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见女掌柜随了春桃秋桔下来,有些疑惑,便起身相询。女掌柜将手中的盒子递过,秋桔打开给众人看,见里面简简单单的一对银钗,只上面缀了星星点点的小红珠子,看着甚是喜人。女掌柜解释说,“这对钗是奴年幼时所做,点缀用的是红珊瑚珠子。刚二位姑娘看到,觉得适合小姐,奴这才随二位姑娘下来。”苏氏见两个丫头点头,放下心来,拿起钗往平安头上一比,“确实不错。”苏氏满意,“你说这钗是你做的?”女掌柜点头应是。众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女掌柜解释道,“奴的父亲就是这珍宝阁的匠人,奴自小便跟着父亲做这些珠宝首饰,自是比不上父亲,但也学了点手艺。”苏氏点头,要过梳子给平安重新梳了头,换上这对钗,整个人顿时鲜活了许多。女掌柜赞道,“这对钗确实适合小姐。”苏氏喜欢她说话不卑不亢,便又问了句,“这珍宝阁中可还有你做的首饰?”女掌柜回道,“二楼的首饰大多是奴所做,夫人刚买的那些,除了那套红宝石的,其他都是奴做的。”这下众人均被惊着了。苏氏看她也就三十来岁,姿容平常,但谈吐有度,神态平和,又有这般手艺,就有了些敬意,“掌柜好手艺,以后掌柜有什么新品,不妨先送到顾家让我们选选,尤其是适合我这妹妹的,更是得给我们留着。”女掌柜深施一礼,“多谢夫人垂青,日后珍宝阁新品必先送府上。”当下也不耽搁,留下秋桔结清货款,苏氏则带着众人出门往街上去。
一行人也不驾车,就将马车寄放在珍宝阁,移步布庄买了些素净的棉布绸缎,又给平安挑了两双称脚的鞋子,去书局淘了两本话本,还给平安和刘元买了各种小玩意儿,这才带平安去买桂花糕。赵记糕点门口排队的人有点多,苏氏让李涪去买,平安也要去,便让李涪带着平安排队,其他人找了个歇脚的地方歇歇脚。待平安将糕点买回来,时间也不早了,刘元早就累了,趴在母亲怀里打瞌睡。李涪抱过刘元,带着众人回珍宝阁取了马车,打道回府。
苏氏看着平安头上的珠花,“珍宝阁这女掌柜倒真是个能人,这手艺怕是全京城也没几个。”平安虽不懂,但也知道这是普通人做不来的,也是满脸佩服。顾宁在外面嘿嘿笑道,“嫂子可是想知道这女掌柜的来历?”苏氏笑着说他,“你那点聪明劲儿怎么就不用在正经事上?”“怎么?嫂子这事儿不是正经事儿?”顾宁回嘴。苏氏气得掀起车帘骂他,“怎么说话呢?小心你哥回来,我让他揍你。”顾宁连连求饶,平安就在边上看着笑。顾宁惹不起嫂子,就对着平安挤眉弄眼,苏氏这才笑着放过她。
见嫂子不生气了,顾宁才道,“这女掌柜的来历我倒是知道一些,娘家姓欧,她父亲原是珍宝阁数一数二的手艺师傅,因只有一女,且母亲早逝,便日日带在身边,天长日久地便有了这手艺。待得欧娘子长到十六岁,欧师傅便将她嫁与城外一地主家小儿子为妻。只是这欧娘子不会讨夫家欢心,又无子嗣,几年前便被夫家以无子之名给休了。前几年,欧师傅还在,她借着父亲之名做些首饰,日子倒也说得过去。可欧师傅因为女儿被休,还是受了些打击,前年冬天就去了,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了珍宝阁的东家。东家和欧师傅一辈子的交情,答应欧师傅定将欧娘子当作女儿看待。可这欧娘子是个硬气的,不肯接受东家的恩惠,非要进珍宝阁当个女掌柜。你还别说,自她当了掌柜,珍宝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她是女子,出入内院也方便,接的都是上门的生意,前年珍宝阁又整修了一次,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嫂子前几年在北郡,回来后又没出来逛过,自然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变化。”“原来是这样。”苏氏暗叹这欧娘子是个有手段的,平安则佩服她孤身一人却过得如此精彩。
三人说话间就到了家。将马车交给下人,平安提着买的各色糕点,春桃秋桔抱着买的首饰布匹,连着顾宁苏氏一起往陈氏院子去。李涪则抱着睡着的刘元,送朱氏回她自己的院子。
陈氏早就盼着她们回来了,见平安小脸红扑扑的跑进来,连头上珠花都换了,衬得小姑娘活力十足。“这珠花选的真好,年轻轻的小姑娘就该有这鲜活的样子。”陈氏说什么平安也不在意,只兴冲冲地让陈氏吃她买的桂花糕。又怕陈氏吃多了不好,叫江嬷嬷把各色糕点都切成小块,只捡小块的往陈氏跟前送。苏氏把给平安买的首饰拿出来给陈氏看,陈氏看着都是精致淡雅的,满意的点点头。又收了苏氏孝敬的头面,便让苏氏回房歇着去了。陈氏吃了几口点心,便问平安出去玩的趣事。平安就将这一下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细细的讲过。那些穿的用的她不懂,便将吃的玩的讲了个详细。江嬷嬷跟着凑趣,“咱们府里,要说玩,没人比得过二公子,要说吃怕是没人比得过小姐了吧?”平安这几日在吃上被说的多了,也不在意。“能吃是福,咱们平安是有福气的。”陈氏这么一说,平安反倒不好意思了。江嬷嬷反问陈氏,“那表公子家小少爷喜欢金子也是福气?”“那是财迷。”陈氏瞪了江嬷嬷一眼,瞪完自己先笑了。平安又给陈氏讲欧娘子的事,听得陈氏也新奇,直道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奇女子。看着平安的一脸佩服,陈氏心道,我家平安也是个奇女子。
翌日,北郡带回来的礼物到了,苏氏忙着记档入库,又给各家写拜贴,定好拜访的日子。因公务已经办完,顾逸已定好五日后返回北郡,苏氏上午分配好礼物,请示了陈氏后,下午就和顾逸回娘家,住一晚,隔日再回。剩下顾宁无所事事,便来找平安射箭。江嬷嬷一脸不赞同,陈氏反倒随他们去了,平安已经和别家的姑娘不同了,又何必再扳回来呢,只要他们开心,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找来刘成做裁判,顾宁、李涪、平安三人比试。刘成不忘打击顾宁,“阿宁,咱们先说好了,输了可不许告状,更不许哭鼻子。”顾宁不耐烦,“表哥你还拿老眼光看我,我要是输了,自是认赌服输,以后妹妹要啥条件我都答应。”平安还没说话,刘成先接过,“表妹还不快谢谢你二哥,你二哥那里好东西可多了。”平安听话惯了,乖巧地说,“谢谢二哥。”顾宁觉得又上了刘成的套,可看着平安那乖巧的模样,心想,算了,还能真输了不成?
当下也不多话,商量好了规则,三人各射十箭,以中靶心多者为胜,十箭以后则以谁最先偏离靶心为负。下人准备好箭靶,三人摆好架势就要开始。刘成想了一下,“先别急着开始,你们三个先试三箭,顺手了再开始。”三人觉得有理,便先试了三箭,平安前两箭都偏了些,只第三箭射中了。顾宁看着心道,妹妹箭术虽不错,倒也没到表哥说的那种程度。刘成看平安找到准头了,也不耽搁,让三人开始比试。一开始,顾宁笑不出来了,平安射起箭来,又稳又准,竟是连着十箭都正中了靶心。顾宁射到第六箭就有些不稳了,十箭下来,中了八箭,两箭偏了。李涪也是十箭全中,他力气大,十箭下来,靶心都快穿了。刘成看着沮丧的顾宁,有心取笑他两句,到底没开口,只问他们还要不要继续比。平安和李涪互相看看,还没说话,顾宁先开口了,“当然要比,总要分出个胜负。”刘成摇摇头,看平安和李涪都没意见,便接着开始。顾宁已经出局,平安先射,李涪后射,又射到第九箭,李涪射偏了,平安胜出。平安知道李涪是有意相让,对着李涪福身道谢,她力气小,再比下去肯定输了。顾宁可想不到这些,追着问平安箭法怎么练出来的。刘成敲了一下他脑袋,“心无旁骛,知道不?表妹射箭的时候只看着自己的箭靶,你呢,光看别人了,心神还怎么稳得住?”三人都觉得有理,刘成插科打诨惯了,说了这番道理,自己也有点喜滋滋的,“其实这么比,你们两个是吃亏的。咱们这院子小了些,箭靶距离有些近了。你们力气本就大,距离远点近点也不在乎,平安就不行了,这要是距离远点,她力气不继,准头也就不够了。”顾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成,“妹妹这力气还小?”刘成直接踹了他一脚,“说什么呢?表妹是姑娘家,别老力气力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