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目前可以稍微喘息片刻,从长远来看,点苍派弟子的能力依然让柳如风担忧不止。绝大多数的点苍弟子都没有在外面闯荡过,闭门造车和夜郎自大的情况非常普遍。柳如风打算等到点苍派的经营状况再稳定一点,就选择性、持续性和系统性地派出年青弟子到中原去看看,到少林、华山、泰山等顶尖的门派去取取经,看看哪些做法可以为点苍派所用。虽然点苍派在西南小有名气,在整个武林之中还是微不足道,柳如风特别憎恶无知导致的狂妄。如果众弟子的能力不能得到足够的提升,点苍派的长期繁荣将缺乏坚实的基础。
“具体做什么事情只是表象,成绩也无非就是行事正确的自然所得。点苍派扎根苍山洱海之间数百年,受到了黎民百姓的普遍赞誉,靠的是侠义精神和对武功的不懈追求,这些才是点苍之魂。”“帮派风云榜”排位揭晓之后一个月,点苍派召集了各分派的弟子代表,举行了庆功宴。面对掌声雷动的众弟子,柳如风正色说道,“无论江湖如何波折,天下如何分合,点苍之魂决不能丢。”
点苍派上下都在热议“点苍商贸”和“点苍医馆”,各分派来的弟子进进出出,大呼小叫,点苍山上热闹非凡。由于杨栩之不参与具体的业务工作,他的内心反而找到了久违的平静。他一直没有放弃练武,只是最近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用于精研武功,现在大家都在忙着业务,反而给了他难得的闲暇,他也打算把点苍剑法和剑湖宫剑法再融会贯通一些。师傅柳如风要以我为主的教诲犹在耳边,他也希望这样的融合可以为点苍派武功的发扬找到新的灵感。
杨栩之在密室里盘腿而坐,思考两派武功之间的变化,突然似乎有了灵感,拔出长剑舞了起来,剑招以点苍剑法为主,偶尔穿插着一些剑湖宫剑法,宛如惊涛之中偶现苍岩,又宛如万绿从中崭露红蕊,这一融合使得剑法更有灵性,招式与变化也更为丰富。杨栩之使出剑湖宫剑法之时,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梵羽佳,出招就有点停滞,没有一开始那么流畅。杨栩之使完“夕阳莫残”一招,自觉意犹未尽,又不知何以为继,随意比划几下,草草了事。
这一下虎头蛇尾,杨栩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根本的原因还是点苍十八剑没有圆满,也更能体会到师傅的困惑。虽然实际对敌之时可能不需要这么多的招式,但是一个出色的乐师总不能老是弹奏未完的曲子。带着疲惫和迷惑,杨栩之回屋,躺在床上发呆,距离创出“夕阳莫残”一招已经过去了几年,点苍十八剑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杨栩之殚精竭虑也想不到特别好的出路。
无奈中,杨栩之微微一摇头,眼光扫到了杨闯送的摆在桌上的干菊花“暗紫融黄”。突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杨栩之“嗖”的一声坐了起来。菊花育种和研创新的招式,其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要创建出原来没有的新事物。杨母用于菊花育种的办法,不正可以用于创出更多的点苍十八剑招式?杨母的方法就是先确定一个大致的方向,沿着这个方向做一些思考和尝试,先不急于否定,看清楚脉络以后再决定,最后再来强化与夯实。
其中,第一步就是要找方向。方向怎么确定?到底下一招的点苍十八剑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清晰的思路,杨栩之跳下床,冲到院子里,做了一会吐纳平息了内心,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月,似乎想从阿爸阿妈那里获得一些灵性和启发。
星月茫茫,杨栩之似乎看到阿爸阿妈关切而鼓励的眼神,唤起了内心深处凄苦的回忆,同时也激荡了一些灵感。令杨栩之颇为不解,在他身上,痛苦和灵感似乎是一对孪生兄弟,难道只有痛苦才能激发自己的研创潜能?
良久之后,杨栩之慢慢地,边踱步边想,来来回回走了几轮之后,他似乎想到点什么。一套好的剑法应该是一个平衡的整体,最起码应该做到内外(内功运气和动作姿势)平衡和攻守平衡。他冲回屋内,拿出笔墨纸张,开始把一些想法描绘出来,画了几次都不满意,最终他画出了这样一个“+”行传的图,把他已经习得的点苍十八剑招式都画在上面了。
“+”由纵横两条轴线组成。在横轴的左边,杨栩之写下了“守”字,在横轴的右边,写下了“攻”字。转而,杨栩之在纵轴的上方写了“综合”,在在纵轴的下方写了“剑招”。杨栩之期望根据这一招以攻为主,还是以守为主,以单纯的剑上的变化为主,还是用到轻功、拳脚等其他综合性手段将他所学的点苍十八剑招式绘于这样一个图上。
这样一来,就把整个空间划分成了左上、左下、右上和右下四个区间。左上区间为“综合”与“守”,意味着所有以守为主,并且用到轻功和拳脚等其他综合性手段的剑招全都落入这一区间。左下区间为“剑招”与“守”,意味着所有以守为主,并且以剑上的变化为主的剑招全都落入这一区间。右上区间为“综合”与“功”,意味着所有以功为主,并且用到轻功和拳脚等其他综合性手段的剑招全都落入这一区间。右下区间为“剑招”与“功”,意味着所有以功为主,并且以剑上的变化为主的剑招全都落入这一区间。同时,根据“功-守”和“剑招-综合”的程度,将不同剑招的纵横两个维度都确定,就可以在相应区间内标志出各个剑招的位置。
比如“夕阳莫残”这一招,主要是剑招的变化,先守后攻,但是以攻为主,就在图上位于右下的“剑招”和“攻”的这个交叠的区间内。而“隐仙遁世”这招主要是躲闪,以守为主,有剑招,但是也有轻功,因此位于“守”这一端,使用的剑招约三成,其他综合功夫约七成。因此,这一招就位于左上“综合”和“守”交叠的区间内,横向靠近横轴左端,纵向距离纵轴顶端约三成。
杨栩之不知道他已经习得了“玉带茫涌”和“梅溪六出”两招,再加上他还没有习得的“龙溪奔涌”,和还没有研创出的“葶溟如瑾”和“阴北阳南”两招,共用五招不在这个图上。由于“玉带茫涌”、“梅溪六出”和“龙溪奔涌”三招只是内功心法,没有外显的招式,不涉及攻守,也就无法画在这个图上。
杨栩之把十三招“点苍十八剑”都画到这个图上以后,发现左上“综合-守”包含了“阳溪三叠”、“隐仙遁世”和“桃溪遥遥”三招,左下“剑招-守”包含了“霞移星落”和“白石累累”两招,右上“综合-攻”包含了“绿玉温存”、“中溪起落”、“万花迷眼”、“锦溪落英”和“双鸳戏水”五招,而右下“剑招-攻”包含了“清碧无华”、“夕阳莫残”和“灵泉幽咽”三招。
待到所有的现有招式都在图上标出其位置之后,杨栩之就可以看出哪些区间还有相对的空白,空白就意味着不平衡,那剩下的两招点苍十八剑就应该出现在这些个区间之内,达到整套剑法攻守兼备和剑招与其他手段双修的效果。
杨栩之有此洞见,心里隐隐有些兴奋。他又把整体的思路理了一理,决定明天去找师傅柳如风,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详实禀告。
柳如风听完杨栩之的描述,看了杨栩之所绘的图,觉得这可能确实是研创新剑招的一个办法。他觉得“玉带茫涌”、“梅溪六出”和“龙溪奔涌”这三招作为内功心法已经足够,这三招所产生的内力尚未被完全有效地应用。因此没有研创出的“葶溟如瑾”和“阴北阳南”两招都不会是内功心法,都应该在这个图上找到合适的位置。
柳如风觉得右上“综合-攻”的区间已经包含了五个剑招,趋于饱和,两招未创的“点苍十八剑”其中的一招肯定位于左下“剑招-守”区间,这里是明显的薄弱地带,而另外一招很有可能位于右下“剑招-攻”区间,因为点苍剑法总体而言还是倾向于进攻,而已有的招式进攻时的变化略显不足。
杨栩之觉得师傅说得很有道理,就和师傅商量从哪里开始入手。点苍剑法讲究先礼后兵,第一招“霞移星落”先取守势,逐步腾挪展开进攻,属于以剑招为主的守势,位于图上的左下“剑招-守”区间。因此,两人觉得最后一招“阴北阳南”也应该收尾于此,以功转守,逐渐收尾形成闭环,那紧跟着“夕阳莫残”的倒数第二招“葶溟如瑾”应该就是一招以剑招为主的进攻型招式,位于右下“剑招-攻”区间。最终,十五招非内功心法的“点苍十八剑”都在图上找到了相应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