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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狭路相逢(2)

轰动一时的花月府入室盗窃案,以自卫反击收场。花月府里死了两个人,窃贼只死了一个,说来还是花月府亏了。

楚行易拍板定案,疑罪从无,花朝无罪释放。

夜城,大牢

狱卒客气地打开牢房的锁,“花公子请吧。”

大哥略显担心。“狱卒兄弟,妳这是带花公子去哪儿?”

死刑犯行刑前,总是会特别客气,单独带他们梳洗打扮,好吃好喝招待着。

狱卒“啐”了一口浓痰,“怎么相处几天,还相出感情来了?”

花朝笑道:“大哥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关进来后,还不曾提过堂。

狱卒讥笑着,走在了前面。“花公子,妳怕是回不来了。”

大哥趴在牢房的柱子上,死死拉着花朝的手,“哥哥帮不了妳。”

花朝客气礼貌地笑着松开他的手,“没关系。”

狱卒将花朝领到死牢大门,淡淡地说了句,“妳自由了。”

阳光炽热,照的花朝根本睁不开眼睛。

“花公子,请吧。”狱卒恭敬地指着眼前的坦途。

花朝恍然若失,疑惑道:“我该去哪儿?”

狱卒笑道:“大路条条,公子随意。”

他自由了。

花朝施礼笑道:“多谢。”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就连路上的行人,笑的都格外亲切。

“花兄。”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实在是没什么精神理会,勉强道:“沈兄。”往后退了几步,“我这一身的臭味,妳还是离我远一点的好。”

沈韩摆摆手,“花兄什么时候在意这些了,无妨。”说着就要勾肩搭背。

花朝默默捻起他一丝衣袖,拉至一边,道:“毕竟死牢里待过的,还是注意点吧。”

沈韩只得作罢,指着一旁还算清静的茶肆。“我请花兄喝杯茶吧?”

花朝盯着他的背影,脚下不动弹分毫。

刚从死牢逃出生天,他满身伤痕和疲累。现在要是有张床让他暂且歇脚,他可以大睡三天三夜。

沈韩找了个背阳的位子坐下,抬眼发现花朝依旧老远的站着。“花兄,怎么了?”他探出半个身子,大声道:“这里茶很香,我常来。”

花朝甩甩衣衫,这一身狼狈,他实在不适合如此惬意。“下次吧。”

花朝保持着该有的礼节。

“哎……”

沈韩紧追出来时,花朝早已不见了人影。

两侧的花儿开的很美,风吹过,耳畔的发丝轻绕。

花朝禁不住发笑,这种久违的亲切感,夹杂着芳香,让人沉迷。

不过几日,已经恍然隔世。

“好饿呀。”肚子咕咕乱叫,“执陵也真是的,我都回来了,也不知道来接一下?”

他禁不住抱怨着,被放出来这等大事,府里大抵早已得到了消息。

突然!

一辆雅致的马车在花朝身旁停下,他一惊,慌忙躲到一边,那马车默默地停着,不见动静。

“阁下先请吧!”

虽说是城郊,道路并不窄。花朝看着有些泥泞的道路,悄悄地靠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朝儿。”车窗被掀起一角,声音甚是熟悉。

花朝看到车上那熟悉不过的脸,驾车的是容洛,稍显风尘仆仆。

“容洛,妳们是不是一直跟着我?”花朝道。

容洛笑而不语。

花朝又掀开纱帘,执陵正在精致煮茶。他不顾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坐下,马车由于他的用力,不由得颤抖着。

“明明都瘦了,怎么还这么大动静?”执陵道,他手里的茶杯冒着缕缕轻烟,让他的容颜变得有些朦胧。

花朝伸手端起桌上的另一杯,“谁说瘦了,就不会有动静。”

“换上吧!”执陵递过来一套衣服。

这红色?

花朝拼命地摇头。“妳的衣服,我怕是不适合。”

花朝个子什么的和执陵相比,差了那么几分。且他从不曾穿过这妖艳的红色,和执陵同着一色,岂不是很滑稽。

执陵笑道:“朝儿不试试,怎么知道不适合。”

花朝看着身上臭味熏天的不算衣服的衣服,闻着执陵衣服的淡淡香气。“不是快到了么?还我回去穿自己的就好了。”

执陵道:“我要去办事。”他看了花朝一眼,继续道:“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朝儿要是能走回去,也没关系。”

容洛掀开纱帘,笑道:“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零星落着雨呢。”

花朝伸手探出马车窗外,果然是雨滴。

扭捏再三,花朝还是勉为其难换上了那他自认为不适合的衣服,没想到却是极其合身。可谓多一寸累赘,少一寸紧致。

难不成这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和执陵相比,也不至于没入尘埃里。

“这衣服,还是朝儿适合。”执陵出神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久远的过往。

那眼神里深不见底,花朝禁不住心口一疼。

我这是怎么了?花朝用力的抚摸着心口,恍惚间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他与执陵早已认识许久许久,这次只是久别重逢。

他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门,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执陵灼灼的目光,让他不禁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到了。”容洛隔纱帘道。

花朝迅速起身,容洛伸手想要扶着点,他已经翻身越下。

脚下一滑,“啊!”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拖住了他的后腰,“小心。”花朝看到执陵淡淡地笑着,更不好意思了,一头钻进了迷雾重重中。

宁枫桥,夜城近郊别苑

“二位请。”

门房是见过执陵的,可遇到两位穿着相似的人,还是不得不确认一下。

别苑雅致清幽,若不是因为住着的是俗人,花朝觉得这里住着的该是圣贤大家吧。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禁不住好奇,花朝道。

执陵道:“谢恩。”

“二位稍等。”门房将他们带进厅里,便悄然离去。

花朝看着室内装饰,和花月府有的一比。

“坐好。”执陵道。

花朝实在是太累了,但看到执陵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心不情不愿地乖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哦。”

祈祐处理好手中的事,来到门前时,执陵正襟危坐,毫不慌乱。但是,身边那身红衣的花朝,十分扎眼。有一瞬间,他觉得这张脸熟悉,熟悉的就像很早他们就见过。

花朝艰难的坚持着,还是犯起了瞌睡。肩膀被轻轻敲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迷离的眼神努力凝神。“执陵。”

执陵道:“执陵见过殿下。”

殿下?!

上次在一萍居还有花月府见过的那位公子,不知何时就坐在了堂前。花朝错愕之余,瞬间清醒,道:“花朝见过殿下。”

祈祐笑道:“二位免礼,请坐。”

花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身装扮太过奇怪,还是什么?祈祐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害得他十分拘束。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朝儿才能平安无事。”执陵道。

祈祐这才移开了目光,笑道:“举手之劳,不足为道。”

执陵道:“殿下举手之劳,便帮朝儿洗刷了清白,此恩定是要还的。”

祈祐抿着杯盖,“既如此说,他日,本王一定会向公子讨回这份恩情的。”

‘我就说嘛,费那么大周章,把我抓进了死牢,堂审都没有,就被无罪释放。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问题在这儿呢。’

‘为了救我,执陵竟然来求祈祐。’看着祈祐那不露声色地就将一切摆在了眼前,并换得了执陵的承诺,花朝心里对他的感激,消糜了大半。

他起身,瞄了一眼执陵,笑道:“殿下以后若是需要还情,还是找我花朝吧,毕竟这恩情的源头,是我。”

祈祐笑道:“花公子这么说也没错。”

无论是誰,只要认下这笔账,他就有办法让这一切兑现。

花朝端正态度,道:“无论殿下何时讨要,花朝都将尽力而为。”

执陵道:“朝儿……”

祈祐笑着起身,手掌拍的清脆。“好。本王记下花公子这句话了,还请到时候花公子言出必行哦。”

花朝躬身一拜,道:“花朝说到做到,殿下放心。”

执陵悄悄走到花朝身边,拉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莫要多言。

花朝看着执陵,狡黠一笑,默默闭上了嘴。

祈祐看着花朝,花朝傻笑着莫名地揉着肚子,道:“殿下可还有事?”

祈祐摇头,直直地看着他。

花朝低着头,抓抓挠挠地扭捏着上前,道:“若是没什么事,我们能不能先告辞?”

祈祐道:“这是为何?”

花朝不好意思的吐着舌头,道:“太久没好好吃饭洗澡了,实在是难受。”

祈祐大笑。“我命人安排一下,花公子大可在这宁枫桥好好休息一下。”

花朝眼神滴溜溜的转,执陵懂他,上前施礼,道:“朝儿刚出死牢,还未曾回府。月公此时一定万分焦急,等着朝儿回府。”

祈祐挥挥手,道:“说的也是,是本王考虑不周。既如此,二位请便。”

花朝还想说什么,执陵一把拉着他,恭敬地退出大厅,加快了脚步,出了宁枫桥。

“这个殿下什么来头?”花朝躺在马车的榻板上,回想着宁枫桥里的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可就是让人不舒服。

执陵道:“当今天下,唯一的祐王,还用什么来头。”

花朝从不关心朝廷的事,但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仅仅是皇后嫡出,皇上偏爱,就已经足够让他目中无人,趾高气扬。

花朝道:“执陵怎么会认识他?”

花朝是见过他的,可也没想到这层关系。

执陵道:“猜的。”

花朝揶揄道:“执陵还真厉害,一猜就是个殿下。”

执陵无奈地笑着,将一方毯子帮他盖在身上,“我与他并不熟识,只是想借他的手将此事做个了结。”

花朝道:“所以这些天,执陵都在忙着打点,才没见我的?”

执陵轻轻拍着花朝的背,安抚着“南隐不是去了么?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花朝摇头,“不,他什么也没说。”

马车突然颠簸,花朝探出半个脑袋,掀开纱帘,道:“容洛,怎么了?”

容洛指着一个泥坑,道:“路不平。”

羽揽苑

容不得丝毫犹豫,不待马车停稳,花朝潇洒地跳下马车,三步并两步,推开了门。“墨白,公子我回来了。”

墨白正在整理药庐,听到叫声,来不来放下抹布,一路小跑。“公子,妳回来了?”

花朝轻快地迈着步子,道:“门前那些坑怎么回事?我不在,妳学会偷懒了。”

墨白道:“可不是么?三天不管,上房揭瓦。”

花朝看着他除了傻笑,还是傻笑。“我饿了。”

墨白道:“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花朝欣然地笑着,深吸一口气,对执陵笑道:“还是自己的地方舒服。”

执陵道:“这几天朝儿辛苦,以后绝不会再有此类情况发生。”

院子里的花各归其位,被养的很好。谁曾想到,贼人没再上门,他却下了死牢。

“妳们几个把路上的泥坑填了去。”花朝招呼着,道。

“是。”

自回来后,花朝就独自依在花楹树下,些许花瓣随风飘落,地上一片残红。

执陵远远看着,不忍打扰。

“执陵。”不知过了多久,当花朝被星湖里的几只鸥鹭惊醒,急不可待地跳进了湖面上的小船。

执陵隐在长廊的角落里,不知过了多久,花朝的声音惊醒了他,当他回神时,花朝已经离开了湖岸。“朝儿,要做什么?”他站在岸边,看着小船漂远。

花朝笑道:“摘点莲蓬。”

他欢实的边摘边吃,好不惬意。很快,小船上就收获满满。他划动着小船决定返航,却发现方向……

“执陵。”花朝无助地看着一直都在关注的执陵,“我不会划船。”

说出这话,花朝羞赧极了。生活在湖边的人,不会划船,就像生活在草原的人,不会骑马。简而言之两个字:丢人。

执陵踏荷而来,脚下未湿半分,人已到了船上。“不会划船,呈什么能。”他驾轻就熟地绕过盘根错节的藤蔓,缓缓向着岸边划去。

花朝看着他,继续吃着莲子,应季的东西,最是可口。“执陵。”他将一颗新鲜的莲子,抛向执陵,执陵帅气的握在掌心,回头看着他,一脸正经。

花朝道:“我就是想让妳尝尝,好吃的很。”

执陵看着饱满透亮的莲子,复又还给了他。“喜欢妳就多吃点。”

花朝莫名心疼手里的这颗莲子来,“以妳这丰满的身材来看,是不错。可是,公子我却也不能吃妳。”将它远远投进了湖里,因为它的芯是苦涩的。

莲子,有好吃的,就有苦涩的。生活在水边,总是会有所了解,他一般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差异。

执陵将船停在岸边,“请我吃,固然是好。可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尤其是能从朝儿嘴里逃脱的。”

花朝道:“呃……”

“朝儿,我的朝儿在哪儿?”月末年叫魂般的来到羽揽苑,一通乱找。

花朝笑着从房里出来,“阿爷,妳什么时候回来的?”忙不迭地扶着他,“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呀?”

月末年满眼心疼,欲说还休。“阿爷回来的匆忙,朝儿这几日去哪儿了?”

花朝道:“不就是出去采药了么?谁知道药材稀有,不好找,耽误了。”

月末年总是喜欢对他动手动脚,此时他的脸颊被扯的生疼。“耽误了?”花朝点头。月末年继续道:“阿爷怎么说的?去哪儿带上墨白,山里毒蛇猛兽可怕,出事怎么办?”他声音渐渐哽咽。

花朝心里泛起波澜,道:“阿爷说的是,以后去哪儿,我都带着墨白,寸步不离可好?”月末年叹而不语。“阿爷,妳不会是这么久不见我,开心的想哭吧?”

月末年震惊,“我哭?”他手上的力道加重,花朝的脸皮感觉要掉了。“看我不打的妳跪地求饶。”手里的拐杖高高举起,花朝慌忙双手抱头,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拐杖轻飘飘的落下。

花朝掰扯着他的手,“阿爷,妳这手……”

月末年道:“怎么?我现在还不能教训妳了?”

花朝道:“哪能呀,就是我也这么大的人了,阿爷和阿姐怎么还喜欢动手动脚的,让人看见,多丢人呀。”他悄悄指着月末年身后,生无可恋。

月末年回头,执陵略施一礼。他觉得尴尬,回头对花朝道:“这次就算了,若是下次……”

花朝打断道:“保证没有下次。”

看样子,月末年并不知道他这几日的事,他不能太刻意,能瞒过去,最好。

“公子,先洗澡吧?”墨白道。

花朝扑闪着身上的衣服,油腻地甩着头发。月末年只觉得一股臭味,夹杂着芳香,十分上头。抗拒地后退着,堵上了鼻子。“朝儿,妳这是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他掐指一算,“怎么也有三五七天吧。怎么了?”

月末年道:“墨白,快带公子洗澡。”墨白领了命,拉着他就走。

月末年看着花朝消失在眼前,暗自感慨:妳以为阿爷不知道,其实阿爷都知道。只是妳觉得这样很好,阿爷也这么觉得罢了。两行浊泪,划过眼眶。

执陵道:“月公莫要伤怀。”

月末年躬身重礼,“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我家朝儿才能安然无恙。”

执陵道:“我并非出手相助,只是觉得理所应当。”

月末年不清楚执陵话中朦胧不清的含义,静静地看着他。“无论如何,还是要谢的。”

执陵开门见山,“月公可知那人来府中要偷的是什么?”

月末年思索片刻,“这个老朽还真不知道。”

要说他也是在生意场上混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奇珍异宝还是有一些的。可是他仔细盘点了一下,真的没有少什么。

执陵道:“月公府里最珍贵的是什么?”

月末年毫不迟疑,“朝儿呀。”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他的宝贝孙儿,为了花朝,他也是可以舍命的。

执陵大为惊讶。他惊讶不是因为月末年把花朝当宝贝,而是觉得若是如此,那么危险只怕会不断上门。

月末年道:“公子没事吧?”看着执陵发愣,月末年解释道:“老朽拼搏一辈子,为的也不过是将来儿孙承欢膝下。”

执陵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何尝不是和月末年想的一样,“我只是在想,事情既然开始了,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

月末年频频点头,“老朽也这么想。”他顿了顿,“要不老朽这次带着朝儿一起走?”

执陵道:“大隐隐于市,确实不错。只是我怕,朝儿隐不住。”

月末年道:“是呀。”花朝是最耐不住他的管教的,只怕适得其反。“那怎么办?”

执陵道:“不知月公可信我?”

月末年迟疑道:“这个?”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月公很是健忘呀!”

月末年四下张望,并不见人影,回头的瞬间,人就站在他眼前。“啊!”他慌乱地大叫一声,踉跄着站稳脚跟。“阁下是……”

执陵瞪了来人一眼,“这是南隐。”

“南隐?!”月末年并不熟悉,“老朽见过这位公子。”

南隐摆手道:“小爷我多年前见过月公,月公不记得了?”

月末年慢慢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南隐,这个人他并不认识。“老朽眼拙,未能记起公子风姿。”

南隐摊手道:“那妳好好看看他。”他转身指着执陵,“他,月公也没见过么?”

月末年摇头。

南隐摇摇头,看着执陵。“好吧。”

执陵道:“妳怎么来了?”

南隐道:“我不来,小花朝该有多寂寞。”

月末年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离,时光荏苒,有些事有些人他一时记不起,只是觉得不该记起。

忘了的,总有忘记的理由。

望着月末年苍桑的背影,执陵不胜唏嘘。

时间最是无情,他还是老了。

“南隐。”花朝头发来不及风干,“妳怎么来了?”

南隐笑道:“我不来,怕小花朝想我。”

花朝挑眉,“青梅果,吃不吃?”

南隐接过青梅果,闻了闻,还是熟悉的味道。“我本不吃这些的。”他看了执陵一眼,“是小花朝请我吃,我才吃的。”

花朝笑道:“是,是我谢南隐君死牢送饭之恩的。”

执陵笑道:“朝儿,妳不该惯着他的?”

花朝道:“一颗青梅果,还送饭之恩,值得。”

南隐得意地笑着,完全看不出青梅果的酸爽。“以后也得这样哦?”

花朝道:“以后一定。”南隐心满意足。“以后那一定是做梦。”

南隐顿时瞠目,“小花朝学坏了。”

花朝装模作样,拱手拜着执陵。“师父在此,怎敢放肆。”

南隐看向远处,“容洛,多加碗饭,小爷我气饿了。”

花朝揶揄道:“人家一气化三清,”他重重一拜,“南隐君倒是有趣,化悲愤为食欲。”

南隐:“……”

执陵道:“朝儿,饶过他吧。”

花朝看着南隐的脸色由红到紫,又重重一拜。“南隐君承让。”

南隐跳脚道:“执陵。”他托着下巴,“孩子不懂事,是要好好教育的。”

花朝还想辩驳几句,却被容洛的饭菜吸引。

“妳还真是说到做到。”南隐的第二碗饭,也已见了底。

南隐道:“那是。”他夹了一块糖醋里脊,肉还连着筋。努力撕扯半天,只能一整块塞进嘴巴里,“这肉还不够火候。”

花朝尝试听清他的话,对容洛道:“我觉得正好。”

执陵递上一杯茶,“喝口水。”南隐指着自己的嘴巴,现在根本就没有喝水的地方。执陵怕他被噎死,犹豫着。“要不,放弃吧?”

南隐抵死不放弃,嘴巴上下左右翻转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他也没嚼碎,径直咽了下去。

花朝道:“一块肉而已,不至于拼命吧?”

南隐觉得那肉就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干咳了半天,收效甚微。执陵倒的茶水也喝了大半,他有些后悔了。可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小爷,就是后悔了,也不能承认。“我这是有始有终。”

执陵右手在南隐背上轻轻敲了三下,南隐的脸色瞬间红润不少。

花朝了然于心,却也不打算说破,谁还不要个面子的。

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向月末年请安,这是不应该的。

花月府,前院

月末年正在院子里摆弄他那些许久不见阳光的古玩字画,看到生出的新痕,既心疼又后悔。

花朝躲在一边,看着他那紫砂手壶,和桌上的点心瓜果。“这日子还真是惬意。”一屁股坐在他的躺椅上,享受着夕阳无限好。

月末年回到位子上,直接就往躺椅上坐。要不是感觉到异常,他一定拖着那精干的身体,压在了花朝的身上。“朝儿什么时候来的?”

花朝指着桌角一堆瓜果皮屑,“来了好一会了。”

月末年拍拍他的腿,示意我让位,“来了不说话,是想做什么?”

花朝不情愿的起身,“阿爷对着那幅画差不多一个时辰,不也没发现我么。”

月末年指着空缺的地方,“坐。”

花朝在躺椅的一侧坐下,斜靠在他的肚子上。“阿爷突然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月末年像儿时那样拍着他的背,“阿爷没事就不能回来看看?”

花朝知道府里遭贼的事,他是知道的。摔碎的琉璃灯,毕竟是他的,想要瞒是不靠谱的。还好,执陵和自己天生有默契。“阿爷是不是回来看那些宝贝的?”

月末年慈祥的点头。“是呀,回来看看我的宝贝儿。”

花朝道:“这段时间我可没有把它们拿出去卖。”

这个说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赠医施药虽是常有的事,可他硬是凭着一股硬气,丝毫不动用府里的人帮衬。

月末年道:“我知道。”

花朝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几分伤心装在心底,一本正经道:“阿爷以后那些宝贝,不也是要留给阿姐和我么?”月末年点头。“那我用一两件也不算过分。”

月末年道:“什么宝贝也抵不住朝儿低价出售呀。价值千金的东西到了妳手里,连千两白银都收不回来。”

花朝云淡风轻地看着院子里的那几幅字画,眼睛异常明亮。“这几个值多少钱?”

月末年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坐起。“这几幅?”他拉着花朝的手,义正词严。“这几幅不行。”

他月末年平时也就好些书画,花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些珠玉在侧不去拿,每次卖的都是他的心头好。眼看着就这几幅书画还算自己的,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花朝试探道:“那其它的呢?”

月末年道:“朝儿就算是拿了其它的,能不能找个行家问问价?”

花朝道:“反正都是挂在书斋里,想来没有比他们更懂行情的了吧。”

书法绘画这些东西,并非一般人能欣赏。花朝每次取了画,都是寄放在书斋里的,书画卖出去,分给他们一些分红就行。至于真的价值几何,他也确实没有问过。

月末年食指狠狠戳着花朝的眉心,“他们懂货,固然是好。要是不懂呢?又或者,骗妳呢?”

花朝道:“那他们可不就枉读圣贤书了么?不会的。”

月末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花朝道:“自古志士,欲信大义于天下者,不以成败利钝动其心,君子命之曰“仁”,以其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安尔。”

月末年:“……”

陪着月末年吃了晚饭,他便早早睡下了。花朝想着这几天的事,他不可能一点不知道,所以才难得睡个好觉吧。

他独自坐在花楹树下,捡起地上残败的花叶。轻轻抚摸着右脸上的烙印,它有些发烫。每当他心冷的时候,它总是特别温暖。

“执陵怎么没睡?”

执陵笑着将披风在花朝胸前打结,“朝儿在想什么?”

花朝道:“没想什么。”掬起一捧残花败叶抛向空中。“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转眼花落秋将至。”

执陵站在落花里,夜色阑珊难掩芳华。

想起他对待南隐的方式,不合时宜道:“执陵对南隐为什么那么好?”

执陵淡淡一笑,“不是我对他好,是朝儿这么觉得。”

花朝不否认,“他好像知道妳好多故事,好多过往。”

执陵道:“等哪天朝儿想听了,我讲给朝儿听。”

忽然被空中盘旋的鸟雀的叫声,花朝定住了神。“南隐呢?”

这么久不见人,不像他的风格。

执陵指着夜空的鸟雀,“飞了。”

花朝笑道:“飞去哪儿了?”

执陵道:“这就要看,哪里的酒香能够留住他了。”

他定定看着执陵的侧脸,“执陵的过往很长么?”

执陵点头。

他的过往很长很长,漫漫长路里,他怎么走过来的,似乎还不曾停留,或者说他一直都在路上。

花朝道:“那执陵知道,我的爹娘在哪儿么?”

执陵道:“朝儿想做什么?”

花朝道:“就是好奇,我这样一个怪胎,生下我的爹娘会是怎样的人。”

执陵道:“那有空我带朝儿去找找。”

花朝道:“一言为定。”

击掌为誓,困意上头。

花朝勉强支撑着上下眼皮,生怕它们打架。执陵笑道:“快马一鞭。”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的,只知道自己刚刚闻着执陵身上的味道,就昏昏欲睡了。

“照顾好他。”执陵站在外室门口,嘱咐道。

墨白道:“我会的。”

执陵抬眼望月,清冷撩人。

“妳去睡吧!”执陵对容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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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性别认知颠倒之后,李莫争觉得自己活的有点累,谈恋爱都不能正常心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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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文章写的是我和他的故事,不是陌生到认识,而是从认识到陌生,最后我也拥有甜甜的恋爱了
  • 逝水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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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晏和白诩是高中同学兼好友,两人后来都进了娱乐圈,白诩混得很好,成了知名偶像剧男演员。乔晏则成了个不知名的小导演。近年来耽美剧大热,乔晏所在的公司让乔晏也拍一部耽美剧,名字叫做《逝水》。乔晏找不到合适的男主角,就硬着头皮去找白诩,白诩一口答应。其间,乔晏交了个女朋友,做了许多虐白诩的事。而且乔晏不知道,白诩已经患有抑郁症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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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一剑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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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性情冷漠的顶级大佬,擦出甜蜜的火花】她13岁那年被继母赶出家门,18岁强势归来。她要对着大自己三个月的女人喊妹妹。她要待在一个没有亲人的所谓的家里。初次见面,他拉住了她,“我是你的夜哥哥啊!”她褪去了他的手,冷漠地回答:“我的前半生里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物。”他暗中保护她,她急于摆脱他。“你就不能接受我吗?”他终于受不了了,一字一句的问她。她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不由得抓紧了衣角,狠下心来:“我答应你。”……当她一个又一个的马甲掉落时,他愣了又愣,她讪讪一笑。第一次,他的朋友:小嫂子有点牛逼。第二次,他的朋友:小嫂子背景可以。……后来,他的朋友:卧槽,小嫂子这……他嘴角微挑:我媳妇。【专注扒马+颜值爆表+双洁双宠+架空+无逻辑+微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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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后院佳丽三千,当心铁柱磨成绣花针,您老可悠着点儿…肾!”某女看向某处笑的没心没肺。“介于爱妃如此关心爷的身体,日后爷一准儿独宠你一人!”某男笑的蛊惑妖娆。于是某女风中凌乱了,就劝爷一定要雨露均沾!“不……不,爷您器大活好!金枪不倒!威猛无比!这后院的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女人,还等着爷去滋润,您老可千万别为了我这棵歪脖子树,而放弃了整座森林啊!”“爷身子金贵着呢,可吃不消那些个猛虎豺狼,像爱妃这般身娇体软易扑倒的,倒正合爷的口味...”某男一脸诡异,幽幽说道。然后爷非是不听呢!就宠她!就宠她!宠得她都下不去床了!某女选择狗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