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终于可以与十月姑娘说上几句话了,为了给杨哥你接风洗尘我可是向我家老头子预支了自己半年的零花,才换来十月姑娘接待一次,换做平时我可不会做这亏本买卖。”
一位身着玉色锦衣,头戴纶巾,身后扎个长辫,看起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年轻男子正肉疼似地苦着脸说道,唯独从他眼中的笑意可以看出来这是他假装的。
“我可不信你的鬼话,我看你就是拿我做个由头,便宜自己吧。放在平时你若是花这冤枉钱,左叔还不扒了你的皮,罚你抄个几千遍兵书。”
年轻男子身边的那人显然看出来了,直接说了出来。
年轻男子见被戳穿了,只得讪讪笑笑,低声说了声“没劲”便作罢。
这两人可是皇城的名人了。年轻男子是左家的二少爷,左祎,另一位他口中的杨哥便是杨家的“小祖宗”杨武。
试想,世家公子,只要不是刻意低调的,皇城里的人基本上都见过或者听说过。
这左祎也是花坊的常客了,京城里也到处传着他的事迹。因为相传这位二少爷就爱好去风月场所,每次去总要寻个女子彻夜长谈。没错,是真正的彻夜长谈,就是从头到尾只和姑娘聊天,也不做点别的。次数多了,就有人谣传左祎是身体有毛病,不能行房事,甚至还有人说左祎有那龙阳之癖。
这传到左家还得了,左祎他爹左复允气得直接用皇帝赐下的砚台砸晕了左祎,关了一个月禁闭。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左祎出门照样还是在风月场所进进出出,他老子也拿他没办法,也就随他去了,他左家可不像杨家一样只有一颗独苗苗。
杨武倒是很少来这种地方消遣作乐,杨家是将士世家,他也的确好武,可没心思放在这上面,平时最多几个好友相请他才勉强挪步来喝点酒。今天来这花坊也只是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十月姑娘到底是何样。
十月姑娘半年前横空出世,在这皇城中的人气可不比那些世家子弟低。她一位风月场所的女子如何能做到这般出名,只因至今尚无人见过十月姑娘的真实面貌。
皇城人皆知,十月姑娘每月仅在十五那天出现在那花坊高楼之上,垂帘遮貌,为来客们展现她的琴艺。弹的曲子大多仅有盏茶功夫,却让客人津津乐道,流连忘返。
还有那每月的开头三天和结尾三天,十月姑娘都会单独接待一位客人一个时辰,不过也只能相隔屏风谈话。
刚开始只是有人觉得神秘想去试上一试,不料出来的人皆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此后更是为了那接待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这就更引得人们想要见一见十月姑娘的真面目。
于是十月姑娘便发话道:
“若想见十月容貌,只须拿来寒血草,璞阳果便可。”
这可难倒了天下人,很多人几乎连名字都没听过。
倒是有见识的人解释道:“相传璞阳果寄根茎全身于火山石中,汲取火浆生长,寒血草更是生于极寒之地,须以龙血滋养才可成长,皆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上好药材。”
众人面面相觑,这哪是千年一见,简直就是万年也难见。
长在石头里的果子也就算了,还偏偏用那火浆作肥料,怎么不见烧了那果子。
再有,龙血是什么?谁人不知龙这种生物只出现在神话中,上天入地,翻云覆雨,用龙血喂养一株草,这得什么人才能做到?
众人只好认为这是十月姑娘为了不露面耍的把戏,虽然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也有人想过用强,之前就有礼部尚书家的小儿子,带着人进花坊想要强抢十月姑娘。十月姑娘是见到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抢走,那小子却突然变成了白痴,至今还是一直流着哈喇子停不下来,找了皇城里的御医都解决不了。
众人皆惊,看来十月姑娘的背景很不一般。礼部尚书的儿子被人变成白痴,做爹的却一声不吭,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于是十月姑娘的人气又高了许多,人们也不提什么能见到十月姑娘真容,只想着能听到那精妙绝伦的琴声便很满足了,倘若能说上几句话更是三生有幸。
左祎也就这次特地争了与十月姑娘谈话的机会,那都是有钱人的事,没个几十万两是争不了的。左家有钱可不代表他左祎有钱,就算是嫡长子每个月的零花也就那么多,他也不想做那冤大头,为了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花费那么多。
不过为了给杨武接风洗尘,左祎也是豁出去了,虽然预支半年的零花钱的确让左祎心疼,不过更重要的是能让他杨哥开心,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胜似亲兄弟。
杨家刚出了那祸事,杨武本是不能独善其身的,不过杨啸吩咐了,不能让杨武掺和这趟浑水,就算杨家真的出了事,杨武也可以给杨家留下一丝希望。
杨武无奈,便接受了左祎的邀请去散散心,正好他也想看一看那十月姑娘是否真的如左祎口中说的那般神奇。
这天正值初一,已是戌时,朔月不见,花坊里的灯火倒也显得更加明亮。左祎、杨武二人刚走进花坊大厅内,便听见旁边传来花坊老鸨的笑声:
“哟,左少爷来了,今天可是您见我们十月姑娘的日子,十月姑娘可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来了。”
“林妈妈,这见十月姑娘我自然得准备得隆重些,不然不是白花了我三十万两银票。”
左祎又想到自己丢了大把的钱心疼得紧,话里面都带着一股邪气。
老鸨仿佛没听出来一般,继续陪笑道:“也是,准备一番也是应该的,我们十月姑娘最喜欢那些个名家书法了,左少爷身处文墨世家谁人不知,我这就带您去见她吧。”
左祎眼角抽了抽,这老鸨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揽钱,都花了三十万两银子了,她还想着骗你名家书法,真是市侩人家。
“等一下,这是我兄弟,杨家的,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可以带一人去见十月姑娘,林妈妈不会反悔吧。”左祎拍了拍杨武的肩膀,这老鸨也是聪明的很,立马就明白这是杨家的独苗杨武。
杨家出事闹得满城风雨,看看街上四处巡查的卫兵就知道了,林妈妈自然也有所耳闻,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杨武还有心情来她这花坊作乐,不过既然是来送钱的她自然是欢迎的很。
林妈妈堆着笑脸道:“这是自然,左少爷和杨少爷我哪敢欺骗,两位这边请吧。”说着她便带路领二人向花坊的三层的阁楼走去。
来到阁楼门前,林妈妈也不说话,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左祎见状只好敲门小声喊道:“不知十月姑娘可在?左祎携友杨武特来与姑娘畅聊人生。”
杨武在一旁听到左祎这么一喊,顿时觉得自己交友不慎,这货也太丢人了,什么畅聊人生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感觉变了味,还好周围没人,否则杨武可能就立马掉头走人了。
“二位公子请进,十月早已恭候多时了。”伴随着阁楼里传来的清脆声音,两人面前的这扇门也缓缓打开,左祎直接拉着还在一旁失神的杨武走了进去。
率先入目的便是那屏风,遮住了他人想要一窥十月姑娘真容的心思,不过透过烛光从那隐约的身形来看,十月姑娘的身材还是极好的。
“二位公子请坐吧。铃儿,给客人斟酒。”十月姑娘刚说完,早已站在一侧的丫鬟铃儿便听从吩咐给左祎和杨武斟酒。
左祎和杨武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屏风前面的桌子前,阁楼的那扇门则是又缓缓地关上。
起初开门时左祎没有在意,他只以为是丫鬟开的门,现在再听关门声,回头一看却不见任何人,那名叫铃儿的丫鬟还在为他们斟酒,莫非是见鬼了不成。
左祎可是直性子,想到这便直接问道:“素闻十月姑娘神秘,今日光是见这开关门的本事本公子就觉得我那三十万两花的很值,不知道十月姑娘能否告诉我这其中奥妙?”
“呵呵,左公子倒是有趣,那些个富豪与我交谈时可从来不会问我这些问题。”十月姑娘轻笑,却也没有正面回答左祎的问题。
“星魂武者?”而坐在左祎一旁的杨武却突然出声。
这倒是让十月姑娘愣了一下,她也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一个知道星魂武者的家伙。
不过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十月姑娘便回过神来,笑吟吟地说道:“没想到杨公子竟知道星魂武者,看来杨公子也是有际遇之人,不知杨公子从何得知?”
杨武也没有回答十月姑娘的问题,反而是喝了一碗酒夸赞道:“十月姑娘这里的酒倒是不错,平时我在军中可是喝不到的。”
其实杨武早就想尝尝这酒的味道了,虽然平日里在军中半滴酒都沾不得,不过他偶尔在外闯荡的时候却是身不离酒的,光这酒的味道闻起来他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酒。
十月姑娘听了,心中便有了一丝愠怒,刚才她没有回答左祎的问题,杨武便也没回答她的问题,真是半点吃不得亏的家伙,对她一介女子还要耍这样的把戏,真应该让他这辈子也找不到媳妇,十月姑娘忍不住这样暗自腹诽。
不过十月姑娘也只好顺着杨武的话说道:“这酒是铃儿的秘酿,我这丫鬟别的不会,酿酒的本事倒有一点,杨公子若是喜欢待会我可让铃儿送你两坛。”
“好啊,如此就多谢十月姑娘了,不过左兄这次才是真正的客人,我只是沾了左兄的光才得以喝到这样的好酒,十月姑娘可莫要忘了左兄的那一份。”杨武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明知这是客套话,却坦然接受十月姑娘送的酒,还帮左祎也要了一份过来。
十月姑娘听了气得银牙紧咬,小手握了握拳,恨不得放下她的身份打杨武两拳,自从她来到京城还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公然敲她竹杠,他杨武以为这酒是菜市场的大白菜想要就要么?
虽然酒是铃儿酿的,但是材料是她提供的,那些材料都是她求她爹爹攒了很久才弄到的,如今她自己也就有个二十坛左右,这一下子就让她拿出四坛,她都恨不得把杨武扔出楼阁。
“这是自然的,左公子觉得这酒如何?”现在十月姑娘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只期盼着左祎说不出个好坏来,这样她就可以趁机让铃儿换上别的酒。
左祎也早看出来杨武是在为他打抱不平,纵然觉得心中舒服,却还是不想趁火打劫欺负一个女子,他当然也看出来这酒在十月姑娘手中也是少有的好东西,于是他回答道:
“本公子向来对酒没有研究,但是铃儿姑娘酿的酒比那些酒馆里的酒更加香醇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不过平日里我在家也摸不得酒,十月姑娘就不必浪费这好酒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