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陆霖在纸星星的用途上,有些无伤大雅地小隐瞒,但是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关于“镇静安神”的效果的确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舒缓精神和头脑清醒这类的buff,就更不用说了。
离湘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时针从一点转向四点,她是被窗外传来的蝉鸣声给惊醒的。
女孩起身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清醒过来。
离湘下床拉开了窗帘,推开窗户,外面的阳光不再炽热,却依旧灿烂。闷热的风吹打在脸上,空气意外地潮湿,她听着远处的蝉鸣声,心情颇好地哼起歌来。
真是一场好梦啊!
离湘回想起梦里的一切,露出了微笑。
她拍了拍脸,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去拿起床头的笔记本,写下了明天的大概事宜:
8:30 闹钟,背单词。
9:00 带弟弟去买东西。
11:00 去看周围剧院新排练的话剧。
14:00 跟人参学唱歌
16:00 送他生日礼物。
(以及:明天他生日,上午跟弟弟出门的时候再去买礼物吧,顺带听听弟弟的意见,反正我也不知道男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翻到前一页,她将“接弟弟”那行划掉,又在买本《梦的解析》那里打了个小勾。
唔,明天顺带把书也买了吧!离湘百般无赖地想到,她对那个怪梦还是有点担心来着。
她写完,就随手把笔记本放在了床头边,再次打开小罐子看了眼里面的纸星星,就去洗手间那边去了。
楼下的离景抬头朝天花板看了一眼。
侧耳倾听了一下,没有问题。又感知到留在纸星星上的术式并没有被触动,就低下头专心玩起手机上的游戏了。
就算是马甲也是要咸鱼一下嘛!
然而,他的想法是注定要落空了。
因为现代世界化身的小女孩,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见他专注在游戏上,就默不作声地递给他一张纸条:
女主对梦使插手的那个梦,仍有怀疑。
离景:………
“啊,或许我们该早点解决掉那女人?”少年脸一垮,揉了揉头发,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要没了能让她怀疑的源头,就算她再怎么想,在没有更多的证据的情况下,最多也就会归于潜意识的作用。”
现代世界又递了张纸条:“那个女人,是梦使?”
他啧了一声,摊手表示:不然呢?
而刚走出房间的离湘,此时,却走到了走廊那边的窗户前,她再次观望了外面的景色,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天色,是要下雨了吗?”
是啊,要下雨了。
……
……
“我要死了。”
看完法罗朱后,任笙一脸悲伤地说道。
旁边的陆霖也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反正对方之前还一副“让我康康你们音乐剧有什么魔力”的样子。
结果看完遗愿清单后,就支支吾吾起来,问了大半天,也就嘴硬地说了一句,“当然挺…咳咳,还不错啦!”
可他看向那些音乐剧周边的神情,似乎完全不是自己说的那样呢。
然后又跟着他去另一家剧院,看了一场法罗朱,看完之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堵sd去了,一脸真香的表情。
啧!
任笙却是还有些感伤,“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你不是还是好好活着吗?
这又是要闹哪一出?
“………”,陆霖他面无表情,要不是人设不允许,他都想上前踹对方几脚了。
男主日常没带脑子,要早点习惯啊!
他揉了把脸,温和地说道:“阿笙啊…”
“你这是又要做什么妖了?”
任笙闻言惊悚地看着他家叔父,不是???为什么你一脸又孩子不听话了的表情。
弄得他像个熊孩子似的。
“我这不是在做妖”,单纯少年任笙哪能忍受质疑,当即反驳对方。
“哦”。陆霖表示理解,然后换了一个说法,不是作妖的话。
“那么你这是,又要作什么死了吗?”
“……叔父,你够了啊!”
“我只是被感动到了而已!”
任笙越说越认真:“等我死了之后,请把我埋在维罗纳。”
“我要和维罗纳的孩子们葬在一起。”
陆霖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是不是忘了一点。”他委婉地提醒道,“我们家……”
“是不兴土葬的啊!”
“诶??”
陆霖温和地向任笙解释:“你家父亲没给你说吗?自从你爷爷那一代开始,我们家都提倡百年之后,只用火葬。”
“老爷子的说法是,埋在土里浪费土地资源,水葬又会害怕污染水源,还不如送去火化了,到头来就一个骨灰盒。多方便啊!”
“所以……”他眨了眨眼,暗示对方,“你最好换个说辞。”
“诶…诶…我不要。我又不是真想当场死亡,这只是感慨啊!感慨啊!”
“你感慨个屁啊!”陆霖异常冷漠。
“………??”刚刚他没听错吧,大…大魔王冒脏话了?
任笙惊了,“等下,等下,我没听错,叔父你刚刚骂人了诶。”
他一定要把这个记下来。
任笙表现的过于兴奋,
而陆霖差点呵呵一笑,没绷住人设,“我不仅会冒脏话,我还会打小报告呢!”
“你父亲,”他摸了摸下巴,轻快地说道,“我记得……他向来不喜欢听别人说死之类的话题来着。”
他越发悠然自得,任笙就越害怕。
大魔王面无表情:“阿笙啊,竹笋炒肉怎么样?”
“不,不怎么样。”
陆霖伸头摸了摸他的头,提议道:“那就让我们换个话题怎么样?”
“比如,你不是答应了明天要去教那个小姑娘唱歌吗?”
“是,是的。”
一说起这个任笙就莫名兴奋起来,甚至有些手舞足蹈,他表示:“我本来想教她美声的,毕竟我以前就对歌剧挺感兴趣,声乐老师教我这方面的比较多一些。”
“只不过,今天看了这场法罗朱,我就改了主意了,我今晚就回去网易云找资源,今晚循环播放洗脑,明天…”
“明天,到时候,我想跟小箱子一起合唱Aimer(爱),嘿嘿嘿嘿。”
眼见着对方陷入某种美好的幻想时,腹黑大魔王浅浅一笑,就看着他,内心的黑水开始疯狂翻涌了。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太好。”
陆霖先是轻飘飘地否决了对方,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慢条斯理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你想啊,这歌是法语的。”
“首先歌词你都不好记。要唱只能记空耳。”
“再其次”,陆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这首歌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
他看似委婉地提醒道:“你不觉得,这样一来,你的意图就太明显了吗?”
任笙沉思:“叔父你这么一说,也是啊!”
不过,出于对自家大魔王的信任,他知道对方既然提了出来,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了。
“那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他连敬称都用出了来,可见对这事的在意程度。
陆霖微微一笑,心想终于说道点子上了。
于是,这位年轻人眨了眨眼,收起那身过于疏离的气质,将身上的刺都藏了起来,越发的和蔼可亲。
事实上,在自然界中,很多动物在发起进攻之前,都会伪装自己,比如杜父鱼就会悄无声息地接近对手,然后给对方一下子。
据说它们拥有脊骨当武器来着?
陆霖现在也是如此,他柔声说道:“我倒是有一首歌,这首歌是出自歌剧《弄臣》里的,我听你的声乐老师说过,你会唱。”
“而且据说你也挺喜欢的。”
“这首歌,是首适合男高音唱的咏叹调。”
“叔父,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得…女人善变怎么样?”陆霖认真地说到。
“好…好像是挺不错的,那就从这个开始吧。”
哦,稳了。
陆霖心知,这下稳了。
当然,这个稳了,是在可能被打的路上稳了。
要是对方真傻到,一脸热切地对女主说,“我一直特别想在你面前唱一首歌,歌名叫《女人善变》”
然后一开口就是意大利语调:
“La donna è mobile (女人啊,爱变卦)qual piuma al vento,(如羽毛飘风中)
muta d'accento e di pensiero.(言不由衷,反覆无常)”
哪怕以对方现在的水平,可能根本高不上去,但只要女主一查歌词,按照女主对直男和直男癌方面特别敏感的特点,被打或者被怼就似乎……
妥妥的了呢!
可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只无辜的光团而已。
陆霖再次抿了口茶,心情莫名美好起来。
这份美好一直持续到跟男主一起回到了家为止,是的,他现在因为对方小叔父的身份,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男主家的。
虽然男主挺蠢萌的,而且日常遭人迫害,但是总的来说,是个性格不错的人,就是总是发表一些傻屌的言论。
而他们一进门,就正好看到了……
前两天抱回来的猫主子,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打翻了桌子上的花瓶,一身橘黄色的毛发被打湿了,还挂在衣架子上,朝他们喵喵叫。
而地上除了被抓坏的地毯外,就是一地的瓶子碎片。
好吧,这下别说陆霖了,任笙自己都先石化了。
少年跑到猫主子面前,当场下跪,愤怒出声,“懒猫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啊!喵喵喵喵喵?”
更名懒猫的猫主子懒洋洋地挥挥爪:“喵,喵…喵喵喵?”
“哦哦!是因为你太胖了,喵喵吗?”
“喵,喵~”
陆霖:“………”
然后装猫叫的和真喵叫的,都被制裁了。
小叔父一手拎猫,一手拎人,冷着张脸表示,“活人扫地,真猫留下。”
陆霖拿着张毛巾给懒猫擦毛,而任笙一脸敢怒不敢言地跑去收拾地上了。
他抱着猫,望着窗外景色有些出声。
外面是不是…要下雨了?
……
……
而在某处的地下室里。
艾吉尔坐在棺木上,冷眼看着棺材下涌出的黑水淹没水泥地板,他换了身黑红配色长袍,腰间别着把斧子。
最奇特的是,脚上竟然穿着铁质的靴子,一看就特别牢固的样子。
这个往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尤为愤怒。
他说话的声音像狂风骤雨,像怒吼的凶兽,像骤然倒塌的建筑,又兼有雷鸣和金石撞击的特色,他冷漠地说道: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黛尔。”
“不,要,再,找,我,的,麻,烦!”
“你是终于被你那稀薄的不行的神明血统…给逼疯了吗?”
而他的对面,黑裙的女性傲慢地抬起头,厉声说道:“我可不是你这老男人,我的耳朵可还没聋呢!”
“我只不过是,有点饿了而已。”她盘起的头发被割断几缕散落下来,女人的面孔此刻被黑纱笼罩起来,而披着的那条罂粟花的披肩则在她周身翻涌着。
宛如一条活动的黑蛇。
“你确定要在这跟我打。”男人简直都要被她气笑了,“世界意识一直在找我们,你想自杀也别找上我!”
“我知道啊!”女人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她舒展着身姿,紫色瞳孔中的圆圈不断重叠起来,“可是没关系。”
“只要我吞噬了你,再带上你的棺材离开这里,就算是那至高无上的意识,一旦处在虚弱期,也照样找不到我的踪影吧!”
她在心中幻想:
到时候……我再吃了世界的主角。
说不定。
她扬起头颅,露出雪白的脖颈,肆意吐露着心中的毒液。
我还能反过来要挟世界意识,以此成神呢!
而此刻,外面天空灰蒙蒙的,眼看着暴雨即将来临。
啊,果然是要下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