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丽奎森扬起手,让流光溢彩的琉璃瓶处于两人中间,她向施清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凯丽奎森沙哑的声音在静默的房间内荡漾起来。
“吾,凯丽奎森?洛加斯,于此处缔结神圣之誓约。”凯丽奎森向施清眨了眨眼,施清会意地学着她的话语说道。
“吾,施清,于此处缔结神圣之誓约。我将尽我所能帮助凯丽奎森实现她的梦想。”
“作为交换,我会给予施清一次豁免死亡的机会,那么,契约成立。”
“契约成立。”
那点火焰骤然间明亮起来,凯丽奎森将手合起,掩住了火光。
凯丽奎森将琉璃瓶重新掩藏在黑羽下,接着她面色平静地说道,“之前我有些事情我并未告诉你,但现在可以了。”
“我料到你会欺骗我了。”
“登神是一件在极端困难和简单之间不断摇摆的事,我悟性不够,难以窥破死亡的本质,所以我只能通过夺取他人对于死亡的理解,让自己成为世界上最接近死亡之人。”凯丽奎森的面孔宛若冰封的湖面。“为了世界秩序长存,地下法庭中所有人都必须为之献出生命,除了我的副手,地下法庭已经不存在了,若我登神失败,我的副手会前来继承我的一切,然后继续尝试登神。”
“伟大的牺牲。”施清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的视角与常人不同,这也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凯丽奎森露出笑容。“但你恐怕不知道,登神溢出的可怕能量,会让万物失去生机,包括你。”凯丽奎森将手伸出,抚过施清的鼻梁。
施清身体上的所有不适感都消失了,宛若浑身浸没在光中,就好似变为了轻盈的风。
“如今我已实现我的承诺,施清,你需要帮我。”
“去接受命中注定的死亡吗?”
“这座城市的生命之焰即将熄灭,罪孽之花徐徐盛开。它与整个文明,究竟那个更加重要?你是幸运的,因为你是清白的无罪之人,所以我赦免你的死亡。”凯丽奎森将自己散落的黑色长发束起,“偷窃者,强奸者,杀戮者;背叛者,撒谎者,怂恿者;无畏者,无私者,勇敢者。他们必须得到应有的审判,这就是地下法庭的信念,我们制裁罪孽,歌颂功德,它在我们的血液中流淌,我们行走之处,便要遵循这样严谨的律法。”
“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如果火焰认可我,认为我的德行足以掌控死亡,那这座城市将继续存在下去。若我失败了,我也可以燃烧自己的一切,去维持轮回的存在,在我燃烧殆尽前,我的副手会寻找下一位继承法庭意志者,然后紧随着我的步伐,尝试登神。”凯丽奎森挑了挑眉,“但梅尔?吉普那个目光短浅的女人只在乎眼前的苟且,她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阻止我的牺牲。”凯丽奎森将银白色的雕刻着天平与字符的发冠摆正,“她信仰的神明已经出现,如今她所能掌控的力量比我庞大的多,但她需要维持庇护神术阵的基本功能,隔绝。”
“她被拖住了,对吧。”
“曙光教廷的财政很窘迫,他们会尽可能的减少一些昂贵的施法材料,所以他们的神术阵可以反复测试,重复利用,是世界上最稳定的法阵种类之一,几乎不可能被干扰。就算是变异法则,也没有彻底破坏它的功能,隔绝……它隔绝了城外的变异法则,让那些法则携带者得不到补充,但我与火焰的联系也逐渐微弱,一丝一毫的干扰都有可能功亏一篑。”凯丽奎森指着天花板,“神术阵依附于贯穿时空的魔网,我根本无法撼动它,但还是有让它失效的方法的。”
凯丽奎森伸出三根玉指,“三枚凭证,只要你得到另外两枚,就可以越过梅尔,得到这个城市级法阵的控制权,当然了,如果你相信自己的口才,你也可以试着去说服梅尔那个死犟死犟的女人。”
施清摇了摇头,“我相信你已经尝试过了。”
“聪明的男孩,”凯丽奎森打了一个响指,“这三枚凭证的样式与位置你知道吗。”
“我知道。”
“很好,你只要拿到它,让它失效,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那变异性的法则怎么办?”
“死亡的位阶远远高于变异,我可以将它封印。”凯丽奎森低着头,研究着掌心的纹路,“我要继续搜集罪人的灵魂,而你只要确保权限不落入梅尔手中就好了。”
“不需要交给你吗?”
“我要它有什么用?”凯丽奎森用手指在脸庞上勾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想逃出这里,不过,我能看到的,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通过罪人的双眸,我看到你进入了圣?班迪的神祈室,也看到你被烧得不成人形。”凯丽奎森露出嘲弄的笑容,“只要时机成熟,我不会管你究竟有没有关闭神术阵,无论你是多么无辜,多么清白,在灿烂的人类文明前都不值一提,你明白了吗?”
“纯洁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欣赏纯洁者,但更重要的是,我要避嫌,罪业是我不能沾染的东西。”凯丽奎森的双眼宛若弯月一般眯起,“放心,那两样都很好拿,卢文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这么大规模的力量削弱倒是可以减轻这座城市的压力,更何况你身上还有着极为强大的灵,你有机会得到凭证,施清。”
施清紧抿嘴唇,脸上一片空白。
“它是一个非常,非常模糊的阴影,或许它就是你的依凭,不过现在也是我的。”凯丽奎森手中涌动着漆黑的水流,它们聚合在一起,最终化为一把黑色的伞。凯丽奎森用伞尖点了点地,示意施清跟上。
她撑开伞,将坚硬的高跟鞋狠狠地碾在那些痛苦嚎叫的灵魂之上。“这扇门拥有奇特的伟力,能把你带到这个城市的任意一个角落,也能把任何人带到你面前。”凯丽奎森撑着伞,在门前等着施清,“我要找一个圣人,于是你来了。把手按在门把上,它会把你带过去的。”
施清一言不发地拉开了黄铜把手,身形缓缓隐没在飘散着白雾的门户中。
凯丽奎森扬起手,一盏提灯顺着楼梯滚了下来她用伞尖勾住提灯,一缕黑色的水流绕在琉璃灯罩上,接着,她猛地拉开门,将提灯甩了进去。
“神祗的灵魂容器应该不会那么脆弱吧。”凯丽奎森捂着嘴,低低笑了起来。她拉开门,举起伞,将它插入了一个面露惊恐,身体上沾染着血迹的男子的头颅中。
“接受命中注定的审判吧!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