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腊月二十几一齐坐在马车来到了别院,一个个光彩四射,茫茫然的寻找王爷的身影,因天气太冷,我不能出去迎他们,不过也知道他们过后就会跑来。
我靠在床上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着来的几个人,五大美人加上苏青绾绾和春兰,来的倒是挺全。我难得见到春兰,便特意看了几眼,姿色倒是平平,只是举止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倒是看着亲切,于是便吩咐圆珠过去将春兰拉来,道,“听说姐姐是江南人士,却不知是江南哪里?”
她大方的笑笑,用带着几分侬语的音节说道,“扬州人士。”
我亲切的拉住她的手,见她不像那几个看着就一副攻于心计的样子,倒更喜欢了,“媛儿也是江南人士,是淮南人,姐姐可知道?”
她点点头,“早就听王爷说过,只是春兰身子不便利,不然早想多来看看妹妹了。”
一边的人也来搭腔,说看这两姐妹倒是有缘,我也随着她们打哈哈,并不多言。
她们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姐姐收拾完东西赶来了,她们一个个见到姐姐还要行礼,姐姐一挥手,笑着说众姐妹都别多礼了,然后便过来一把搂住我,热情的说,“可想死我了,总是在担心你在这边会不会照顾的不够好。”
我嬉笑着钻进她怀里,“我也想姐姐啊,看姐姐每日都与姐夫通信,倒是没给我写过一封,媛儿都嫉妒姐夫了。”
大家听了一阵哄笑,她立即羞红了脸,娇嗔着来打我,“这么些日子你是闲的太多了吧,我一来就来戏弄我。”
大家又说了一会,我还没来得及跟姐姐说些心里话,便听见外面有人说王爷找姐姐过去,她便匆忙走了,剩下的人也都陆续的离开了,傍晚时大家都去前厅吃饭,我却被留在了这里,我想着人家夫妻好久没见了,我去也不合适,便没多说,等吃了过晚膳,已到了华灯初上之时,圆珠找人来收拾残桌,我便扣在窗边向外看着,一丝冷风钻进袄子里,我哆嗦一下,刚想关窗进去,却突然在松华木的窗框上,看见刻在那里的一个小小的S,我瞬间愣在了那里,用手轻轻触摸,那S上还有些粗糙倒刺,眯起眼睛向窗外望去,看见远远一个掌灯的老人穿着破旧的棉袄,棉花都打在了外面。我想了一下,见圆珠还没回来,便走出门去,朝着那已经结冰的水边走去,那人蹒跚着脚步,从一盏灯走到另一盏,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我以为是我想的多了,想着回去算了,却突然看见,他的脚在地上若有似无的画着一些图案,心里一惊,站在那里仔细的看着他的自言自语,慢慢的突然看明白了,是SOS,我晕,这个人是谁?
“老大爷?”我仍旧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见他皱纹满布的脸转过来,手里拿着的红灯向我照着,那张脸十分陌生,他咳嗽了几声,捂着嘴从我身边走过,我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姑娘哪里去了,俨然是圆珠已经知道我出来了,于是我赶紧转身回去,眼睛再也没看那老人一眼。
圆珠不像红儿会罗嗦着教导我不能出门,否则身上什么什么病啊,有多么严重啊之类的,她是直接把王爷给叫来了。
王爷义正言辞的教导我,对自己一定不能大意,要是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别人再怎么爱惜又有什么用呢,意思是他比我都爱惜我的身体,我卑微的点着头,心想只要您就光爱惜别来爱就行。
幸好他也着急要回去安慰他那一众美女,等他一走,我赶紧将那老头临走前“不小心”掉在我身边的小玩意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树皮梢,里面是空心的,如今被一个细小的棉布塞的严严实实的,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夜半无人时”。
我听见圆珠在外面问我可要熄灯了,我默然的说了声是,便捏着那小棉布,趟了下来,一会,圆珠收拾好吹灭了灯便出去了,我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担心翻身太频繁会引起睡在外面隔间的圆珠的注意,便只得忍耐着,睁着眼睛直看着空洞的黑暗,手中是已然汗湿的小棉布,那小小的一块棉布,在我手里却好像救命的稻草一样,让我仰赖却又担心,害怕不过是一个猥亵的玩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心里念着,不能抱有希望,还是睡觉吧。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要梦会周公之时,却突然惊醒过来,睁大了眼睛,然而面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可是我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坐起身来,却猛然看见,我的床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灼灼生辉,我吓的心都差点跳了出来。他似乎是怕我叫出声来,急忙的上前来捂住了我的嘴,近距离的看着那双眼睛,我才突然觉得,那眼中的叛逆和豁达是那么的熟悉,他嘿嘿一笑,一手拔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萧水幕那久违的脸就呈现在了眼前。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眼泪竟然轻易的就掉了下来,黑暗中他的温度让我终于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我不用在黑暗中醒来却发现我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强作镇定,我不用每天都觉得所有人都是伪善面孔下的冷漠嘴脸,不用觉得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内心里都是对未来渺茫的恐惧……
他笑着,将我拥在怀里,我心里控制不住的想放声大哭,但是事后似乎有些不合适,他默默的抚着我的后背,暗暗的安慰着我,许久,我整个回复了一遍这些日子里荒唐又阴暗的生活,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到处都是暗人在看着,外面还有个小丫头时刻的看着我呢。”
他依旧是一脸的阳光明媚,似乎永远有用不尽的热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他傲然的一挺胸,“若是连他们都摆不平,我还是萧水幕吗。”
我终于破涕为笑,这样熟悉的他,让我心里暖暖的,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