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斗篷流到了石地板上,身后的闪电将来客的身影投射在主教堂大门上的圣母与圣女的浮雕之间,而在他的头上,华丽的门廊在暴风雨中庇护着他。
“该死的鬼天气,我真是不明白那帮锅盖脑袋为啥不在自个教堂中养上几只鸽子呢?”这位来客,一名忠诚的帝国信使,一边咒骂着,一边在伊甸主教堂的大门前拧着自己的斗篷。
但当他再想咒骂几句的时候,那扇被打开的大门和门后推着门的苦修士让他不得不闭上了嘴。
“我得见你们的会长,这里有缄默等级三的信件。”
苦修士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然后点了点头,示意信使跟着他进来。
在苦修士的带领下,信使踏入了这间古老的主教堂,步入了一种沉闷而腐朽的空气之中。
和其他同时期的主教堂一样,伊甸主教堂更像是一座骑士时代的城堡,糟糕的通风和昏暗的采光几乎可以逼疯每一个打算在这里常住的人。这也使得那些号称虔诚的神父和修女们逃离了这里,也只有这些脑袋不太正常的苦修士们,和帝国指派的新信指引会的指导员们才会呆在这里。
在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长廊,爬过了多少旋梯,经过了多少大厅之后,苦修士终于将这位湿漉漉的信使带到了那位会长的办公室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信使咽了口吐沫,蹉跎了片刻,才伸出手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天可怜见,他可是第一次见到地位这么高的人。
“请进。”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信使推开了门,报上了自己的身份:“帝国信使向您报道,新信指引会会长阁下。这里有您的缄默等级三的信件。”
书桌后的老者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接过了信件。“辛苦你了,先坐到火炉那里烤烤火吧,我一会可能还有信要你带走。”
老者重新做回到了椅子上,从书桌的一旁拿起了拆信刀,将信封小心地打了开来。但是还没有等到他读完,书房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
从教堂的“窗户”,或是说那些射击口卷入的狂风将一种奇怪的气味卷进了书房,那是一种……像是焦炭一样的味道。
老者叹了口气,只得转向了在火炉边的信使,抱歉地让他离开了这里。
信使和那位无礼的来客在书房的门口擦肩而过,并贴心地关紧了房门。
“我们要去哈姆雷特。”那位来客的金属面具之下,一种干枯而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她们告诉你的?”老者用颤抖的手指将自己的眼镜取了下来,“她们又一次醒了?没错,她是要求征召一队圣职者,但不可能是你们。”
“是的,不可能是我们,黜圣者不可能接纳我们。”这个被囚禁于一身女式板甲中的人点了点头,“但有一个例外。”
老者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试探性地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个计划?”
在蜂蜡的烛光之下,那个囚者点了点头,“就在哈姆雷特。”
老者的身体向后倒在了椅子的靠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你确定?”
“我确定!”
“好吧。”老者将手指伸向了腰间,将那串钥匙取了下来。“去吧。让苦修士和你们一起去。我会写信给弥赛亚,向她解释这一切。记得帮我把信使叫进来。”
囚者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起来,带出了更多焦炭般的气味,沙漏式手甲伸向了老人手中的钥匙。
“撒拉弗,燃罪天使,去完成你该做的事情。”老人盯着囚者的眼睛,说出了她的名字,在她点头之后,才松开了钥匙串,任由其落入了撒拉弗的手中。
撒拉弗转身离开了书房,向着主教堂那个从未允许她进入的地下室中快步走了过去,将门外的信使抛到了身后。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一把把钥匙在她的手中滑过,被皮革包裹着的指尖在钥匙上面的盾徽上摩擦着。
终于等到这个时刻了。她的脚步开始变得轻快了起来,沙哑的嗓子哼着变了调的圣歌。
我们终将得到解脱!那扇大门就在眼前了,而阴影之中,穿着苦衣的苦修士们抄着三头连枷挡在了她的面前。
“罪徒,此处非汝等踏足之地。”为首的一名苦修士开口拦下了她。
“我带来了这个。”撒拉弗将钥匙圈举到了他的面前。“是时候了,是时候消弭我们的罪孽了!”
苦修士愣了下,接过了钥匙,开始仔细地检查了起来,“没错,没错,是这一串。残罪徒之肉,以铭黯阳之罪;尽吾辈之血,以灭孽罪之火。”
他熟练地从其中挑出了一枚钥匙,一枚上面只有一面空白盾徽的钥匙,将它插入了大门的锁孔之中。
“残罪徒之肉,以铭黯阳之罪;尽吾辈之血,以灭孽罪之火。”他的声音在门后的大厅中回荡着,在大厅中央那片血池上回荡着,在血池旁每一位苦修士的耳边回荡着。
一名名面色惨白的苦修士站了起来,按住了手腕上的伤口,止住了流入血池中的鲜血。
“残罪徒之肉,以铭黯阳之罪;尽吾辈之血,以灭孽罪之火。”他们咏唱着,开始操纵着身后墙壁上的机关。
伴随着机括之声,血池中的血液被排干了,九具被铁链层层锁其的石棺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苦修士们顺着血池边的台阶走了下去,将一具具石棺上的铁链依次开启。
“醒来吧,铭罪之刻已过!灭火之时已至!”燃罪天使高呼着,试图将这些长眠者唤醒。
而伴随着这声呼声,石棺从里面被推开了,一具具板甲骑士从中爬起,从身旁拎起了战锤。他们沉默着跨出了棺材,向着干涸的血池之上的那位燃罪天使半跪了下来。
“终焉之者已至!”撒拉弗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指向了哈姆雷特的方向,“归途之路已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