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乐宁被人群挤到边角,只能透过人群偶尔的缝隙看到心不在焉的卫凛然,他知道,这种心不在焉铁定是在找他,嘴角勾起,心里的烦躁悄然退去,随手从侍者手里接过一杯橙汁,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边欣赏卫凛然那稚嫩却美丽的身影。
嗯嗯,真个是秀色可餐呢。
崔言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鄙夷的斜眼瞧尹乐宁的瘦弱小身板儿。
三年过去,当年的小胖墩儿个头再度已经拔高,臃肿已经不在,身材倒是匀称了不少,形貌也有了几分老爹的俊俏,唯独那双小眼睛没什么变化,破坏了他整体的气质。
他朝人群里看了眼,嘲讽道:“啧啧,都看傻了啊,卫凛然那小丫头就那么让你喜欢?看了三年,天天看,还没看够?”
尹乐宁全然不理会,转身朝人群稀少的角落走去。
被无视的崔言玄,显然很愤怒,他的手微微一抬,一道暗光从指间激出,击中尹乐宁握着杯子的手肘上,手以一种很自然的姿势扬起,那还剩大半杯的橙汁顷刻间撒了尹乐宁一脸。
尹乐宁一脸懵,自认为没有M倾向的他,压根儿就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儿。自己给自己泼一脸橙汁?这……太诡异了。
“哎呦喂~可得小心着点儿,弄脏自己的衣服不算什么,要是失手弄脏了你的宝贝卫凛然可就不好喽,哈哈哈……”
很明显,是崔言玄搞的鬼。诡异的是,他大声的嘲笑却只有尹乐宁才能听到,其他人要么事不关己,要么捂嘴轻笑,没一个人朝崔言玄看一眼。尹乐宁不是个胆小怕事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学校那个什么什么团欺负了许多次还敢和卫凛然当朋友,他只是不明白,那个崔家的小儿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这个时候,卫凛然闯出人群,她走到尹乐宁身边,瞧了眼茫然的好友,又瞧了眼得意的崔言玄,当即明白过来。
眼睛眯起,从怀里掏出一张朱砂撰写的橙黄色符纸,嘴角微勾,指尖冒出一段莹白与暗红相间的小火苗,纸遇火一沾便燃,转瞬成灰。符纸微小,根本不起眼,加之又燃的快,根本没有人看到她的隐秘小动作。
指头一弹,那团灰烬化作一片薄而轻的灰色透明圆盘,消失又再现之间,已然依附在崔言玄的脚底。
正自得意忘形的崔言玄忽的脚下一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摔了个狗啃泥,想要起来,又再次无端摔倒,直到试了五六次,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猛地朝卫凛然望去,瞬间明白了一切,坐在地上也不起来了,咬牙传音道:
“短命女,给你家同样短命的情郎出气是吧?哼,再心疼他也没个屁用,再等上五年,呵呵,你们俩都得去见阎王!”
卫凛然和尹乐宁都听到了,尹乐宁下意识去瞧卫凛然的脸色,见没什么变化这才松了口气,他不怕死,但害怕卫凛然伤心,尤其是看到她眼里那抹极为暗淡的悲光的时候,更是难过。
卫凛然挑眉,流出一个灿烂的笑,顺手想要撩一下墨长的秀发,奈何现在她没头发可撩啦,提手压压帽沿,淡淡传音道:
“你倒是命长,可今天能用两条腿自己走出这里吗?呵呵呵……”
“你、你了干什么?!”
“也没别的,就是木家的一个小小法术而已,自认为天才的你就自己想办法破解吧!”
卫凛然拉着尹乐宁转身同长辈们告了假,去偏厅换衣服了。当她转身安慰自己有友的时候,原本笑意盈然的木启柔沉了脸,瞧着他们的背影不说话,抬手抚了抚姐姐送的项链才流出几许笑意。
这边一直坐在地上的崔言玄,接受了整个大厅各异的目光和轻声低笑,弄得羞恼而尴尬,愤怒在胸腔里升腾,恨意滋生不去,若不是念在有诸多人物在场,他早就大发雷霆叫嚣着报复卫凛然了。
远处主位附近的几个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其中就有崔家的家主崔百胜,他瞧着被众人讥笑的小儿子,眼里闪躲一抹灰暗的光,脸上神色微动,旋而轻笑起来,落在别人眼里,就好像那个丢人的儿子不是他的一样。
不是亲生的吧……
不会是崔家主被戴原谅帽,如今知道了……
……
种种类似的言论在私底下不胫而走,声音虽然细小,但却瞒不过修为高深的崔百胜,还有她身边的大女儿崔言寒。
崔言寒眉头微蹙,传音父亲:“要帮小玄吗?毕竟小玄丢人丢的也是我们崔家的脸。”
崔百胜边寒暄边得空传音:“去吧,等回去了,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关进藏书阁,不练好本事别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崔言寒点头:“是,父亲。”
借着梳理发丝的动作,一道无形的祖炁,带着诡异波动从小指指尖激射而出,落在崔言玄的脚底,立时间便有一声轻微的脆响响起,法术被破,崔言玄的感觉最直接,他欣喜地赶忙起身,朝大姐崔言寒的方向望去,笑的那叫一个二百五。
崔言寒叹气,到底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有城府却浅的可怜,好卖弄却又没能力收场,作为大姐,还是有些心疼这个不成材的弟弟的。她传音道:“还不快回去求母亲救你,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回去了父亲还不剥了你的皮?”
崔言玄打了个激灵,带着手下头也不会的跑去找母亲大人了,他边跑边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整治整治卫凛然和尹乐宁这对短命鬼!
目送走了弟弟,崔言寒的眉头没有舒展开,刚才卫凛然从出手到法术成型速度太快了,连她都没有发觉什么时候做的,而且从刚才破除符咒的时候传递来的阻隔来看,卫凛然绝对不像传闻那般简单。
“父亲,卫家的大女儿不简单,从施法到成功我没有感觉到一点儿波动,您看……?”
“不必在意,这丫头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是个短命的,除非能在十八岁前突破临圣,能让将灵魂与肉体彻底融合,或许还有几分机会多活几年。否则……不必在意她,记住,你的对手永远只有两个,一个是木启琳,一个是木启柔。”
“知道了,女儿记得。”
“嗯。”
崔言寒转过目光落在大厅角落里独自一人的木启琳,眯起了眼睛,她在告诫自己,她的对手永远只有那个被誉为千年难遇的奇才——木启琳。
她一身白衣白裤,简洁儿不失大方得体,一头及腰长发毫无遮拦的披在背后,临近脖颈的地方微微有些弯曲,是常年在一个地方束发造成的痕迹,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但崔言寒知道,这个叫木启琳的女人,也是个美人胚子。
木启琳似有所感,抵着的头抬起来,凌冽至极的双眸与崔言寒相对,不过转瞬,便又默默低下头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这种被无视的挫败感让崔言寒心头火气,摸着杯子的手勿然用力,越收越紧,在杯子发出一声哀鸣之后才受力。眉头再次蹙起,心里又是气又是恼,她在气自己,为什么一遇到木启琳她就控制不住的想发火,尤其是被她无视的感觉,实在是让她……想杀人!
就在这个时候,崔言寒眼里的死敌缓缓从沙发上做起来,随手捋了捋有些褶皱的衣角,便迎上了木家家主,她的父亲,脸上没有任何因为父亲的到来而欣喜的表情,但崔言寒就是知道,木启琳的心情在好转。
她许是和我一样,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吧……
崔言寒收回视线,展开笑颜跟着父亲和其他世家家主的儿女寒暄、客套。
卫家人依旧被商政两界的人物们围的脱不开身,木家的家主和妻儿们已经入场,人群鼎沸,寒暄道贺之声不绝于耳,连刚刚换好衣服,还没返回会场的两个人都听得到了。
尹乐宁手脚笨拙,好不容易从卫生间出来换好了衣服,又不小心被茶几腿儿绊倒.卫凛然扶额,上前扶起他,帮他整理凌乱的衣服,认真而仔细,宛若贤良的妻子给邋遢的丈夫整理衣衫。
“傻乐个什么劲儿,跟个二百五似的。”
“嘿嘿……”
乐宁有自知之明,自己个儿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对这个偶像兼挚友可谓是纯洁的很。
听到外面的呼声,尹乐宁晓得,若再不开口可就没机会了:“刚才崔言玄用了什么法子让我自己洒了自己一脸橙汁?你又是用了什么法子回敬他?别敷衍我,你们的对话我可听的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听不到就是了。”
卫凛然挑眉瞧他,眉眼间有股子说不清的风情,尹乐宁“视若无睹”,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的鬓角,眉头不由得蹙起:“凛然,你的头发……”
卫凛然见左右无人,索性摘了帽子,露出里面锃光瓦亮的秃头,灯光洒下,照耀的异常……耀眼。尹乐宁的嘴直抽抽,强忍下,嘴角又抽,再次忍下,再抽,反复如此如此这般的,算是勉强认了下来。
卫凛然鼓着小嘴儿,一脸幽怨的瞧着他,尹乐宁实在受不了她的小眼儿,举双手投降道:“好吧好吧,我错了,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卫凛然带上鸭舌帽,一脸正经的道:“用头发换三十年的寿命,你说值不值?”
尹乐宁愣了愣,瞧着好友眉宇间的轻松得意,旋而大喜过望,一把抱住卫凛然,激动地道:“你……你的能活到十八岁了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卫凛然头一次被男孩儿抱,虽然这人是她的挚友,还是不争气的红了小脸儿,不自在的推了推他,吼道:“放开,一身的臭汗味儿,难闻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