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信息也接踵而至,量之大,让卫凛然接受了好一会儿,最后总结了下她现在的情况:她现在是鬼魅,且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獠鬼;没有背景和靠山;她是真的被这个世界遗忘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有过卫凛然这个人类;虽然身怀诸三大天赐神通,天资超出了绝大多数鬼魅,但是现在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魅雏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某个正义感爆棚的小卫道士给干掉。
最后卫凛然叹口气,望着夜空的星和城市的霓虹灯发呆,她现在的前途一片渺茫。卫凛然现在没有身份、没有来历、没有亲人朋友,甚至没有关于她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切记录,只有她的名字被允许留用。
卫凛然咬牙接受了自己的一切,她宽慰自己,好歹,残缺了的一魂两魄找回来了,换句话所,她现在的灵魂已经是完整的了,她也知道了那残缺的一魂两魄是属于鬼魅的那一魂两魄,被深藏在了灵魂最深处。
因为之前有一大半的灵魂属于人类,鬼魅那一部分的灵魂是无法与之共存的,因此被隐秘在灵魂的最深,现在卫凛然化生鬼魅,灵魂完全统一,自然而然就完整了。
她最想去的地方无疑是位于海安市的家,那里有她挚爱的家人,然而她现在身处何地,等待她的将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
摆在她面前的不是评判未名的实力,而是被所有人遗忘所带来的诸多窘困,即便是冒险回到家里等待她的或许就是妈妈的刀刃,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就实摆在那里,不得不接受。
传说之地——绯岩灵泉是第二选择,路途的遥远不说,注定了一路上的千难万险,她没有信心能活着见到师父,至于见到师父以后会不会被秒了,卫凛然摇头,从当初血煞剑只言片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判断应该知道如今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变故。
踌躇了许久,决定等天亮以后回家,如果注定了她的死亡,那么她愿意死在自己妈妈手里,而不是死在其他三族手上。
等待对于卫凛然来说本来并不艰难,身份的转变却让她焦躁不安,终于挨到天亮以后,在街道上开始出现人群的时候,卫凛然才开始问路。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海安市东南一角靠近郊区的地方,距离家只有几个站地,算是个意外之喜吧,她感觉世界还是没有完全抛弃她的,最起码,把她放在了自己家附近。
身上身无分文怎么办。走着回家?别开玩笑了,身为鬼魅的两大本能之一的“隐匿”,可是可以“逃票”的哦,虽然卫凛然不想就是了。
最早的一般车人很少,这个时间段上班族大都在会周公,不拥挤就不用躲避,卫凛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躺在后排靠椅上,凭着公交车的轻微晃动,盯着窗外掠过的一个个广告牌发呆,就像一条咸鱼,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咸鱼,不是,是卫凛然,她在忐忑和期待中到家了。远远瞧着别墅外那一层半透明的结界发了愁,正在徘徊踌躇的时候,看到买菜回来的保姆,灵机一动,悄悄发动了鬼魅两大本能之一的“附着”。上前几步,打算附身在保姆身上,然而突如其来的排斥力,把卫凛然反弹了回来,眼看保姆就要进入结界。
卫凛然大急,一心急她忘记了,每个佣人身上可都被老妈暗暗下了护身咒,低于老妈修为的鬼魅、妖怪根本进步不了身。
保姆停下脚步,不舒服的晃晃头动了动肩膀,然后一脚踏进结界。同时,卫凛然眼尖的发现结界在闭合前有一瞬间的迟滞,她抓住这个机会溜了进去,没有触发结界,潜入计划成功。
进了结界里面,卫凛然放松了不少,轻车熟路的走进客厅,然而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张贺岚赫然坐在客厅里正在与腹黑老妈聊天,当下就有掉头就跑的冲动,好在身为獠鬼的隐匿能力是所有鬼魅里最出众的,张贺岚和腹黑老妈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她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不是哭喊着投进家人的怀里撒娇哭诉老天对自己的不公,更不是要让家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只想躲在暗处默默守着家人就心满意足了,虽然非常想去看看妹妹,只是看破眼太诡异神秘,让她望而却步。
两个人的谈话没啥新意,无非是木启柔在华宗学院里的出色表现,瞧着两人脸上的骄傲,卫凛然也很欣慰,在一旁不住的点头,还想张嘴补充几句。在谈到三族局势的时候,卫凛然没了兴趣,从谈话里,她已经了解了不少东西,比如大表姐木启琳没回来,尹乐宁这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也没回来,妹妹回来了,被急急火火的尹乐宁用子母符叫回去,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
悄悄走上楼,她要决定一些东西,虽然没有从两人嘴里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一点信息,还是抱着微乎及微的希望。上了楼来,原本姐妹俩的房间变得空旷,少了她的床和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卫生间也是如此。
进了父母房间,看着一切如常,唯独母女三人的合照里缺了她,心情骤然低落,原本以为自己接受了现实的心情变得焦躁不安,她几乎疯狂的在二楼翻找属于她的印记,然而得到的结果总是让她一再失望。
奔下楼,卫凛然去了爷爷奶奶的房间,结果依旧如故,不死心,她准备去陪伴了她三年的练功房,结果却更让她沮丧。当年为了她便于练武才修建的练功房,此时被一片宽大的草坪取代,卫凛然抱着头蹲下,痛苦的几乎无法呼吸。
“小鬼,你在找什么?”
抬起头又地低下,卫凛然看到的是妈妈那张满是好奇的脸,没有往日的宠溺和疼爱,这让卫凛然又是一疼,疼的不敢看妈妈。
张贺岚走过来:“是个新鬼,身上还有几分人气,要不是她现在的情绪波动太大破了隐匿术,还真难被发觉,梓沁啊,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木梓沁秀眉紧锁,小鬼抬头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照镜子,那和她有八九分相像的脸,那个近乎绝望的眼神,都让他有种想要保护的冲动,小鬼给他的感觉太亲近了,她不认为这是错觉。然而,她翻遍了所有记忆,也没有关于这个小鬼的信息。
“嗯,怎么了?”张贺岚没有得到回应,疑惑转头。
木梓沁回神,眉头皱的更紧了:“就交给我吧。”顿了顿,“麻烦大哥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个小鬼的一切。”
“大哥啊,呵呵,好久没听到你喊了,还有些怀念呢,放心吧,大哥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张贺岚也跟着蹙眉,“这个小鬼有古怪,还有她怀里的刀也不是凡器,实力上以我的修为居然无法看破,你可要小心点了。”
木梓沁摇头,盯着小鬼出神:“我有感觉,她不会伤害我。”
“好吧,你有主意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小柔那孩子你就放心吧。”
“嗯,那就麻烦大哥了。”
“哈哈哈,放心,小柔可是我的得意弟子。”
破空声响起,卫凛然知道张贺岚已经走了,她依旧没有抬头,闷闷的道:“你干嘛不杀我?”
木梓沁抿唇,那种想要安慰小鬼的感觉又来了:“你是谁,又在找什么?”
身子瞬间的颤抖,虽然很微弱,还是被木梓沁发现,就在她忍不住要抱住她安慰的时候,来个两个人,正是木梓沁的弟弟木梓阳的儿子木启浩。
以前木启浩就和他们姐妹不和,时不时要找机会欺负一下妹妹,而后被机灵的妹妹欺负回去,再把状告到舅舅那里,再让他挨一顿揍,这种模式几乎贯穿了他们的童年。在卫凛然眼里,木启浩这个人有天赋,却是个心量狭小不容人的,按照老一辈人的评判,难成大事。
“小鬼,看剑!”
正在回忆的卫凛然突然感觉背后剧痛,便看到胸前凸出剑尖,以及剑尖上低落的殷红鲜血,她忍痛前扑,抽出剑刃,痛苦的看了木梓沁一眼,隐匿遁走了。就像她想的那样,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妈妈手里。
“浩浩,住手!”
木梓沁大急,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仿佛被刺穿身体的不是小鬼而是她,那种窒息一般的痛苦,让她怒火中烧,当即拍出一掌,把木启浩打了一个趔趄,心口一甜,竟是喷出一口血来,当即就傻掉了。他知道姑姑从来就不喜欢他,然而也没有动过手,如今他不是过要杀一个小鬼而已,竟然惹得姑姑动了杀意,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木梓阳扶起儿子,第一次对姐姐的最为感到生气:“姐,你干什么,不过是一个小鬼吗,在你眼里比自己的侄子还重要吗?”
木梓沁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恍惚,满脑子全是小鬼临走前那张痛苦绝望的脸,勉强笑了笑:“我以为是浩浩要动手杀我,所以……这是误会。”
“算了,反正浩浩也没受多重的伤。”
“可是,爸……”
“走吧,有事回家再说,你姑姑可能真的误会了。”
“好吧。”
木梓阳很了解自己的姐姐,低头沉思了一下,却不得其所以然,她这个姐姐是个有大主意的,只要她不想说,没人能逼她说出来,叹了口气,带着儿子回家族了。
“梓阳,刚才那个小鬼你可看清了她的容貌了?”
“没有,只是看了个背影,怎么了姐?”
“没什么,下个族令吧,遇到刚才的那个小鬼,木家人不得伤害。”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