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没有贵府的腰牌也没有银子,我是当真不能让你进去。”
瞧着面前这位自称是前来寻自家公子的仆从,守门的小厮面露难色。
他在这里也算是阅人无数,那些个跟班或是机灵,或是沉稳,无论是跟着哪家的公子,身上都脱不了一股子卑躬屈膝的奴性。
这样高大精壮,剑眉星目,正气凌然的一个男子,说是哪家武门的公子他信,硬说是跟班也太过牵强了。
榆木人白尘平日里除了练武没有什么爱好,除了宣武王没有什么敬佩的人,故而坐在论道阁里听先生讲“宣武王空青山学艺”这一段简直是一字一句都落进了心坎里,便不自觉的入了迷。
一场听下来已过了大半个时辰,回过味来的白尘才发现郡主还没有回来,顿时慌了神,硬着头皮去茅厕找了一趟,没见人出来,也没见人掉坑里,又立马将底楼的商铺跑了个遍都不见人影。
见白尘四处寻人,那位自他一进来就盯了他很久的揽客老鸨好心告诉他,“跟着你的那位小公子早上楼上去了。”
朝那浓妆艳抹的老鸨道了谢,白尘直奔二楼,打算故技重施,挨个把二楼的商铺也翻个遍,却不曾想在门口就被小厮拦了下来,问他要一两银子才许进去。
他个武人,整日跟在郡主身边,吃喝都是在王府里,哪里会有银子,只道自己是来寻人的,小厮又要他出示府中的腰牌证明身份,他也没有,便在这里与那小厮僵住了。
屡屡被拒的白尘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蹙起眉来,脸上的线条更显刚毅,半晌又憋出那三个字,“为什么?”
已经被白尘“为什么”连击过两次的守门小厮迎来了第三次“为什么”,内心颇有些抓狂,强忍着再解释了一遍,“您没银子只能进入底层的商铺,没有腰牌我不能放你进去找人,两样都没有既不是客人也不能证明是随从,我怎敢放您进去?您要么回去取钱,要么回去取腰牌,否则除非您把我撂这里,不然是进不去的。”
白尘总算听见了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没等那小厮后悔就挥着胳膊将他抡倒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哎哟哟直叫唤。
“诶!您不能进去!”躺在地上的小厮哪里拦得住白尘,生怕这人是来闹事的,大声嚷嚷开,“快来人呐!有人闯进来了!”
一群青衣打手扛着刀斧棍棒就从各个角落闻声赶来,楼里的许多人也听到了,仇家多的生怕是对头找上门,赶紧地溜了,闲得慌得则站出来看热闹。
毕竟听说醉罗裳的打手是一群煞神样的人物,轻易不出手,出手必见血,威慑了好些想来闹事的人。
大家都想看看传说中能保醉罗裳安宁的煞神们究竟有怎样的功夫。
青衣人并非是从一处来的,而是藏在醉罗裳的各处,以便能够机动地应对每个位置的突发状况。
白尘刚要进第一个商铺就被两个青衣人拦下,他们戴着铁面具,手里拿着刀,见白尘没有停下的意思立马一起扑了上去。
二楼商铺里的客人见真的打起来了,生怕伤着自己,皆作鸟兽散,只留下几个胆大的和离得远的还在看热闹。
青衣人配合得巧妙,起初只想逼退白尘招招留有余地,很快就发现根本挡他不住,便再不留情,招招都成了杀招。
客人们逃窜得混乱,白尘生怕郡主夹在人群里与他错过,一边与青衣人周旋,一边注意着攒动的人头。
几个回合下来,青衣人的那些个杀招如泥牛入海,没能在白尘身上占得半分便宜。
白尘没能在人群中寻到郡主,又见四方的青衣人聚拢了来,当机立断将与他缠斗的两人缴了械,就着从他们手上夺来的长刀,一手一个,用刀背敲晕了这两个青衣人。
冲进商铺,白尘极快地在里面寻了一遍,商铺空荡荡的,别说是郡主,连个人影都没有。
白尘心中如有烈火煎熬,郡主只是走散了还好,若有人想要对她不利,这么长时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郡主要是有个什么不测,他也无颜再见宣武王府中人了。
白尘双手握紧长刀,眉头紧锁,将后牙也咬在了一起,一向表情淡漠的脸上露出了杀意。
门口的青衣人如围猎猛虎的群狼,手持兵刃警惕地盯着白尘,随着他的前进而缓慢后退着,力图迂回过去将他的后路一并断掉。
本来以为是看青衣人的身手功夫,没想到演变成了更精彩的砸场现场。许多人都站出来,兴趣盎然地期待着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
白尘站到了走廊中央,冷眼扫过不断围拢的一圈青衣人,手腕发力,震得两柄长刀嗡鸣,似是有雄鹰的长啸冲出手心。
青衣人都看到了白尘一招撂倒两人的功夫,谁也不敢轻易靠近他,立刻警觉了起来,脚步放得更慢,紧绷着肌肉准备应对猛虎的进攻。
两片银叶破风而来,从青衣人之间穿过直指白尘。
那银叶薄轻如纸,边缘却满是锯齿,稍稍擦过便能割破人的皮肤,若是直打入人的身体定能透体而出,与两把灵活的长剑无异。
白尘瞬时便用目光锁住了那两支暗器,左右挪移两步同时挥舞长刀,银叶打在刀刃上发出铮的一声,竟割破了一指厚的长刀没入了身后的柱子里。
一位紫衣姑娘带着两个红衣长腿的丫鬟从楼上下来,十七八岁少女,水灵灵的长相十分干净透彻,黑亮亮的眼睛里透着精明。
青衣人见她过来,都退到两边给她让出了条道来。
紫衣姑娘走到白尘面前,盈盈一拜,露出雪腕上一条装饰着银叶的链子,问道,“醉罗裳不是不讲规矩的地方,这位小哥何必非要大打出手?”
“我寻我家主人。”白尘将刀背在身后,若无必要,他也不想要惹起事端。
“谁?”
“魏王妃。”
白尘老实答道,却换来紫衣姑娘掩面一笑,回道,“魏王妃自该在魏王府才是,怎会在醉罗裳?恕奴家爱莫能助,不如小哥去外边儿找找?”
这女子奇怪的紧,若她没这个能耐大可不管这闲事,任青衣人将他赶出去便是,若她有这个能耐必是对醉罗裳了如指掌,即使郡主扮作男装也不可能瞒得过她。
白尘性子木讷,脑子却不傻,知这女子只是不愿告诉她,瞥见她话语间眼光无意看向了上头,纵身一跃,踏着栏杆腾空而起。
紫衣姑娘见他用轻功窜了出去,立时跟上。
下面看热闹的人只见两个人如游龙一般从中间的空地几步便腾挪到了高出,爆发出惊呼声。
白尘本可以甩开那姑娘,可她不仅穷追不舍,还在后面不停地甩着暗器,银叶金花夹着烈风扑过来,叫他不能不防,只得放慢速度躲闪。
飞到第五层,白尘正欲跳进廊中,紫衣姑娘一枚金片追过来,他欲翻身躲开,却见红绸扬起,后面正是信步廊上的魏王。
来不及细想魏王为何在此,白尘慌忙亮出刀来,勉强挡开暗器。
紫衣姑娘是个暗器高手,金片上强劲的力道将踏空的白尘带得落进了廊里,狠狠翻滚了好几圈,刚好一些的右手臂一阵刺痛,连刀也落在了一旁。
洛槐见廊外竟滚进来一个持刀大汉,吓得贴在了后面的门上,再细看,那人虽穿着小厮的衣服,但身材健硕,眉清目朗,分明就是家里那颗白钉子。
“白尘?”
话音未落,又一紫影跳进来,再次把洛槐吓得钉在了门上,待看清来人,语气中疑惑更甚,“许柔?你们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