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凛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妈妈的眼睛,许久之后木梓沁突笑了,卫凛然也笑了,这对样貌有七分相仿的母女瞬间绽放出的笑容,比冰山雪莲盛开还要美上三分,高洁三分。
“妈妈陪你!”
这是木梓沁能作出的最高保证,也是孤注一掷的保证,卫凛然看不懂妈妈眼睛里蕴含的情绪,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出事了,妈妈决对不会好过。
再没有任何言语,木梓沁拦住女儿的腰,运转体内祖炁,猛地弹身而起,两人如离弦之箭高高升入空中,木梓沁用的力道奇大,脚下那刀剑无痕的坚冰被爆出一个蜘蛛网般龟裂如脸盆大小的坑!
升得快,落得更快,就在卫凛然刚刚体会到失重的感觉,已经和妈妈一起落在蛋糕雪原上,脚下触感告诉她,那看似松软厚实的雪原,实则只有薄薄一层的积雪。
木梓沁从怀里掏出一块雕琢精美纹路繁杂的冰蓝色美玉,约莫半只手掌大小,随手挥入空中,美玉悬浮而起,旋而上下左右的无规则晃荡,似是在寻找某个连接点,片刻后美玉不动了,转而爆发出与之不符的暗红色刺芒,刺芒穿透美玉直达正下方的雪原。
脚下地面轻微的晃动起来,以此为点,爆发出无数道暗红诡异线文,纵横交错,来回交叉回环,最后构成一座百丈大小标注着人、鬼、妖三个大字的庞大法阵,而卫凛然母女俩刚刚好站在人字的正上方。
暗红色刺芒越来越亮,映照的这一片雪原都成了暗红色,很是突兀的,刺芒一滞,转瞬间狂风大作,卷起雪原上覆盖的积雪,暗红色的雪片被卷让天空又落下,洋洋洒洒仿佛置身于末世的血色天幕。
再看脚下的地面,哪还有什么雪原存在,那明明就是一座被完全冰封了的巨大湖泊,冰面透彻明亮,在暗红色法阵的光芒渗透之下隐约还能看到某些游动的影子,或大或小,或远或近。
忽的,一个影子迅速在视线中扩大,它张开巨口露出森白的锯齿獠牙,带着势在必得的势头,咚的一声撞在冰面上,接连数次,在没有结果以后悻悻然离去。
那是什么东西卫凛然没有看清楚,从张开的巨口来判断,怕是比海上霸主座头鲸还有大上不少,惊魂未定间,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阻隔严寒的祖炁场忽闪了几下差点崩散掉。这个时候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背后,上下游动,将一切不安扫得一干二净,卫凛然转头对妈妈笑笑,低头细看,这才发现她们脚下的冰面居然比一般的玻璃厚不到哪儿去。
“来了。”
淡淡的两个字传来,卫凛然的手再度被妈妈抓住,冰面上黯淡下去的暗红刺芒再度亮起,只不过这次是缓缓升腾,像极了湿气浓重而弥漫发散的雾。
暗红色的雾很快把她们吞没,转而在一声玻璃器皿坠地的脆响中逐渐消散,露出逐渐散去的法阵纹路以及苍茫一片的雪原。
卫凛然的感受很直接,在红雾淹没身体的瞬间心头一震就来到了一处满眼都是暗红色调的世界,初步判断像是某个秘境,直觉告诉她,这里就是目的地,或许真的能改变她缥缈无光的未来。
深吸口气,紧了紧被妈妈握住的手,对未知和即将来临的考验的恐惧逐渐减轻,安下心来观察周遭的环境。
抬头是一轮几乎占据整个天空的暗红色圆月,周围没有植被草木,有的只是暗红色的岩石和形状古怪的暗红色假山,这里空气稀薄但不显憋闷,灼热的空气与之前判若两个极端。
木梓沁的表情凝重严肃起来,拉着女儿大步顺着脚下暗红色石砖铺就的小路前进,卫凛然看得出来,妈妈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同朝圣,那是不曾在她身上感受过的肃穆和敬畏,小心谨慎却又快步如飞。
路上诸多障碍或岔路,木梓沁仿佛来过无数次一样,目地明确没有丝毫犹豫,不作停留直达目的地。卫凛然感觉一直在走路,双腿麻木了的时候才在一座巨大的暗红色湖泊边上停下。放眼望去,满眼帘的暗红色水浪,漫无边际没有尽头,然而当波涛翻滚着拍击在岸边的时候,却又诡异的平静无波。
卫凛然站在距离岸边大概三十来米的地方,眼神突兀的暗淡下来,如暗夜里突然失明的可怜人,眼前的大湖逐渐模糊,转而变成一只接天连地的庞大怪物,巨口獠牙涎水四溢的扑向她,想要将她吞噬殆尽。
她感觉这片天地就只剩她一个人,眼看着怪物越来越近,恐惧和孤独被无限扩大扩大再扩大,弥漫全身,发散到每一个细胞每一寸感官神经,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的恐惧和孤独,让整个灵魂都在战栗、哀嚎,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怪物嚼碎吞咽入腹,就此轮回无望独孤永久。怪物在即将咬住她的时候消失不见,眼前依旧是那片诡异的大湖,而旁边就站着她的妈妈木梓沁。
冷汗浸透衣衫,垂在身旁的长发滴答滴答的掉落着汗水,脚下也印出了两个湿哒哒的水印,卫凛然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涝出来的一样,大口喘着气,仿若劫后余生。
“哈哈哈……真是不赖的小丫头,竟然在菲岩灵泉释放的‘幻压’下没有晕倒没有大叫甚至没有跌倒,嗯嗯嗯,比二十年前的你可强多了。”
声音清脆婉转如少女,然而里面又透着无尽的沧桑,卫凛然机械的朝声音源头看去,便远远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踏空而来,只不过瞬间功夫,那身影已然出现在眼前,速度之快堪比瞬移。近了,便看清楚那是一位道姑,一身白色道袍,手里的拂尘和挽起的长发也是雪白雪白的。
卫凛然看得出来,那头长发可不是后天熏染,是实实在在的岁月侵蚀的痕迹,面容却如同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
道姑个头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身材被宽大的道袍遮住看不清楚,不过从袖口里微微露出的一截儿浩腕判断,必定属于婀娜多姿的那种。她的肌肤柔嫩细滑,肤若凝脂,脸上更是能掐出水来。让卫凛然不可思议的是,无论她从哪个方位去看,都无法看清楚道姑的真实模样,只知道这个道姑很美,美的不可方物,就是无法看清和记住她的样貌。
木梓沁上前对着半空中的道姑恭敬作揖,道:“前辈好久不见了,晚辈木梓沁打扰了。”
道姑摆摆手,从空中信步而下,淡然道:“打扰谈不上,毕竟职责所在,二十年不见修为倒是长进了不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人族守护灵泉的担子便要落在你身上了。”
“您还年轻的紧,可还不到隐退的时候呢。”
“哈哈哈,你个小丫头嘴巴就是甜,你最好尽快突破成圣阶,也好还贫道个自由,唉,在此处一呆就是两百年,也不知如今的外界是个什么样。”
“二百年前诸位前辈剿灭妖、鬼两族在我人族据点,距今还未有大规模冲突,偶尔小战也大都在暗中进行,不过现如今的人族精英凋零,才俊多死于内斗,能真正长起来的太少了。这样下去人族未来堪忧啊,若是两族再有异动,恐怕得请您和各位前辈出山了。”
“呵呵,你才活了几十年而已,怎就老声老调的了?至于我们这些个老家伙,你就别指望了,毕竟成就成圣阶后可是禁止参与三族之争的。”道姑瞧了眼因着虚脱有些站立不稳的卫凛然,微微点头,旋又叹气道,“此女不错,意力比你当年只强不弱,是个好苗子,可就是……可惜了。”
卫凛然抵住虚脱感,又制止住脑袋的昏沉,小声道:“这是什么地方?刚才说的幻压是什么?你口中的灵泉指的是这片大湖吗?我妈妈当也来过这里?”
木梓沁拉了一把女儿想要她赶紧闭嘴,奈何卫凛然站立不倒已是勉强,被她这么一拉反而倒在她怀里。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谨慎道:“小女不懂事,还望前辈莫要见怪。”
别看眼前的美道姑很好说话的样子,木梓沁可是知道此人来历,她就是二百年前号称“血煞剑”的卫道士第一人,当年重创妖皇,斩杀三个妖王和两个鬼王的恐怖存在!
这人性子古怪让人难以琢磨,若是一不小心触了她的霉头,管你是妖是鬼还是人,随手一剑就杀了,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若是卫凛然冲撞了她,那她们母女俩哪儿也不用去,直接就交代在这里了。
美道姑道:“来时没跟小丫头提及此处?”
木梓沁摇摇头:“当年前辈告诫过晚辈,这里的一切不可外传,晚辈自然不能说了。”
美道姑满意点头,瞧着努力挣扎想要独自站立却被木梓沁禁锢在怀里的卫凛然,道:“既然如此,若是小丫头不嫌弃贫道啰嗦,便解答一二吧。”
卫凛然努力保持清雄,小声道:“那谢谢奶奶了。”
木梓沁当即心头狂跳,全身血液的温度瞬间跌入冰点。
血煞剑最大的忌讳就是年纪,当年妖皇的一句戏言,愣是被她追杀的满世界跑,要不是及时赶来的三大妖王拼了性命拖住她,给妖王开启妖界逃命争取了时间,恐怕这位妖皇就要做那第一个死在人界的妖皇了。
那一战血煞剑名震三族三界,也正因为当年的妖族受到重创,才被迫取消了与鬼族联盟灭绝人族的计划。木梓沁真后悔没给女儿讲讲这位血煞剑的事,如今已经犯了这女煞星的禁忌,她们母女俩怕是凶多吉少了,待要说些挽回的话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开不了口,连动上一动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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