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挂着一轮明月,照得园子里树影稀松。盛夏虫鸣阵阵,石桌上一壶凉酒,一只骨节分明,张弛有力的手端起酒杯,送了一杯酒下怀。
刘文绣看着坐在石桌旁的身影,不由想到白天常清苒截住他说的话:因上次刘管家嘱咐过清苒,此次前来,是想同刘管家说一句话,王公子似乎对周姑娘特别在意,不知是否会有什么不妥?
刘文绣挑眉:这姑娘是来试探我的?
见刘文绣没反应,常清苒也不尴尬,自顾的说了起来:说来也巧,我和周姑娘幼时同王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幸儿王公子还有点印象。
刘文绣有丝惊讶:那道是有缘。
若是如此,他怎么不知道?上会公子出京他也跟着的,云开,云开……是那次!
刘文绣想起十一年前的那次出巡,他去查看见回京路线,只离了半个时辰的事。
常家丫头言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这小丫头,到有几分眼力劲儿。虽说他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但还是该敲打敲打,以防万一。
“今晚月色真好,适宜饮酒!”
王衡嗯了一声,没接话。
“公子当知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来不用老奴提醒。”
王衡听了一丝不悦升上心头,“公公想说什么?”
“公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周家姑娘的事,公子不必疑虑,回去问娘娘吧!关注太多,反而不好。”
“公公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黄昏已过,都亥初了何玖还未回房,冯薇看着大门口觉得不对了,小姐一般亥时早回来了,不回来也会派人来打声招乎。
看朝云在凳子上昏昏欲睡,她大声唤了朝云一下,“朝云!”
朝云一下惊起站好,“薇姐!”
“今天怎么这般早就困了?你去夫人那里看看,小姐怎么还没有回来!”
朝云一看冯薇有些焦躁的看着大门,一种不好萦上心头。她家小姐不要又闹什么花招吧?还在禁足中诶!
两人互看了神色,冯薇道:“机灵点,如果小姐不在夫人哪里,也不要让夫人知道小姐不在屋里。”
朝云点点头,“是。”一溜烟出了门。
一刻钟后朝云哭丧着个脸回来,冯薇一看心道不好,“怎么样了?”
“我问了夫人洒扫的小丫头,说小姐就在夫人院子呆了一刻多钟就走了,最后见到小姐的人是在去马房的路上,那时候公子们还未走。”
听了这话冯薇立时愁绪布满心尖:糟了,王远乡知道吗?叶青有没有跟去?
朝云小心翼翼地问:“薇姐,小姐是不是同大公子,二公子巡铺子去了?”
“行了,你看好院子,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人来问小姐,就说睡了。小姐刚闯祸,这下又随公子们出门,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处罚呢!”
不待朝云应是,说完冯薇便出了门,往外院王远乡处去。
王远乡好歹是周修宇周修宁的师傅,单独有间小院子,单住着他和叶青。
冯薇趁人不注意,进了王远乡的院子,见叶青正扎着马步,心里的愁绪升级成了不安,“你师傅呢?”
见是冯薇,叶青也不惊讶,立马收了马步站好,“薇姐!”
冯薇摆手让他不必多礼。
“师傅!”叶青刚喊一声王远乡便从屋里踏了出来。
“怎么了?”王远乡一看冯薇不安的样子立刻迎了上去。
“小姐不见了,可能同两位公子去查铺子了!”
叶青一惊,冷汗直上脑门,王远乡已经看了过来,“我不知道,小姐,刚被老爷夫人禁了足,天又这么晚,我以为……”
面对叶青的解释,冯薇道:“你也别怪叶青了,我也以为小姐会安分两天,不成想……”
王远乡低眉想了想,“城门早就关了,现在也出不去。”
“若公子发现小姐跟去,也会照顾好小姐的。公子他们的武功也不弱,不必担心,你还是回去想想怎么跟老爷夫人说吧!”
听了王远乡的话,冯薇心下稍安,点点头,回了内院。
“收拾好东西,明早城门一开你就出城,一定要找到小姐,跟在她左右!”
叶青抱拳应是。他本是乞儿,十年前在路边快要冻死的时候,一个黑衣男子出现,他说:“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救你,让你有衣穿有饭吃,你拿忠心来换!”
“好!”
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懂什么是忠心呢,一听有饭吃有衣穿,便什么都不顾了。
黑衣男子说:“你要想好了,可能会吃很多苦!”
“想好了!”
这便是他与叶希叶茂的不同,他比他们更早练功,故意去的人牙子手里。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想要自由,想要反悔时,那个女孩跟他们说:“进了周家门,以后就是一家人啦!”
“练功辛苦,这是奖励!”她自制绿豆汤,煮糊了,加了许多的糖,喝得二公子直接去夫人那里告状。
当然,她说得最郑重的一句话是:“你们哪天如果想走了,告诉我,你们有那个能力,我一定放!”
小姐还许了他们认字的权力,她说:“一想到我家仆人都识字,走出去多有面儿啊!”
他本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突然觉得这儿是他的家。他也奇怪,这免强算是世家的周家,怎么会让他师傅留下。
他表现出疑惑,他师傅的回答模棱两可:“有的人一出生就背负了某种责任或使命,更甚者有罪孽;有的人一生或许就是为了某个人,某种坚持。你就当这是师傅的余愿吧,在云开平安终老。”
一开始他觉得他一身武功用来保护一个十多年一点事都没有的小姑娘是不是有点多余,前几天发生的事才让他明白,他有多自大。
也让他知道,小姐身上有个秘密,守秘密的人便是他的师傅,还有冯薇,他也间接地守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