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看着张氏族人一个个站出来,甚至带动围观群众也一起对抗自己,孙思面无表情注视他们。
后方,有人不愿参与此事,四散远离。
城门上,所有人身子往后倾,继续关注。
看热闹的人可不想此时被孙县令记住,将来有事请孙县令帮忙,弄不好要被刁难一二。
城墙下,四位妇女期盼。
场面安静一分钟,孙思正视。
一滴滴汗水落在下方泥地,孙思摘头冠,脱宽袖束腰的黑色官服,朝下方跪拜的百姓大喊,务必要让所有人听见自己的声音。
“诸位乡党!孙思在此有礼了!”
放头冠、黑服于面前,跪拜。
站起,孙思情绪激动告诉:“张温氏案!本县拖了两月未能裁决,因张氏之死颇为可疑,不愿白白冤枉张温氏!今有人喊冤,诸位乡党何须如此逼迫!若此人无法证明张温氏无罪!本县愿辞官归乡!并且拿下此人问罪!!诸位乡党!!再给本县一些时间!!孙思在此,请诸位乡党,再给本县一些时间!!”
弯腰下跪,拜众人。
脑袋重重地磕在地,站立。
张氏族人中,有人不忿。
孙思目光阴冷,瞟他。
怒,可忍则忍,忍不住则爆发出来,犹如火山喷发。
迎上孙县令目光,鸡皮疙瘩起来,双肩抖了抖那人终是没有起来抗议,沉默低头。
等了十几秒,见无人有异议,孙思心底长长舒口气。
举起头冠与官服放在案上,走至谷旅身旁轻声说:“一定要有为张温氏脱罪的证据,不然你、我就要为此事负责。”
“必不负大人!”
“好!”转头对走卒吩咐:“来几个人!按吩咐做事。”
谷旅心潮澎湃,开始吩咐走卒如何如何。
他之所以那么迟赶来,是因为他去了一趟三闾,从三闾出发沿着张氏寻找尨龙藤的可能路线,顺利找了一处尨龙藤的位置,也见到尨龙藤缠绕血树生长。
于是席地而坐,开始熬药。
待确定猜测,连忙赶回。
尨龙藤洗净,放入锅中煮。
十来分钟,水沸腾。
抽薪止沸,谷旅舀一碗端起,放在众人面前。
看向孙县令,见他点头喊道:“诸位乡党,可逐一上前验验,是否为尨龙藤的水。”
大伙儿一拥而上,有人检查尨龙藤,有人检查锅,有人捞出国内的尨龙藤。
检查完毕,所有人没有异议。
谷旅端起水,一饮而尽,“诸位乡党,这尨龙藤的水我喝了,大家可以看看我会不会死!”
再舀一碗,放在豚面前让其中的一只豚喝。
其实敢喝,也是因为商城内有解毒药,药效将近一天。
不仅解毒药,还有几种其他类别的毒药和一种万能解毒药,什么毒都能解了。
等了几分钟,谷旅什么事没有。
孙思见众人交头接耳又开始议论,指着张氏子弟说道:“你们几人也去喝吧,验明确实尨龙藤水无疑,否则接下来污蔑本官用假水。”
几人目光对了对,丝毫不惧各舀一碗喝下。
喝下,孙思皮笑肉不笑的以戏谑语气问:“是尨龙藤水否?”
“告大人,是尨龙藤水。”
“好了,下去吧。”孙思脸色一肃,对其他人开口,“凡有疑问,皆可上前饮水,辨明尨龙藤水的真假。”
这么一说,各人都上台舀一碗。
少量饮用尨龙藤水,对身体有好处。
眼看锅见底,谷旅连忙示意倪大,拦住前面还有挤进来的人,“诸位乡党等等!这水不能喝完了!接下来还有用呢!”
孙思听罢也要求走卒阻拦。
闹哄哄的场面得到制止,谷旅等了几秒再度拱手行礼,“诸位乡党,方才饮了尨龙藤水,你我均无事可见无毒,接下来大家注意了。”
转身,朝倪武父子挥手。
倪大拾起尨龙藤旁滴落红汁的树枝,倪武抬水洗之,然后放入锅中架火一同煮。
十几秒,水沸腾。
谷旅舀了碗放在另一只豚面前给它喝,自己用水洗了洗手。
倪武鼻孔张合,皱眉又快速舒展,闻不了那味。
靠近爹,悄悄问:“爹,这水怎么这么难闻。”
见父亲微微摇头不再多说,心里多了个疑惑。
转身见陈先生不在乎难闻味道,小声问:“陈先生,不觉得臭吗?”
陈法笑了笑,微微摇头。
在他们熬药时,倪大之子被少爷差遣去准备午饭,没闻到味道。越过倪武,视线在谷仙来身上停了停,少爷在想什么他清楚,但不明白为何这么做。
这只豚刚喝两秒,立刻倒地抽搐。
猪头发青,两眼眶流血,口吐白沫,典型的尨龙藤中毒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水,怎么变有毒了?”
“可不是嘛。”
“刚刚加什么东西你们看清了吗?”
“好像是血树。”
“不对,怎么能是血树呢,应该是霍树枝。霍树有毒,应该是加它才对。”
“不对,霍树的红汁有那么多吗?明明是血树。”
……
人群像炸了锅,不明白刚刚无毒的尨龙藤水怎么就变成有毒的水了呢?
谷旅也不买关子,下午还要去郡城呢。
拿起血树树枝,解释道:“诸位乡党,此乃血树树枝。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尨龙藤只有在血树旁才能生长。尨龙藤单吃无毒,血树的红汁单独用也无毒,但是两种东西一起用,就会变成剧毒之物。张氏,误将两种混在一起煮,不小心喝了才死的,如果不是张氏喝下死的就是张温氏。”
孙思接下话茬,指了指刚才上前的张氏子弟,“你们要不要试试,看看张氏到底怎么死的?”
“不不!”
“大人饶了我们吧。”
孙思满意转身,大声宣布:“既然有人证实,张温氏确实被冤枉,本县宣布!张温氏!无罪!放之归家!诸位乡党,可有异议!!”
前方众人鸦雀无声,张氏子弟也不反对。
就怕这种较真,证据面前再抵赖他们怕县令让他们喝有毒的尨龙藤水,而且这种方法可以验证。
谷旅抬水,直接倒入锅中,朝倪武父子示意,“抬走吧。”
指了指前面,也就是背离人群的路。
在倪大经过时,轻声告诉:“最好抬去河里倒了,免得有人误食。”
“是!”
经过孙县令旁,见到孙县令疑惑地望着锅内尨龙藤的水,谷旅朝前方的人微微一笑,移步至孙县令身旁,“孙县令,这件事结束了,小民也该走了。”
孙思微笑,走至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轻语:“年轻人,很有主意。张温氏能得你相助,想死都难。”
“县令大人谬赞。”
孙思转身,敲了敲桌子,“谬赞?海外人士谷仙来,你很有主意啊,本县以为如此良才岂能不重视,本县很想知道海外风景,不知你可否为本县讲解讲解,海!外!医!道!”
谷旅心惊,连忙拱手行礼,“大人客气,只是我已约人去郡城,马上动身。”
“喔呜。”
面无表情瞟他,朝陈法喊:“陈先生去告诉潘老爷,谷仙来要去我那里做客,让他等等。”
“大人!”
孙思无视,朝左右走卒命令:“来呀,请海外人士谷仙来随本县,一同返回县衙。”
“大人!”
“谷仙来,还是随本县回一趟县衙吧。”
说完,抬腿就走。
谷旅无奈心知果然瞒不过,让陈先生跟潘老爷说一声,自己稍后过去,在走卒的“护送”下返回县衙。
远处,张温氏周围四位妇人流泪。
都是老邻居,她们为张温氏的冤屈不满。
该死的张氏,死了还在祸害张温氏。
自张温氏嫁到他家,受了多少打骂,现在张氏终于死了,张温氏也解脱了。
天有眼!张氏终于死了。
……
慢悠悠的走,走卒也没强迫他快点走。
十几分钟的路,硬是被他走了半个小时。
遇见酒家,谷旅言说自己饿了,哪知走卒直接告诉酒家把食物送去县衙,白白花费一两银子。
县衙门口,碰见从牢里放出的张温氏。
“大人!”张温氏见到谷旅,连忙跪下,“谢谢大人救命之恩,我张温氏无以为报。”
“起来吧,回去后好好待张氏之子,不可因张氏而苦待张氏之子女,不然旧账翻起,我怕生出事端。”
张温氏愣了愣,二人注视两秒,眼里含泪。
整个人失去力气,靠在门边哭泣。
声音压低,抽泣不止。
摇摇头,谷旅走近县衙。
为了就张温氏,现在还有一关摆在自己面前。
能过,万事安全;不能过,只能伪装仙人欺哄孙县令。
也不知道能不能骗得了孙县令。
怀着忐忑心情走近县衙正堂,见到了正在办公的孙县令。
“来了。”
低头办公的孙县令问了句,继续处理手中书信。
“县令大人,小民不知道什么海外医道,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
孙思抬头,放下手中毛笔,告诉左右退下。
亲自为谷仙来倒水,手势“请”道:“坐下,喝茶吧。”
“谢大人,小民不渴。”
瞅他,笑了笑自端起茶茶,“我问你,张温氏有罪无罪。等我喝完这杯茶,你再告诉我,你的看法。”
吹了吹冒气的热茶,孙思闭目耐心等待。
谷旅看了看,这壶茶是孙县令吩咐人端来的。
在他办公桌上,还有一壶茶水呢。
明白了孙县令的意图,谷旅仔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