去了。”
彩石将身边刚刚准备好的花篓拿来,将孩子放在里面,然后在上面铺上迎春花的枝子和迎春花。然后两个人急急地向海瀛的寝殿走去。她们刚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从皇上眼前走进去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蒙玉与彩石两个人背着花篓走进寝殿,头也没抬的向内殿走去,两个人心中都默念着,别拦住我们,别拦着我们。可是天不遂人愿。“你们两个站住!”眼看着两个人就走到内殿了,霂承天身边的亲卫出声将二人拦住。彩石一个紧张差点将抬着的花篓掉在地上,而她紧张的神色更让亲卫起疑。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篓子里是什么?”亲卫问道。
“这里面是迎春花,徐海太医曾说过,如果娘娘产子不顺,就一定要多弄些迎春花来放在娘娘身边。有助于娘娘生产。”
霂承天这时也看见了这两个丫头,听见她们说这样的话,不觉有异,挥挥手就让两个人进去了。枫眠坐在一旁却看见花篓下滴下了一滴血。枫眠看了看跟在身边的定儿,定儿会意,立刻走到那滴血的位置,将血用鞋子擦拭了去。枫眠的心中有了计较。
孩子被送了进去,接生婆婆将孩子取出,赶紧又抹了些血上去,将孩子拍哭。小婴儿憋了许久,清亮的哭啼声响彻了整个大殿。接生婆婆赶紧将孩子清洗,抱出去给皇上报喜。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是个小公主。”接生婆婆抱着小婴儿,跪在地上。
“是朕的明珠公主,好,好!”霂承天高兴万分,凑上去看小小的婴儿,婴儿的脸皱皱的,似乎还有些血迹,霂承天的笑容几乎要将整个春天融化。
里面彩石趁接生婆婆去忙小婴儿的时候,给海瀛服下了丹药,被腹痛和失血折磨了许久的海瀛已经神志不清,好在丹药灵验,没等房间内收拾干净,海瀛就清醒了过来。剧痛让她的头发都被汗水黏在了脸上,看上去倒是与刚生产完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