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和平安一起回了陈氏的院子。陈氏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平安射箭赢了顾宁和李涪,早让江嬷嬷备好水和茶点,就等他们回来了。看小哥俩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心下满意,她这小儿子好就好在心胸开阔,也不知道是该夸他两句还是该说他两句。跟陈氏见过礼,平安回房间洗漱更衣,顾宁洗了把脸,歪在陈氏身边吃点心。陈氏取笑小儿子,“明天你大哥回来,知道你输了比试,会不会教训你?”顾宁抱着她胳膊撒娇,“娘,你可得帮我说话。”又说了一堆的好话,顾宁看把陈氏哄得差不多了,郑重地跟陈氏道:“娘,我想和大哥一起去北郡。”“哦?”陈氏惊讶,“你不是一直不想从军吗?”顾宁解释,“我现在也没想从军,但是我想去北郡看看,我想知道父亲、大哥、表哥还有妹妹都甘心守着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我长这么大,见识的只有京城和别人嘴里信里的北郡,我想自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跟我知道的是否有所不同。”陈氏沉默不语。顾宁也不说话,也不担心陈氏会不答应。思考了一会儿,陈氏叫来江嬤嬷,“去看看平安收拾好了没,收拾好就让她过来。”顾宁知道陈氏主意已定,便静静等着。
见平安进来,陈氏拉过她坐在身边,抚着她的头发问她,“有些话早就该问了,是我贪恋这几日的团圆一直拖着。”平安用眼神询问顾宁,可顾宁少有的稳重,只安静坐着。陈氏接着说,“你大哥五日后回北郡,你是要回北郡还是留在府里陪我?”平安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人问,她就装傻了。现在陈氏问起,平安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只低头不语。陈氏明白了,“你是想回北郡是不是?”平安抬头看着陈氏,陈氏严肃地盯着她,“我不是要为难你,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平安鼓起勇气,“娘,我是想回北郡。”“你跟娘说说,为什么想回北郡,在我跟前做个女儿多好?”“也不为什么,就是觉得那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即使我做不了什么,可我就是觉得我出了一份力,而且我出的这一份力也有它的作用。”陈氏点头,顾宁也若有所思。“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我自然不会拦着,等一会儿我就让江嬷嬷给你们打点行囊。只是有两点,一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二呢少惹麻烦。我也不求你们去保护别人,你们不给父兄添麻烦,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顾宁和平安一起点头应是。陈氏又嘱咐平安,“回到大营,你还是要做男孩儿打扮,军营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子,别的都不要管,首先是保护好自己。”平安受教,顾宁在边上拍胸脯保证定会保护好妹妹。陈氏对顾宁不放心,但也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是靠得住的。“还有李涪,他家只他一个孩子,他去不去你要先问过他娘,不能偷着带他跑了。”这种时候,顾宁自是各种条件都答应。
待得第二日顾逸夫妇回来,进门就听下人们说昨日比试小姐赢了二公子,苏氏听得有趣,便问了详情。那下人见少夫人高兴,自是把昨日情形说的绘声绘色。顾逸心道,阿宁这是被表哥算计了,不过也得承认,平安的箭术确比阿宁强了点,不过和李涪比恐怕还是差了点,那就是李涪有心相让了。吩咐下人把带来的礼物给李涪家里送去一份,便带着苏氏去给陈氏请安。陈氏见他们回来,自然高兴,详细地问了亲家的情况,苏氏一一作答。闲聊过后,陈氏也不再绕圈子,“昨日阿宁求我让他跟你一起去北郡,我答应了。”顾逸惊讶地看着母亲,苏氏也一脸不可置信,“阿宁不是一直不愿意从军吗?”陈氏看着苏氏,“他说想去外面看看,说不定就知道想做什么了。”顾逸点头,“既然他愿意去,娘您放心,儿子必定护得阿宁周全。”“还有平安,你也要护着。”“是,平安既是我的妹妹,断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去。”陈氏点头,这大儿子才是真正让人放心的。再看看苏氏,“这几日你们忙,也不用过来请安了,空下来你们小夫妻好好说说话,只让阿宁和平安陪着我就行。”夫妇二人谢过母亲,回房歇息。
苏氏哪里还有心情歇着,平安要走,她是心理有准备的,可阿宁哪儿受得了这些苦。顾逸笑笑,“平安都受得了,阿宁怎么受不了?他一个男儿,还能在京城里招猫逗狗一辈子?”苏氏还想再说,顾逸打断他,“我们并不是想让他建功立业,只是人活着一辈子,总要问心无愧才好。难道等他老了,跟儿孙们说起来,都是跟这家家主斗过嘴,跟那家家主打过架?”见苏氏还是一脸不赞同,顾逸心里不是滋味,“我可是十四就去了北郡,也没见谁心疼成这样。”苏氏明白过来,这是吃醋了,忙依在顾逸身上,“想起夫君十四就进了军营,妾才是真的心疼。”看顾逸脸色好看多了,苏氏接着说,“平安那孩子更让人心疼,你一定得多护着点。”“夫人还是心疼心疼为夫吧。”说罢,也不待苏氏反应,抱起苏氏就往内室就去。苏氏惊呼一声,有心制止,可想到顾逸就要远行,两个人就是一直这么腻着,也腻不了几天,也就随他去了。秋桔知趣,让丫头们都散去,吩咐厨房备水,自己搬了个凳子守在门口。
待得晚间,听秋桔说顾宁来找过顾逸,苏氏脸就有些微微发红。顾逸可不在乎这些,只问秋桔顾宁可说过什么。顾宁还真没什么事儿,他只是听说大哥大嫂回来了,想把自己要去北郡的消息告诉他们。苏氏更觉得害臊了,顾逸笑着逗了她一下,收拾好自己,让秋桔传话,叫顾宁去书房等他。
顾宁到书房时,顾逸已在等着了。见他来了,顾逸也不废话,“坐吧,怎么想起去北郡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提过,可见是并不愿意去的。”顾宁老实回答:“大哥说的是,原本我确实不愿意去,就是现在,我对当兵或者当官也都没兴趣。看着那些当官的一辈子小心翼翼、汲汲营营的,换作是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顾逸斥他,“又说什么浑话?”顾宁也不恼,接着说,“去年母亲病重,我就想,这若是母亲没了,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我是去北郡找你们,还是安心留在京城做我的纨绔。所幸母亲好了起来,嫂子也回来了,今年又多了个妹妹,可你和妹妹早晚都是要走得。哥,现在我才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怕那种生死未卜、任人宰割的感觉。既然我拦不住你们,那让我陪你们去吧,就算帮不上忙,也好过我一个人在家里除了等只能等。”顾逸听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何尝不知家人等消息的难捱,想来母亲长年身体不好也是担惊受怕所致,只是这弟弟,原来一直以为他还小,不知道这些,却不知他早就长大了。顾逸仰头缓了一下心神,再看向顾宁已神色如常,“母亲既已答应,我自然带着你,只是有一点,不管是路上,还是在军营,你做任何一件事,都必须征得我和父亲的同意,不能惹出任何麻烦。”顾宁拍胸脯保证绝不惹麻烦。“还有。”“哥,你不是说只有一点吗?”顾逸看他一眼,顾宁不敢还嘴了,让他哥接着说。“你的武艺得勤加练习,平安跟白叔学医,武艺不武艺的就算了,你不可能也跟着白叔学医去吧?”这话说的,顾宁恨不得躲桌子底下去,“哥,你明知道我比试输了,还说什么武艺不武艺的,你就直接说妹妹没学武艺都比我强就行了。”顾逸也不给他面子,“我其实是想说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她多大你多大,她学了多久,你学了多久,枉我们花了这么大力气给你请师傅,送你去书院,全白搭了。”顾宁不敢说话了。看顾宁老实了,顾逸接着说,“若说聪明,你自是比平安强很多。你道父亲为什么愿意收她做女儿,并不是可怜她无依无靠,而是看重她那份心。我见过平安做事,不管是练箭还是学医,只一点是你没有的,那就是专心。不管做什么,能做到心无旁骛,那就没什么做不好的。”见顾宁若有所思,顾逸也就点到为止了。“行了,我也就不多说了,既已定了要走,这几日就好好收拾东西,多去陪陪母亲吧。书院那里是你自己去说还是我派人去说?”顾宁想了一下,回道,“我自己去说,我想跟夫子拜个别。”“那也好。”顾逸没有异议,让顾宁回去陪陈氏和平安吃晚饭,自己也回了院子陪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