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时我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你怎么会凭这一块玉石便知道我的身份?”
她又伸手轻轻抚摸了下那块薄玉,叹息一声,“你戴了这玉几年了还不知道它的来历吗?”
我诧异的看着她,我只知道这是凌夜休强要我带上的玉石,外面对这块玉传闻甚广,但是我却从没详细的询问查探过。
她边回忆着,便仔细的对我说道,“此玉是凌夜休南征时南诏大理王相赠,若是再往前追溯,便是传说此玉乃是菩提树上一只山灵鸟的眼睛,因常与佛近,便有了灵性,它寿终时留下一只眼睛,幻化成玉,此玉正心性,休体制,性温润,对身体有益,凌夜休从小便有寒症,遇水易发作,因此玉传言不惧水能使人漂浮,他便戴了起来,他戴了几年,寒症果然大好,后来却突然不戴了……他对我说,他赠了人了……”
他带了十几年?我有些不可置信,他送我玉石时脸上毫无半点不舍之情,更没有说过这玉石的功效。
四公主见我愣在那里,轻轻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九媛,他对我说过,你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水,他说你若是遇上马蹄水都能淹死,他说你几年在宫中受了很多苦,外面看着身体强壮,其实却薄如蒲柳,他之所以让你带上那玉石,便是希望那玉石能对你好。”
听她这样对我说凌夜休的好,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更觉得别扭的很,他凌夜休还好意思说我在宫中受了很多苦?我哪次受苦不是拜他所赐?就知道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装好人,他怎么不说他将我从龙霄殿硬生生拖到重阳宫,害我伤了膝盖,一遇刮风下雨空气潮湿便会觉得双腿酸涩。
一想起他的那些恶劣的过往,我更觉得气愤难当,四公主许是见我脸色更差了,笑了笑,“我早就猜到你与他关系不浅,却没想到你竟然便是姬九媛,可是你为什么会成了囚公子?他为什么现在又将你当做囚公子,不同你相认呢?”
我呵呵的闷笑着,她来问我,我又问谁去?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成了囚公子,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一国之君,跟我遥遥相望。
我想起了那莫名其妙的一场灾难,心中酸涩难当,“我不过是他曾经的婢女,我是姬九媛时对他有用,他便养着姬九媛,现在姬九媛功成身退了,我成了囚公子又对他有用了,所以我便要做囚公子。”
她一听却更加诧异,她不相信摇摇头,“他不会是这样的人的,他若是只当你是婢女,又怎么会给你那块石头?”
我却笑着摇摇头,看着她,“你可知道姬九媛是怎么死的?那时我也以为我已经死了,胸口中了一剑,又被地雷炸了,若是常人怎么还能受得住,但是我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瓦尔汉冗月将我禁锢在突厥,我帮瓦尔汉发起了宫变,却趁机通知了凌夜休去北征,我担心成为人质就抵死不与凌夜休相见,等我终于逃到了扬州,身子已经撑不下去了,头去扬州的那一年,我几乎是在床上度过的,每天被药灌着,打个嗝都是药味的,身上因吃了太多的药,一片青一片紫的,水幕曾劝过我,让我进京来养病,求凌夜休帮忙,因为毕竟宫中的太医才是全国最好的大夫,然而那时他已经成为皇帝,哪里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见得到的?水幕四封信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他立后,聘妃,招美人,忙的不亦乐乎,我却在床上奄奄一息,不能动弹,他早就知道囚公子便是姬九媛,却从来没想过要找我,那时他忙着争名逐利将我撇在一边,现在囚公子成了中原首富,他才想到了我,呵,你让我怎么相信他?”
四公主一言不发的听我说完,然后才激动的说,“你几月到的扬州?”
我道,“顺业元年,四月。”
她恍然大悟一般,摇头道,“那你定是在那时写信给他的?”
我不解的点点头,她却拉住我的手,情绪激动,“你错怪了他了,那时他根本就没有接到你的信啊,他那时被软禁在重阳宫,外界一切消息都无法知晓,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扬州的消息呢。”
我听了惊异的看着她,“软禁?”
她见我这样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只知道他登上了皇位,你可知道他怎么登上这个位子的?”
我茫然的摇摇头,“他本就是一朝宰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子成了人家的天子,他登基取而代之也是理所当然的,那时他北征大捷,凯旋而归,就是趁那个时候登基称帝,最合适不过了。”
她却徐徐的道,“看来你果然是不知道五年前那场变乱的。他确然在北方凯旋,却不想莫家趁他回归,在营中动了手脚,他一进京城便被莫家的人软禁了起来,他身边没有了武凌儿保护,只能束手就擒,莫家敢软禁他,却知道自己若是称帝天下必不服气,便逼迫凌相称帝,凌相答应了立莫氏之女为后,并两分天下,才得以登基成帝,然而那时他却被禁止与外人见面互通消息,你定是不知道,现今的宰相,莫殊衍,便是相传中,助凌相宫变刺杀我父亲的人,也是在凌相幼年时对他百般羞辱,将他变为娈-童之人……”
我登时如同一桶水狠狠的浇在了身上,恍然大悟起来。
他被逼上皇位,还必须要娶了人家的女儿,他曾经被莫家的父亲欺凌,后来又不得不听他摆布,我可以想象那时他的处境,他必定是痛苦万分,外人该怎么看待他呢?堂堂凌相成为人家的阶下囚,还被公布了那样不堪的过往,他心中该有多委屈?
那么现在呢?现在他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他的皇位了吗?
从那莫皇后嚣张得意的态度上来看,便知道,莫家现在仍旧是只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