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槐知道白尘今日随云筱来了醉罗裳,也知道许柔在这里,却想也没想过会他们会从天而降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都说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白尘自是明白,在地上滚了一圈就立马爬起来,提着刀挡在了魏王前边儿。
魏王刚把卿华阁折磨得鸡飞狗跳,白尘对他是没什么好感的,但他却不能瞧着郡主新婚就成了寡妇,在危急关头还是得站出来。
而那叫做许柔紫衣姑娘倒并未再纠缠,弹弹袖子挑眉瞧着洛槐,揶揄道,“奴家道王妃怎有来这醉罗裳的兴致呢,原来是与魏王爷鹣鲽情深,逛酒肆伎馆都要出双入对。”
“王妃究竟在何处?”白尘对她怒目而视,就差将长刀横过来抵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洛槐一听白尘的话就知道出了事情,神色立马凝重了起来,用扇骨拍拍白尘的肩头,说道,“把刀放下,王妃怎么了?”
以白尘的警觉性,自然不会认为这位许柔姑娘毫无危险,听见魏王的命令犹疑地看了一眼魏王,又看了一眼那许柔,见两人四目相对也毫不避讳对方的眼光,似是熟识,才缓缓收了刀。
因失职而觉得心虚,默默低下头回道,“王妃丢了。”
“丢了?”
四个字砸向洛槐,他立刻僵住了,先是觉得有一瞬发懵,立即脑中都开始震荡起来,千百种可能性掠过,一种比一种可怕。
无论是宣华郡主还是魏王妃的头衔,在宣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高调,更别提兼有二者的云筱会被多少人觊觎。
有人觊觎财产,会想用她来敲诈皇家一笔,虽然危险极大,但一旦事成能带来的收获也足以让一些人豁出命来拼上一拼。
若是被这种人碰见了云筱到还算好的,至少他们只是求财,并不求命,而他有的就是钱,只要劫匪敢开价,他就敢给。
但若是有人为了求权,觉得云筱挡了他们的道而想要除掉她,那可就真的是防不胜防了。
宣城到底是天子脚下,一国之都,小小劫匪还不敢如此造次,倒是那些个争权夺势的个个心狠手辣。
洛槐不由得害怕起来,嘴里喃喃道,似是在确认,“丢了、丢了……”
忽地提高了声量,说话似是在颤抖,冲白尘吼道,“人丢了你还在这里打什么架?你他娘的倒是快去找啊!”
弄丢了郡主,白尘这骂也挨得心甘情愿,眼锋一凌,刀一样地刺向了许柔,道,“我想这位姑娘应该是知道郡主的下落。”
这男人轻功路数太过诡异,蛇一样的难抓,一路下来不仅用完了手上的暗器,头上的发簪也拆了几支。
许柔面色不悦地抚着头上略显松散的发髻,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反而将眼神抛去了洛槐的身上。
虽说白尘功夫实属上乘,眼光也很毒辣,一眼能够发现她的小动作,一路奔上这里,但要求她办事情,一个小厮是不好使的,一个凶神恶煞的小厮更是不行。
洛槐的表情还称不上凶神恶煞,但也绝不好看,若不是那张天上有地上无的面皮支撑着,只会更难看。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很清楚许柔,一个泼辣又自矜的女人,通常软硬皆不吃,少有的心情好些的时候会捡些软话听进去。
故而,与她说话时洛槐压住了脾性,并不似对着白尘一样的责怪,软下来对她笑着温言道,“许柔姑娘可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莫说是一个醉罗裳,就是再来十个也能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定然知道我家夫人的下落不是?”
漂亮人笑起来着实是十分危险的工具,洛槐一求她,许柔刚才比不过白尘的气都解了大半,心中通畅了些瞧人也有了正眼,不过依旧字字都似从鼻中冷哼出来一般,说道,“就算知道,奴家也不可说。”
许柔是施湫韵的小师妹,也是谍门放在宣城最大的王牌。她三年前初到宣城,就凭借着曼妙的身段和绝色的面容成了醉罗裳的头号舞姬,又因赌技高超被汇八方的老板看中,做了汇八方的门面。
洛槐第一次见她便是在汇八方的赌桌上,少年无知,哪敌得过暗器高手的幕后操作,连一局也没赢过。
然而少年无知无畏且十分倔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汇八方的门面,依旧节节败退最终还输掉了裤子。
说来磨难的确会令人一夜成长,输掉裤子的少年像是拉开了蒙住眼睛的黑布,突然意识到了常胜不败的门面姑娘依靠的不是幸运的眷顾,而是高超的出千手法。
少年有如醍醐灌顶,一心扑在了老千术的钻研上,虽说不能够如门面姑娘那样飞叶摘花,于百米外取人性命,却能使骰子随心所欲地摇出大小。
千术日益增进的少年渐渐从汇八方赢回了裤子和银子,在最后一场明为豪赌,实为老千术的终极切磋的赌局上面,少年将整个汇八方都从门面姑娘这个真老板手里赢了过来。
不过这场胜利很低调,少年依旧是那个流连酒肆赌坊的俏王爷,门面姑娘依旧是那个执掌赌局生死的紫衣姑娘,没人知道汇八方已经悄悄地易了主。
这许柔气性刚决果敢,比男儿更甚,曾经敢用整个汇八方为赌注与洛槐一较输赢,后来成了洛槐的手下也绝不是个顺从的主。
她可以将汇八方打理得很好,可以找到洛槐想要的所有消息,但她同时也谨守着醉罗裳这边的规矩,涉及到不可说的秘密从未向洛槐透露过一星半点。
在洛槐心里,她是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也是威胁最大的一根刺。
见许柔十分买账,洛槐也没耐心继续耗下去,叹口气,开扇掩面,挡住冰霜一样的面容,“既然这样,本王也只能自己动手了。”
他推开身后的门,奇巧的院子似花卷一样地铺陈在眼前,里面红绸满目,丝竹悠扬。
“进去把青芜院中的秦令君给本王弄起来,告诉王妃在醉罗裳失踪,立刻将这里封起来一处处地找,若找不到便治他这令君的渎职之罪。”
白尘听得一愣一愣地,却觉得这办法实在是可行,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魏王没有实权不能直接搜查醉罗裳,却能压得住管理整个宣称的令君,让他做走狗办这样的事情。
“等一下!”
白尘刚欲进去就被许柔叫住了,她咬着下唇,愤愤地盯着洛槐,直将嘴唇咬得没了血色才放开,眼眶和唇上立刻染上了更深的红。
“你宁愿这样逼迫,也不愿与我说两句软话吗?”
漂亮的王爷神色淡然,知她已经妥协,从个冷面煞神变回了枝高岭之花,反问道,“难道本王求你一句就能让你忤逆了你大师姐?”
许柔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那还得多谢王爷这样让我好向大师姐交代,她在月阁,自己找去吧。”
言罢,洛槐还来不及与她道声谢,许柔便施展轻功,脚踏着纵穿高楼的柱子,飞燕样的落下去了。
哎,怕是又惹到她了。
用这种手段逼迫许柔洛槐也是有些愧疚的,不过他如今没什么精神去想怎么哄别的小姑娘,满心急着确认自家姑娘是否安全无虞,生怕她被卷进了什么阴谋当中才让这些人三缄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