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列车陆陆续续恢复通行,当人群三三两两地在站台汇聚,新一年的列车就这样启程了。林泉听着车辆通过的声音,望着来往的人群,又翻了翻手中的《青年文摘》,有一个声音逐渐在心中清晰,“向前看!”坚定的声音迫使他站了起来,奋不顾身地向超市门口走去,沉浸在辽阔天空的蓝色怀想中。
前天晚上,姑姑伟玲打电话告诉林泉,梦瑶这边各方面都已经稳定了,自己大概在今年的八月底就会回来。林泉是欢喜的,“蓝灵,你听到了吗?这样,我很快就能考驾照了。”林泉的右手立在桌上,一边摸着额头上的三两颗痘痘,一边转过头看着蓝灵笑着说。
“林泉,你要想清楚。我觉得你爸妈不会同意的。他们还是希望你去复读。而且公交司机太辛苦了。“蓝灵直截了当地表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林泉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前方,右手依然在摸着额头,在细细地思考什么。“林泉,还有陆如茵,她现在也不知道那些杂志和纸条都是你送的。说不定,说不定她已经不记得你了。而且,她的情况……我觉得你爸妈也是不会同意的。”蓝灵知道说这些会给林泉带去很大的困扰和压力,但是她也明白,林泉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去面对而已。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却又仿佛是静止了。直到买饮料的一群顾客,突然间将这份宁静打破。
“蓝灵,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了解我爸妈。他们虽然不会那么快同意我的选择,可是他们也是会尊重我的决定的。他们也从来不会用很严厉的或者是粗暴的方式迫使我去接受什么。而一旦我按照自己的选择去做了,时间过去了,他们就会慢慢接受了。”
“林泉,虽然每一次换新的主人,我的记忆都会逐渐消退,但是我看过的东西、经历的事情比你要多得多。我觉得你才20岁,未来还有很多可能,你可以有更多选择的。而现在,如果你就把目光放在了公交司机和陆如茵身上,你不觉得你自己把未来路给缩小了吗?我怕你以后会后悔。“蓝灵也不知怎么得就冒出来这么一段话,俨然已经有了林泉家人(长辈)的那种感觉。她不觉在心里暗暗吞下一口气。
“我已经21岁了。”林泉看着蓝灵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你怎么和我爸妈说话的口气那么像了?谁能保证现在的选择就是好的或者是不好的呢?而且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也很清楚自己对她不是同学情,更不是因为她遭遇不幸而产生的同情,而是一直以来的喜欢。她是我想守护的那个女孩,不管她是健全的还是残疾的,我都想守护她……“
“林泉,也好。我们在关注他人的心灵空间和时光印记的时候,其实也在耕耘自己的心灵和时光。只要是你想做的,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在你身旁。不过未来,你的公交车最好能往返于泉城和柳田县之间,因为我们在柳田县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林泉没有追问为什么要在泉城和柳田县之间往返,他的注意力被蓝灵的那句“我们在柳田县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给吸引了。“很多事情?可是最近都很太平啊。而且我想起来了,柳田县在去年可是被评为泉城的‘和乐县’的,按理说没有什么不和乐的啊。”林泉一脸疑惑地看着蓝灵。
“表面上的和乐并不代表人心的和乐。一切事物都是在变化发展的,在环境的变化之中,人心也会变化。而我们要做的是关注一部分人心,让善意由小到大地传承下去。”蓝灵没有再多说下去,她跃到了货架上,慢悠悠地在商品之间游走。
林泉接到妈妈素芬的电话是在夜里八点多钟了。“阿泉,你姑姑说今年八月底左右就会回来了。你是不是可以准备准备再去读一年或者两年书,爸妈可以提早帮你去学校申请一下。诶,我说,你先别拉上我,你没看到儿子……”林泉听到电话里爸爸插进来在和妈妈说话,忍不住偷偷笑了。
“妈,姑姑和我说了。我也正准备和你们说呢,我不想再复读了,我想考驾照,我……”
“诶,你这孩子……哎呀,你别抢我电话,你儿子说要去考驾照。考驾照什么时候不行?非要耽误上学的时间?“素芬像是在和伟毅说,又像是在和林泉说。
“妈,店里来客人了。下回你们过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吧。我先挂了啊。”林泉知道在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看到有客人来了,赶紧把电话给挂了。
而那头,素芬早已经是坐不住了,她催着伟毅赶紧想想怎么劝林泉好好去读书。伟毅让她别急,冷静下来才能想好怎么沟通。他倒了一点红酒,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素芬像是看着电视,又像是没看电视。“准备准备,明天去找你儿子。”“这边一句你儿子,那边一句你儿子的。去看儿子,还需要准备什么。把自己冷静和气地带过去就行了。你先听听儿子怎么说。干着急也没用啊。”素芬关了床头灯,”哦,睡觉了。“伟毅也躺下了,两人动一动身子,把被子裹紧。
窗外是暗沉的天空,无数明亮的灯光在广阔的大地上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