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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请自来(1)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所有人都已睡下,万籁俱寂。

执陵独自坐在湖心的亭子里,借着月光,静静地看着湖面不时卷起的涟漪。他在等人,等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人。但有一点他十分确信,他等的人一定会来。

此时刚入午夜,百鬼夜行。人也喜欢凑个热闹,装鬼使黑。

鱼,很聪明。只是一滴水落下的动静,就能惊醒它们的美梦。

“来了。”执陵嘴角带笑,再等下去,他怕就天亮了。那些有所图谋的人,总是不会轻易放弃机会。

他们接二连三翻墙入院,四下观望。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这让他们更加不安。

“妳们几个这边,妳们几个那边,我带人走这边。”

一行人分成三路,朝着羽揽苑的三处房子而去。

执陵依旧坐着,他们似乎看不到湖心亭的地方,又或者他们太着急,根本就没有在意。

远看,执陵的红衣就像亭子里的纱幔,被风吹散在四周,若不细看,确实难以发现。

这就是他们犯的最大的错误,当所有人都把一个人排除在外,也许那人所蕴含的能量,早已可以摧毁这一切。

执陵很多时候选择袖手旁观,那是因为很多事都轮不到他出手。但今夜,一场劫难之后的放松,给了他出手的机会。

三路人马差不多同时靠近门廊,执陵指尖沾了一滴茶水,瞬间水滴撑开一张大网,那些人就在那网之中。

他们无法靠近房子三尺之内,强行反抗,皆被反噬。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能看见什么,却已经伤筋断骨。

“是呀,我们会不会遇上什么法阵了,进退不得。”

有人从胸口掏出一些被画的乱七八糟的符咒,分发下去。

“这是什么?”

“中元节刚过,万鬼觅食,小心驶得万年船。”

据说七月半恰逢夏秋交替,此时恰恰是天地阴阳交替的节点,阳气盛极而衰,阴气显现。阎王于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打开鬼门把鬼放出来到阳间觅食,享受人们的供祭,七月最后一天,重关鬼门,群鬼又得返回阴间。

执陵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滑稽可笑。单凭几张所谓驱鬼符咒,就真的能有用么?笑话!

他将面前的茶杯杯盖分离,轻摇着里面的冷茶,些许腥涩。满院的烛火摇曳,毫无差别。

“这……”

众人面面相觑,慌乱不已。纷纷握紧手里的符咒,有的甚至念念有词,好不虔诚。

“不会真的是鬼吧?我可听说这安谷山就是个乱葬岗,死的人多了,才成了这座大山的。”

“妳乱说什么呢?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有鬼也不惊。”

“可……”提起安谷山的那人看了一遍其他人,支支吾吾道:“可我们是做了亏心事。”

其他人纷纷“啐”了他一口,小心做着防备。

一个略显稳重的人,狠狠提起他蜷缩的肩膀,“我们奉命行事,不算亏心。”

他低着头,看着脚尖。“可我们怎么能肯定那些人都是该死的?”

“别想那么多。”那人严阵以待,与他并肩而立。“我们现在得努力让自己活着完成任务。”

他重新举起了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执陵勾勾手指,一只虾米跳上了岸,跳到了执陵面前的石桌上。执陵凭空捏造着什么,那虾米竟变成了透明色,并且渐渐生出了翅膀。“去吧。”

虾米仿佛听懂了执陵的话,忽闪着它那像蜻蜓借的臂膀,从一盏盏灯前飞过,所有灯依次熄灭。

百鬼吹灯,不至于。吓一吓这些人,绰绰有余。

完全没入黑暗中,他们四下逃窜而不得其路。

那无形的网,遇强则强,遇柔则柔。他们只顾着害怕什么的,就算知道了,那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执陵清楚,此时心软,他日便会后患无穷。

执陵食指和拇指一开一合间,虾米趴在亭子里的最靠近那些人的灯笼上,竟然开了口。

“妳们是何人?为何来此?”

声音听着还真像个鬼,空灵飘渺。

“阁下什么人?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依旧是那个沉稳的,他的声音是颤抖的,却在强装镇定。看来他是其他人的头儿,怎么说还是有些气势在的。

“我就在妳们面前,只可惜妳们看不见我。”

一开始没留意,现在想留意,却也不可能了。

那张网是执陵撒下的,而撒网的人是会被自动屏蔽的。

众人一听,草木皆兵。

“阁下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虾米笑的慎人,“阎君放我们来阳间享受供奉,妳们不给供奉也就罢了,还敢放肆,是不是该罚?”

“阁下说的是,等我们回去,一定会给阁下大摆道场,助阁下早日轮回重生。”

执陵嗤笑。

“做人有什么好,不如妳们与我一起做鬼如何?”

“做人没什么好,但却能决定阁下的去留。”那人怒吼道:“还不起来,生死怎样也得搏一把吧。”

“呦,看不出来,妳们还是有些骨气的,那就试试吧。”

他们一阵群魔乱舞,待回过神来,早已气血两虚。

“阁下和这府里的主子,究竟什么关系?”那人单膝撑地,身子侧靠在他的那把长刀之上。“为何处处为难我们?”

“以前我与妳们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妳们和我之间就不是泾渭分明的关系了。”

“大哥,怎么办?”

他们现在连对方是人是鬼都弄不清楚,听这话对方也没有就此结束的意思,这不是个好兆头。

兄弟们只是为了冲破这无形的大网,就已经伤痕累累,筋疲力尽。若是动手,必死无疑。若是认输,未必能活。两条路,其实就是一条路,至死方休。

这么多年来,兄弟们跟着他出生入死,倚仗的不过是他们同生共死的义气,可现在真的摆在面前,他心软了。

“阁下高教,我们兄弟们无话可说。只是希望阁下手下留情,饶过我的兄弟们。”

众人纷纷围上来,将他护在中间。场面一度让人潸然泪下。

执陵清楚,放过他们意味着什么。

“我若放了他们,妳能保证他们不会寻仇报复?我可是最受不了冤冤相报的。”

“我能保证。”

“好。”

执陵轻轻抿盖,水泡飘回茶杯,氤氲散开。

恐惧之心铸就了人心底的恶,他们一阵安静后,发现对方变成了心中的恶源,会选择怎样?

“妳们在做什么?”

任凭他怎样呼唤,那些人早已迷失了自己,鲜血不断晕染,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就如早已死去的腐败。

“妳救不了他们。”虾米声音依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妳究竟做了什么?”那人声嘶力竭,急火攻心,鲜血脱口而出。

执陵摇头。

他很无辜,因为他确实什么也没做。

人从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即使现在他们需要的也只是一个人来承担责任。很显然,这次执陵就是那个人。

执陵不想解释,因为苍白无力,他们只信他们自以为是的。

当人杀红了眼,那狰狞可憎的嘴脸,与地府恶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那个唯一觉得有所亏心的人,被人乱刀袭来,满眼无解的倒下。那人仰天大笑,原来善恶到头终有报。

“阁下赢了,这样的结局就当是还给那些无辜死在我们刀下的冤魂吧。”他艰难地移动着身体,将那可怜的人抱在怀里,默默拂上双眼。“终究是大哥害了妳,妳怕黑又怕冷,没有大哥在是不行的。”

那人用唯一没有沾染血迹的刀,割了自己的脖子,他死了。

没有染血的刀,死的最惨的人,当二者合在一起,执陵也禁不住感慨:“善恶若是分明,他们就不会下手如此毒辣了。因为在恶的周围,妳的一丝良善,只会让他们更觉得不堪。这大概能给妳无解的眼神,一个答复,虽然并不唯一。”

“公子。”容洛看着满地鲜血,小心翼翼的靠近。

执陵缓缓起身,“前院如何?”

“处理好了。”

执陵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天色。“将他单独处置。”

“是。”容洛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和被刺穿多处的伤,若有所思。

执陵道:“加快点速度,天亮一切恢复原状。”

他虽将其他人隔在了是非之外,但花朝聪明,他不得不小心。那只变异的虾米在烛火重新燃起的瞬间,蜕变成最初的样子,回到了星湖,下一秒它就成了鱼腹的饵食。

执陵笑着,掀起满湖涟漪,惊醒湖底万象初新。

好不容易等到月末年再次踏上征途,花朝心中自然是万分欢喜。

这段时间他真有点分身乏术。中午羽揽苑,晚上月末年,既要自由,又要孝顺。做人还真难,做一个完人更难。

难得的好心情,一路上脚步轻快。

“朝儿。”执陵看他横冲直撞的,道:“妳慢点。”

花朝根本顾不上这些,笑笑。“没事。”转眼就钻进了一处茶楼,“小二,来壶茶。”

小二的将茶放下,瞅见是他,脸色骤变。“妳是人是鬼?”

“小二这话从何说起?”花朝指着这青天白日,“大白天的,妳是撞了什么邪么?”

小二的一本正经道:“公子这明显的印记,一定错不了。”

他下意识的捂着脸颊的烙印,底气有些不足。“什么叫错不了?”

最近为了扮演好孝顺的孙子和负责的医师,每日不是药庐就是陪着月末年,可是连门都极少出去,城里就更别提了。

执陵不紧不慢的在花朝旁边落座,端起他倒的茶。

小二好心提醒道:“这位公子就不怕鬼?”

执陵当着他的面,喝了口茶。“鬼在哪儿?”

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小眼神,甚是搞笑。

小二道:“妳且问问他们,谁不知道花月府闹鬼。”

“闹鬼?”什么时候花月府的事,花朝这个正正经经的主子不知道。“笑话。是谁这么信口胡言,公子我一定要查清楚。”

小二泼冷水道:“人的事好说,鬼的事不好查。”

花朝拍着桌子,“公子我要的东西呢?”

桌上除了一壶茶,空空如也。

小二还沉浸在他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事。

执陵道:“小二,茶怎么是冷的?”

小二的抱起茶壶,“哗啦”茶水外溢,匆忙将茶壶放下,手已经通红。

执陵道:“请小二换壶新茶。”

小二理亏,他不过是旧茶添新水。虽是个行业默认的规矩,遇到行家还是难免挂不住。

小二面露难堪,在被引起公愤前,快速逃离现场。

花朝终于放弃憋笑,“执陵,好坏。”

执陵嫣然,“我也没想到他会抱着茶壶试温度,还好,水不烫。”

他剥开几颗瓜子,其中一颗竟然还是坏的。“以次充好,不可取。”

掌柜的亲自送了茶水来,恭敬客气地道:“上好的雪顶含翠,刚才那壶,不算数。”

花朝给执陵倒了一杯,自己又倒了一杯,故作关切道:“小二的手,没事吧?”

掌柜的忙道:“没事没事,有劳二位惦记了。”

花朝笑道:“小二说的那些事……”

掌柜的摇头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我去看看二位的吃食好了没?”

事出反常必有妖。

怎么他一出现,总有妖魔鬼怪要害自己呢?

“这个不错。”执陵夹了一块吃的放到花朝面前的碟子里。

花朝打量着四周,道:“妳听他们说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

执陵嗤之以鼻,道:“人若是与众不同,就会变得异化。”

这话听的花朝心里美滋滋的,“执陵这是在夸我?”

执陵点头。

花朝一扫刚才的阴霾,心情顿时放晴。“那执陵要不要帮我陪他们玩玩?”

执陵道:“……”

花朝解释道:“他们说我半人半鬼,妳就不介意?”

执陵道:“自然是介意的。”

只要花朝在意的,执陵也会在意,甚至更甚。

花朝摩拳擦掌,急不可待。“那就帮我。”

执陵道:“怎么帮?”

青天白日的,人来人往,吓到了别人,总归不好。

花朝笑而不语。

“几位说的那位可是在下?”他凑到一边的桌前,忽闪着灵动的大眼,极为无辜。

那人轻蔑地鼻子出气,“妳哪位?”

花朝反指着自己,一屁股坐在他们的桌子上,晃动着修长的双腿。“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把我的故事说的这么惟妙惟肖呢?”

那人双目大睁,身子拼命倒向另一侧,避之唯恐不及。

他惊恐万状,腿却动弹不得。花朝的银针刺穴,还算是一绝。

他瘫了,暂时的。

其他人循着声音也都聚了过来,只见他道:“救我,有鬼。”

众人一头雾水,他这桌就一个人,却像发了神经般地满头大汗,见人就说胡话。

“掌柜的,妳赶紧找人把他弄走吧,这怕是失心疯。”

“是呀,要不掌柜的找几个人把他送到旁边的安和堂,找个医师诊治一下,毕竟是条命。”

……

“我可没有疯,真的有鬼。”他的手指的确实是花朝,不过只是他能看到的那个花朝。“他就站在那儿,对我笑呢。”

“那看来是个女鬼,妳一个大男人还怕他勾了魂不成?”

这人说话举止甚是无耻,花朝眼神飘向执陵,那人除了“咿咿呀呀”声,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大惊,纷纷远离他。他依旧动弹不得,当然原因依然是花朝。

“妳们这回可信了?”最开始的那个人,厉声道:“我不过是个过路的,妳们背后说人是非,关我何事,现在倒好,有关的无关的,都有了。”

“妳可看到了什么?”胆大的靠近那个无耻之徒,确认道:“看到点头,看不到摇头。”

那无耻之徒脖子差点摇断了。

他确实看不见花朝,为了让人救他,还真是拼了。

花朝笑嘻嘻地看着不知何时摔在地上的人,“告诉他们,我是谁。”

那人道:“妳是谁?”

花朝汗颜,“就看妳怎么说了。”

那人思索片刻,直接昏死过去。

花朝飘到他耳边,“是妳自己起来,还是我勾了妳的魂?”

那人眼睛眉毛拧巴着,“求妳发发慈悲,放过我吧。”

花朝拍拍手,道:“好吧。那妳就问问他们,他们刚刚说的事,从何处听来的?”

那人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花朝点头,“就这么简单。”

那人镇定了不少,抬眼扫过众人。“鬼神大人,让我问问妳们,刚才那个故事,是从何处听来的?”

每个人都绞尽脑汁,却似乎没有答案。

那人道:“就没有一个知道的?”

“就是那么听来的,也就那么说的,至于誰说的,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了。”

众人附言。

那人看着花朝,“现在怎么办?”

那人渐渐昏昏欲睡,一个水珠破裂。

看着那人睡着,无耻之徒心中着急忙慌,脚不能动,口不能言。

执陵道:“别闹了。”

花朝舔了舔嘴唇,做作的走到那些人跟前,“在下好巧不巧,是个医师,不妨让我看看。”

众人瞬间把他当成了救星,毕恭毕敬的忙前忙后。弄的花朝本来拔根针的事,生生演变成了一场法事。在被众人围观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长长吸了口气,“他们没事了。”

那些人恨不得拿花朝当菩萨拜谢,其中就有小二。

花朝心满意足地款步回到原位,以手遮面,难掩欣喜,小声道:“执陵,我表现的怎么样?”

执陵干咳一声,“不错。”

声音轻渺,还好他听力极佳。“彼此彼此。”

若不是执陵帮忙,他是做不到半人半鬼的。

这不免勾起了花朝对执陵更深的好奇,他是怎样的来历,自己确实一无所知。

“妳不就是那个半人半鬼么?”

就差半步,他就出了这家茶楼。不合时宜地声音扰了花朝的兴致,这声音是那个无耻之徒。

见花朝不理他,竟然直接拦住了前面的路。一副阴阳怪气的,似笑非笑的样子。“难不成我说错了么?花月府的花朝公子。”

花朝无奈地摊着手,对执陵道:“看吧,费力不讨好,我救了人家,人家还是像只狗一样,掉头就咬我。”

他完全不记得刚才的事,对于花朝说的话,做的事,一概不记得。“妳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要妳救了?”他被众人累累目光包围,脸色铁青。“素问花月府的花朝公子习文断字,如今怎么能随便骂人呢?”

他油腻的大脸,慢慢朝花朝走来。

执陵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

花朝探出半个头,攀着执陵的肩膀,道:“妳打算做什么?”

他笑道:“我就是想要花公子把话说清楚。”

“吵什么呢?”里面又走出一个人,直接绕过他,对花朝施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看到执陵默默点头,花朝已明白八九,弯腰扶起他,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同一群人,同一个地方,两个被救的人。一个感恩戴德,一个忘恩负义。他不说,也总会有人出头的。

这不,来了。

“妳这人真是奇怪,人家救了妳,妳还不知好歹,步步紧逼,是何道理?”

“是,我们亲眼所见,这位公子善意不留名,妳怎么还好意思兴师问罪。”

无耻之徒疑惑不解,“他当真救了我?”

花朝付之一笑。“执陵,我们走吧。”

走出百余步,并没有人追出来。

花朝随意地摇着腰间玉佩的流苏,想着刚才的事,忍不住笑的肚子疼。

一直以来,都以为执陵是个翩翩公子,誰曾想,他还这么好玩。

他是怎么想起来,将那人被吓的记忆抹去,将自己救他的部分留下?又是怎么想起来,将那无耻之徒和自己有关的全都抹去的?

这么损人只利己的招数,执陵竟然如此得心应手。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确实如此。

“朝儿在想什么?”执陵道。

花朝抿嘴笑道:“以后有妳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了。”

执陵道:“朝儿怕什么?”

花朝摸着印有胎记的脸颊,“我不吉利。”

小时候被欺负,家常便饭。长大了被欺负,口腔舌战,因为害怕墨白。现在,些许自卑。还好,有了执陵后,他的底气渐渐硬气了,但这种日子能持续多久,花朝并不知道,反而更觉得害怕。

执陵轻轻抚摸着花朝的头发,背着阳光,淡淡的笑着,自带一束光环。“这话是不对的。”

花朝迎着阳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哪里不对?”

执陵道:“吉利这种虚幻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朝儿觉得呢?”

花朝笑道:“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执陵头上用的是他送的血玉发簪,迎着阳光,和着红衣,晶莹剔透。

绝美的公子,总是能吸引那些芳心初开的少女。

她们身材曼妙,着花配玉,桃红柳绿,聚在一起,像极了传闻中的百色鸟,聒噪的很。

花朝很快就被美人墙阻断,眼看着执陵被群芳包围。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

执陵身在万花丛中,只是浅浅一笑,便够那些少女浮想联翩。何况,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保有那高雅的风度。

“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呢?”

执陵道:“回府。”

“回府好,我们和公子顺路,不如一起走。”

事先声明,安谷山下敢建宅院的,只有他花月府一家。

“是呀,一起走,如今正是暑气日消,秋意渐起,正好适合游湖赏花。”

人越聚越多,花朝一番唏嘘,爱莫能助。

她们环肥燕瘦,摩拳擦掌的,要是一不小心踩了裙角,是不是会摔倒一片。想到这里,花朝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哎呦。”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花朝剥着手里还剩的半颗石榴。

新鲜多汁,沁人心脾。

“妳踩我做什么?”

“什么叫我踩妳,我也是被人撞到的。”

“诸位姑娘没事吧?”

这可给了市井小民一个表现的机会,他们乱作一团,上下其手的好心扶着倒地的千娇百媚。

“大爷,贵庚?”花朝实在看不下去,走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身边,他正伸出那双肥硕的大手,笨拙的去扶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

“妳管那么多做什么?”没想到那大爷还挺横,大腹便便地晃动着一身的肥肉,一把就把花朝推到了一边。

“执陵。”要不是执陵出现将他揽腰扶住,花朝一定是要狠狠撞到树上的。

“朝儿又要做什么?”执陵还来不及逃离是非之地,花朝又忙不迭地走进了是非之地。

敢这么对他的,若不有所表示,未免失了礼数。

不远处一个徐娘半老,珠圆玉润,风韵犹存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娇小的婢女,亦步亦趋地向这边走来,而目标明确,眼神犀利。

由于女子衣服饰品繁琐,完全扶起一个人,并不容易。女子好不容易摆脱纠缠,那大爷只顾喘气,都还来不及和那女子搭讪,那女子因为衣着狼狈,只留下了一抹倩影,徒留大爷一人伤情悲怀。

花朝来不及出手,却开始深表同情,拍拍大爷的肩膀,道:“大爷,妳没事吧?”

他再次用力推开了花朝,根本来不及开口。

“啪啪啪”三声闷响,他已经乖巧的像个肥猪,捂着脸上深刻的‘疼爱’,跪在地上。“夫人。”

那妇人怒火难消,背过身去,懒得看他一眼。“妳还知道我是妳夫人?”

大爷赔罪道:“当然知道。”他憨厚的后背,那熊掌般的手,一点点地拉扯着夫人的裙摆。

那妇人用力一甩,裙摆抽出,她指着地上那坨肉,怒骂道:“朱八顺,妳摸摸自己的良心。”大爷乖巧的将手放到胸前,犹豫片刻,放下了右侧的手。“妳看看妳这坨连翻身都够不着地的样,”除了突出的肚子,他确实看不到别的。“除了我还愿意跟妳过下去,还有谁能忍受每天和头猪一起过日子?妳倒是说说看。”

原来大爷叫朱八顺,在夜城还是做猪肉生意的,倒是和他的模样十分契合,也算是相得益彰。

看他们沿街斗嘴打闹,犹如一场笑剧。人们的重点都被吸引了过来,给了那些姑娘一个逃离的机会。

朱八顺憨憨的笑着,“所以我才觉得夫人最美,尤其是心灵美。”

妇人脸皮薄,看到被人嘲笑围观,才想起了害臊。急匆匆地撞开一条道,就准备离开。

朱八顺依旧跪在地上,眼巴巴道:“夫人,夫人……”

妇人毕竟心软,看样子朱八顺是听惯了夫人命的,夫人不说起来,他竟连动都不曾动一下的。“去扶老爷起来。”

两个婢女,一人一只胳膊,艰难地将他扶起来。“夫人等老爷回府。”

“回府?”朱八顺憋屈地低着头,望着他那心灵美的夫人消失在眼前。一个人抖抖身上的灰尘,默默跟了上去。

花朝一阵苦笑,默默地靠近执陵。

娶了这样的夫人,还不如一个人过。转念一想,嫁了这样的夫君,心情确实很糟糕。

“走吧。”

热闹看完了,执陵道。

花朝看着执陵的侧脸,想着刚才的事。禁不住暗暗庆幸:还好我们不是他们。

沿路随手采摘的野花,全都聚在一起,竟然也是色彩斑斓的,这感觉,似曾相识。

“送妳。”花朝将它们捆成一束,交给执陵。

执陵笑道:“很美。”

花朝傲娇道:“当然美了。这和妳的姹紫嫣红相比,如何?”

执陵道:“姹紫嫣红?那是什么?”

花朝道:“自然是比不过的,它们再美,只是花儿。”

执陵恍然大悟。“她们姹紫嫣红开遍,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花朝有气无力道:“她们姹紫嫣红开遍,我也只是断壁颓垣。”

唉!看脸的时候,古来有之。他不是左思,至少也曾洛阳纸贵。想来想去,花朝只能是花朝。

执陵道:“断壁颓垣曾经怎样的辉煌,朝儿可不能忘了。”

花朝想了想,道:“也是。”

执陵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得加快速度了?”

看着日西沉,月东升。日月同辉,倒也雅致。

“要不执陵带我大鹏展翅飞一次?”花朝突然道。

执陵道:“大鹏展翅飞太难。”

花朝道:“为何?”

执陵道:“我不是大鹏。”

这个回答好冷,花朝摇头,道:“好吧。”

执陵突然与花朝并肩,拦腰带着两袖清风,穿过层层叠叠苍山松翠。

花朝一时间心慌意乱,低头看到脚下踩着的是朵朵云彩。“我这是飞起来了么?”

执陵缓缓松开手,花朝毫无骨气地忙抱着执陵的胳膊。

执陵笑道:“朝儿试试。”

花朝尝试着睁开禁闭的双眼,发现自己并没有下沉,云朵承载着的是他身体重量,却依旧平稳。

执陵笑道:“我们到了。”

花朝趴在云朵上,探头朝下看,花月府就在脚下。

“公子,妳怎么回来的?”墨白正在浇花,回头正好看到花朝安然而归。他看看正门,又看看小门,无论推开哪扇门,都是要从他眼前经过。

花朝买弄着看着执陵,道:“妳猜。”

发现此时的执陵,正在西厢廊下品茶。

好吧,这世上总有一种人,什么都后知后觉,而他花朝似乎就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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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醉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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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柳亦辰因为一次意外被雷劈出了异能,从此开启了不可思议的传奇人生。传世玉佩,脑波异变,为寻方尖碑。秦俑汉陶,晋帖唐画,皆在一人手。翡翠和田,田黄鸡血,名镇玉石界。
  • 一秒斩杀

    一秒斩杀

    为了《联盟》他放弃了学业。为了《联盟》他放弃了工作。为了《联盟》他放弃了伴侣。为了《联盟》他放弃了家人。为了《联盟》他放弃了一切。当《联盟》犹如烈日般辉煌的时候,李锋还是默默无名。付出的一切无法得到回报。当李锋幡然醒悟的时刻,他发现他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于是他选择了终结自己的生命。也许上帝一时不忍,李锋重生了。他发誓,前世上天欠他的统统都要讨回来。他发誓,他要让整个《联盟》世界臣服在他的脚下。书友群:104031878
  • 夕颜花开日

    夕颜花开日

    生活本身是一本书,能读懂也不易。成长中,用眼睛和心记录一些身边的人事,体味生活的韵味儿。
  • 小萘wish

    小萘wish

    洛青青是A中的转校生,刚来的时候就被校花叶小筱处处为难。可是有一天身在富家的叶小筱惨遭绑架,洛青青见状,一路跟踪绑匪却不幸被绑匪发现,砸晕后和叶小筱同为人质,最后逃离绑架现场。从此她俩就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叶小筱受父母之命要去国外读高中,之后就许下了多年后一定再见的诺言最后洛青青考上了很好的高中大学,成为国外知名公司的高管,后来发现原来叶小筱一直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