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四海走在林中,阳光透不过茂盛的枝叶,只有几丝阳光照到了他的身上。风吹过这一片密林,带起几条枝叶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看着身边的树叶飘过,冉四海心中又多了几丝悲凉,当年父亲站在自己身后,教自己练走剑时,不也是快要入秋了吗。
“所谓走剑,走是走,剑是剑,千万莫要混为一谈。”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着父亲的指导,冉四海顿了顿身型,突然将手中的兵器放到了一遍,右肘抵了出去,左手掌心向上,慢慢翻在了小臂上。
“走,是说要慢!这也是为什么冉家功法名为走剑,而非跑剑。其中’走’字步法又分十二种,有三种已经失传,四海,你先学七星步,等修炼纯熟再学一线天。七星步讲究躲避,看的是后发制人;而一线天则刚烈,只走直线,且不往后退走。”
冉四海的脚动了,右脚绕着左脚花了一小个半圆,随后向后踏出,点在了七星之中的开阳,随后变换手型,双手向前推出,左脚又踏落在了七星的第三颗星上,玉衡。
飞快的缓了口气,冉四海连续踏出后面四步,天权,天玑,天璇,天枢,然后又反着走了一遍。
“我这七星步已经如此纯熟,倒着走都已经不扰乱气血,可惜父亲他是看不到了。”
冉四海想着想着,差点又流下眼泪,但与此同时,父亲的教导声又出现在了脑海。
“四海,我们冉家的’剑’,指的并非是兵器,而是手。“
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冉四海左手握拳,右手却摆出两根手指。这样的起手,恐怕整个江湖也就冉家做出来。
“我们冉家以指为剑锋,掌心为阔剑剑背,掌背为窄剑剑背,拳为剑柄,侧掌为剑刃;其中指求的是快,讲究手黑;掌心求的是卸力,讲究借力打力;掌背求的是狠,讲究力度;拳求的是稳,讲究一招制敌;而侧掌则求的是利,讲究的是准。五种攻击方式,却有一百二十种变化,一百二十种变化后又有四百八十种,可谓是无穷无尽,我一生都不能探尽这走剑的所有变化。“
冉四海摆出架势,走向一棵三人环抱的巨树,左手掌背在右脸脸边,刚一起手便有了风声,狠狠的打在树上,力量集中在树的一点,让树瞬间开始剧烈摇晃;他伸出了左手掌心,又在同一个地方拍了一下,但这一下却让树静止了,连一片叶子也不再移动。冉四海却不停手,双手握拳,狠狠砸在了树干,树干慢慢开始抖动,但不仅没有越抖越慢,反而越抖越快,树叶不断从树上落下;冉四海又闭上眼,伸出手指,绕着树走起了七星步,将树叶一片片洞穿。
最后,他双手呈刃,劈向树干,直径得有三米粗的树干,只一闪,便倒了下去。
冉四海收式,慢慢走回树林,捡起了兵器,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往冉家大宅的方向走了过去。
“父亲,我已经准备好了吧。”
他不由的默默念道。
“你可一定得保护好你这儿子啊,我可是你的独苗。”
他就这样想着,脸上严肃依旧,仿佛从来没有什么表情一般,继续往前走去。
就这样走着,冉四海走出了林子,来到了一条街上,这街他来过,却不是很熟悉,只记得当时的这条街和现在一样热闹非凡,尤其是街的那头的酒楼,更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将手里的兵器揣进口袋,他一头扎进了酒馆,像是这样的酒馆,多的是江湖人,说不定能打听出点冉家的消息。
“小四,先来一碗,再上两盘花生。”
这么点着,冉四海的视线已在这酒楼的第一层转了一圈。他明白自己现在身份敏感,不适合抛头露面,但好在他往日里都不怎么出门,只在院子里练武,而那些挑战自己的武者身份也尊贵,是万万不该在这嘈杂酒楼的第一层喝酒的。
“得嘞,客官你先找个地儿做,我给您端过去。”
“好的。”
咣咣咣地三声,两碟花生和一碗酒就从远处被人抛了过来,落到了桌上,花生还是在盘子里,磊的整整齐齐,酒也在碗里打转,丝毫没有要洒的意思。
“好功夫。”冉四海轻笑了一声,拿起花生便吃了起来,这一手“扔麻雀”讲究就讲究在这“扔”字,抛出去的时候内力得集中在杯子底部,且一时半会儿不能消散,在落到桌上的时候才能有缓冲作用,虽然在实战中并非最有用,但是用来体现对内力的掌握却也是很好的方法。
“咦?”看到一个毛头小子见识了自己的“扔麻雀”,却丝毫不感到惊讶,坐在帘子后面的酒楼老板有些疑惑。本来是看他年纪尚轻,在江湖里也没名号,所以打算逗逗这小子。却不成想着小孩只是嘟囔了句什么,便接着吃了。
“掌柜的,是不是装的?”
“不应该,人要是惊了,眼睛中间那黑孔就缩小,但他分明就没反应。”
“掌柜的果然观察的细致入微,小四佩服,小四佩服。”
“少他妈给我拍马屁,滚去端碗。”
“诶,好勒。“
小四刚走,掌柜的便琢磨起来,这小的眼生,可得试上一试。
“万一这玩意儿要是个瞎子呢?”
就这样想着,这老头便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帘子。
冉四海刚准备喝第一口酒,嘴还没碰到碗边,就感到了有股气锁定了自己,这气中虽然没有杀意,但也足够让冉四海紧绷起身体,他猛地抬头,便看到了一个形同枯槁的老头,拄着拐,朝自己走来。
这老头走到一半,就看见冉四海抬起了头,瞳孔缩成了一根针,心中暗骂自己老糊涂,这小屁孩儿哪里看着像他妈的是个瞎子。随后他立刻掉头,颤颤巍巍的倚着拐杖,慢慢的往回走去,假装自己只是个路人。
但冉四海不敢轻敌,若是那帮人派来刺探自己的,恐怕不能让他活着回去。随即他便从衣服内袋拿出了一个铜铃铛。
铜铃铛虽然叫做铃铛,却不会响,而是用来收纳暗器的作用。冉家人虽以走剑作为主要功法,各种偏门却也不敢不学,武林发展神速,今天唐家学了李家的东西,明天李家又从赵家偷师,若是江湖中遇到这样的敌手,难免吃亏。
只见冉四海从铃铛的挂口处,拿出了一根针,此针通体发出黑光,中间是空的,赫然是赵家铺最好的黑玉打造出来的暗器。他右手掐着针身,左手便在针尾弹了一下,他刻意收力,没有将针弹出去,但是他自己的内力却通过针中间的小孔窜了出去,轻轻地在那老头的后心窝处扎了一下。
掌柜的不敢动了,只一瞬间,汗就从脸上滴了下来。
见到这老头竟这就开始流汗,表现得如此心虚,冉四海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眼睛死死盯着这酒楼的掌柜,杀气毫无保留的朝他压了过去。
掌柜的早已经是老油条,知道能有这般反应的一般至少得是杀父之仇,这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而且若是再不好好解释,恐怕今天自己就得冤死在这里了。想到这,他向后转去,直直的走向了冉四海。
刚一坐下,掌柜的膝盖便被抵住了,略一感觉,原来是一把游尺。
他心中一惊,游尺可不是什么便宜的武器,而是一种做工极为复杂的刑具。其原理在于用玉裹在尺状的铁片外头,将内力灌入其中后打在人的身上,便可以将这股力留在别人身体里,这股力可以破坏人的五脏六腑和每一根骨头,令人无比痛苦。
这游尺的做工难就难在要将内力完全包裹住,若是在铁片中这股内力便消散了的话,这游尺便是失败品。好的游尺和做工一般的游尺天差地别,一般的游尺可以将力留在人的体内一炷香的时间,而最好的游尺则可以将力留住一整个时辰。
老头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汗又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了下来。
“这位少侠,你别见怪,我只是看你对我的扔麻雀不惊讶,就有点儿好奇,是我老糊涂了,我们有话好好说。”
这话说的冉四海一怔,原来竟是为了这种小事,怪不得毫无杀气。
”你这老头…算了,俗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你可是这家酒楼的掌柜?”
听到这句“既来之则安之”,老头心中苦笑,看来自己的老命虽然是保住了,但是也少不了让人勒索一番啊。不过既然敢在这三道九流都有的街道开这么一件酒楼,他也自然有自己的依仗,不然恐怕早就被人抢空了。
“是,我就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少侠,你若想从我这儿拿点儿什么,你小子可得好好考虑了。青城朱家,朱三爷,听说过吗?”
“鎏金开山斧朱三?”
“没错,就是那位爷。就现在,他家的大少爷,朱天地,便在楼上喝酒,你要是敢在这里头闹事,他家祖传的鎏金开山斧可能就得转行开猪头咯。”
正当掌柜还半眯着眼,翘着腿得意时,冉四海却早已消失了,抵着自己膝盖的游尺消失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老头才意识到,一回头,冉四海却已经在楼梯上了。
“小兔崽子!那是朱家专席!”
老头急忙拔腿就追,可是他到楼上时,冉四海面前的门却已经打开,门里坐了一大桌人正在吃饭,有老有少,此刻,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惊异的看着门口的少年。
桌子正中间的席位坐的正是朱天地。
冉四海惊喜的看着他,脸上的快乐难以掩藏,突然大笑了起来。
“天地,你怎么在这!”
可朱天地却浑然不动,不仅没有丝毫的高兴,甚至微微皱起了眉。
“掌柜的,我还以为这酒楼二层是只给朱家人开的…你这是…”
冉四海瞬时呆住了,
“天地,是我啊!我是…”
“够了!”
朱天地突然大吼,
“哪里来的小儿,满嘴胡言!我朱天地是什么身份,竟敢与我平语相称,还不快滚!”
冉四海气急,内力从双手不受控制的蓬勃而出,袖子被吹起,而就在他刚要动手之前,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人刺了一下,用内力刺了一下。
后门。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大腿上一闪而过,冉四海当即收誓,脸上表情不变,假装愤愤的拂袖而去,将掌柜的留在了楼上。
冉四海刚下楼便直直的冲向了这酒楼的后门,将自己的身形掩盖在黑暗中默默等待,过了大概四分之一个时辰,朱天地的身形赫然出现在了后门的门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