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刚走出地下室,刘医生就饶有兴趣地扭头,挤眉弄眼问:“你这是喜欢人家?”
“……别乱说,她从某种角度上看还是我的仇人呢。”秦洛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刘医生背着手,慢悠悠地又问:“那你还关心她?”
秦洛感觉自己有些烦躁,像是被说中了哪个点,有些焦急地辩解:“这是一个绅士对一个女子止乎礼的关心,而且你不是也说,她的身体很虚弱,所以我那样做完全是出于正常的人道主义。”
刘医生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就问了你几个字,你至于给我扩展出这么多意思来吗?”
秦洛脸上尽显尴尬之色,有些纠结地挠挠后脑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说,该怎么摆脱着窘迫的话题,明明他和蓝白色是八竿子打不着,笼统算下来也只见过三次面而已,怎么就能被脑补出这么多乱七八糟来。
刘医生还在继续调笑,摇头晃脑道:“解释就是很掩饰,掩饰几是犯罪的开始呐。”
秦洛深深呼吸了一口,微微磨着牙说:“刘医生,最近你很嚣张啊。”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刘医生竟然笑着点头,只是笑意有些怅然:“那是,我马上就能退休享清福了,还不抓紧时间在你们面前嘚瑟,免得到时候没机会。”
秦洛微微一愣:“退休?你不是爷爷家的专职家庭医生么?”除非是解雇,否则那有退休一说?
刘医生手扶着花园外围栏的栏杆,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平静道:“你不知道吗?你爷爷最近从国外请回来了几个很厉害的医生,说也是家庭医生,既然有了他们,那我不就就可以退休了吗?”
“这事我们都不知道耶……”他们是真不知道,刘医生在封家做了三五十年的家庭医生,封家人的身体都是他在调养,也都信得过他的医术,他爷爷怎么会平白无故找了洋人医生来顶替他的职位?秦洛摸摸鼻子,心想等有空了问问爷爷。
刘医生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没有被人抢了饭碗的捕快,漫不经心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告诉你们也正常。”
秦洛转而一笑:“不过刘医生你应该一时半会是退休不了的,起码我表哥不会让你那么快去享清福,他还要你为我嫂子和侄子调理身体呢。”
刘医生苦笑着摆摆手,神情颇有些无可奈何:“好了好了,这事我也只是随口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别回头跟你爷爷说什么,让他以为我那个啥呢,到时候就尴尬了。”
秦洛笑笑:“知道啦,我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吗?”
“知道就好,那我来跟你说说那个女人的身体情况吧。”刘医生摸着胡子说道,“她的身体有很多地方都有问题,气血暂且不说,肝脏也有朝乙肝病状发展的状态,还有,她曾经流过产,可能处理得不是很好,导致子宫破损,这辈子可能很难再受孕。”
秦洛咂舌。
真看不出来蓝白色还有这么严重的病啊。
流过产?
她那样的女人也会为谁孕育孩子吗?
秦洛低垂着头,看着脚边的野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感慨道:“这么严重啊。”
刘医生边说边往外走:“行了,其他的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我回去开个药,先补补气血吧。”
秦洛回头看了看别墅的门,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但也很快湮没在夜色中,他转身,神色如常地对刘医生说:“哦,好,我送您回去。”
封川易和冉小萌赶到机场的时候,飞机已经在通知即将起飞,冉小萌急得要哭,特别是在整个机场都找不到江一柔的时候,她都想直接去广播室喊人,幸好封川易提前安排了人在机场找,已经有人找到了江一柔,打电话来告诉他。
封川易拉着冉小萌往候机厅去,远远看到江一柔抱着孩子,孩子正在嚎啕大哭,把嗓子都哭哑了,冉小萌就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伸手就去抢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
江一柔不肯放,将孩子紧紧抱住,冉小萌用力抢了两下,发现孩子哭得更大声了,手一软不敢再抢下去,就怕伤到孩子,但江一柔的态度也让她害怕,她害怕江一柔要抢走她的孩子,不再还给她了。
封川易跑了过来,恰好接住冉小萌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脸上明显带着怒气,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妈,把孩子还给我。”
江一柔紧绷着脸,显然还不怎么愿意。
封川易加重了语气:“妈!”
江一柔咬咬牙,这才把孩子递还给了封川易,还回去时的动作甚至还有些重,封川易将孩子递给冉小萌,又扶着她在座椅上坐下,看着她把孩子给哄好,哭声稍低了些才说:“哭了这么久,蛋蛋可能饿了,去洗手间给他哺乳吧,我和妈聊点事,等会就去找你。”
冉小萌知道,有些话封川易不想被她听到,所以只红着眼眶点头,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火气,猛地转身,瞪着江一柔:“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好了,蛋蛋还这么小,你这样对他,你到底是没把他当孙子,还是根本就没人性?!”
说完,她也不管江一柔是什么表情,抱着孩子直接走,她觉得自己已经对江一柔很客气了,如果她不是封川易的母亲的话,她可能就会不尊老爱幼地冲上去把人揍一顿再说。
机场的洗手间很干净,还放着除臭器,倒是没什么异味,冉小萌坐在马桶上给蛋蛋喂奶,蛋蛋果然还是饿了,张嘴就咬,最近他学会了踢腿,所以在感觉到舒服的时候,还就会踢踢脚,这隔间不大,他的脚恰好踢到了隔板,起先冉小萌也没注意,任由他闹着,可隔壁厕所却有人,还以为是她需要帮助,特意问了句:“你好,需要我帮什么吗?”
冉小萌愣了愣,连忙道:“不用不用,不好意思啊,是我的孩子踢脚不小心踢到隔板,谢谢你啊。”
隔壁的女人声音温柔,略带笑意:“没关系,我以为你是摔倒了。”
“不是。”冉小萌淡淡一笑,握住蛋蛋的小脚,让他不能再制造噪音。
“你是在给孩子哺乳吗?”冉小萌没想再聊下去,但那女人却主动搭话,“我也是,还没足月的孩子最难带了,到哪都有突发状况。”
冉小萌是个爱聊天的人,如果换成是平时,她大概会很开心地和这个陌生女人交换一下育儿经验,但今天出了江一柔的事,她实在提不起任何心情去闲聊,所以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女人也很识趣,感觉出她不是很想聊,也就没再说话,洗手间内重新恢复安静。
但机场的候机厅里,封川易和江一柔的争执却才刚刚开始。
封川易出身高贵,接受过最好的教育,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绝对不可能对长辈,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无礼,但他今天是亲眼看到母亲过分的行为,无法再忍。
江一柔面对封川易的怒气,却只是冷笑,语气提不起半点起伏地说:“我只是要把孩子带着去参加佛教盛典而已,又不是想做什么要把孩子卖掉,至于那么紧张吗?搞得好像我是个拐卖小孩的贼人。”
“孩子才几个月大,离不开母亲,妈你这样一声都不交代就把孩子带走,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这次你做得实在太过分了。”封川易沉声道,“希望妈以后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再去对孩子做什么了。”
江一柔分外讽刺地笑起来:“这么说,我这个当奶奶的,抱孙子玩都还要经过层层审核?”
“如果您今天没有做这一出的话,当然不用。”封川易紧绷着下颚,眼神谈不上善意,轻易地戳穿她的把戏,“我看得出来,妈您根本是故意的,刚进候机厅的时候,蛋蛋根本没哭,你是看到我们来之后才故意把蛋蛋弄哭,不就是想激怒我们吗?”
江一柔微微挑眉,没否认也没承认。
封川易一开始还想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但忽然想到当初在H市时,冉小萌说的那次吵架,忽然明白了:“妈,您是针对小萌的吧?”
这次江一柔不否认了,转身直视着儿子,咄咄逼人地反问:“我针对她,那又如何?”
“我不知道妈你为什么突然对小萌有那么大意见,但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我和小萌不会分开的。”
江一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阿易,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找……”
封川易不想再听她说话,边迈步走向洗手间找冉小萌,边对司机冷淡下令:“阿忠,送夫人回家。”
江一柔气急败坏:“阿易!”
封川易头也不回:“马上。”
阿忠态度客气又强硬:“夫人,请。”
江一柔咬了咬牙,看着封川易离开的背影,她却是忽然一笑,这一笑里充满着算计和得逞的快意。
“阿易,相信我,到最后一定会是冉小萌主动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