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透明人哪有那么好当的!
第二日一早,姜母早早的起来,还未梳洗打扮,便教人送了口信去乔府,说三郎回了,带来了秀安的消息。口信才送出去,姜母就催着丫鬟赶紧给自己梳洗打扮,果然,她这边才刚刚梳好了头插上一个发簪,那边乔母就登门了。数九寒天,乔母连披风都没穿一件,只穿着一件青色夹袄外罩一件玉色的绒褙子,头上更是不着一物,松垮的绾上便罢了,脚上的青色绣鞋因为走得太急沁了不少雪水,镶在鞋头的玉也沾上了不少水珠,乔母已三十又七,只是本就妍丽又保养得宜,所以依旧美丽动人,她一路疾行,等到行至姜母跟前,还未及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她一手攥着帕子握住嘴,一手攥着姜母的衣袖,哽咽道:“瑶瑶,你快说,秀安她……”
姜母早料到会如此,拉着她的手坐下,柔声安抚道:“别担心,秀安好着呢,这回来啊就是有一桩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的。”
“好事?”乔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能有何好事?莫不是秀安回来了?”问是这样问,只是以乔母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知道秀安是不可能回来的,是以当姜母摇头表示不是的时候,乔母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这孩子不会回来,她性子最倔了,什么好消息,左右不过是平安到了,可恨我这里走不开,不然我定要去那燕州寻她!”说着便又要掉眼泪,秀安身子弱,燕州又那样远,这一路还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呢!
“不是不是!”姜母拉着乔母的手,道:“是亲事!”
“亲事?!”乔母顿时来了精神,收住了眼泪叠声问:“可是三郎?可是和三郎成了?!”
“不是!”姜母拍拍她的手,从桌子上拿起姜姝的信递给她道:“喏,你看看吧。”
乔母疑惑的接过信去读,只是读了一遍,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一字一句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好半晌才道:“这!这简直是荒唐!”
姜母看着她的脸色似有些生气,赶忙道:“两个孩子确实是两情相悦的,昨儿我也看到了那梁烈,确实是个好的,年轻英武,又有不少军功傍身,着实是个有本事的,梁夫人带着他一起来了,现下就在我府中住着呢,待会儿你瞧见便知道了,确实是个好孩子呢!”
乔母搁下信直摇头:“不行,不必见,这门亲我不能答应,再好的儿郎也不行,我的秀安不能嫁给他。”
姜母未料到她会这样,一时有些语塞,好一会儿才说:“你这是作甚,人还没见着呢就不愿意了?你听我说,这确实是桩好姻缘……”
姜母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母打断了,她抽回自己的手道:“什么好姻缘,战场上讨生活的算什么好姻缘,谁知道哪场仗他就没了,若是他没了,我可怜的秀安该如何?”
“你!你!”姜母被这话气到了,站起身大声道:“你这说的是甚话?!这梁烈与我的女婿梁起是兄弟,你这话……”姜母气的不轻,她这话简直实在诅咒梁起,这教她如何听得!
被姜母这么一说,乔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赶紧熄了气焰道:“是我不好,是我口不择言,瑶瑶你莫怪我,我也是太着急了!”
两人认识了几十年了,姜母自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所以也不多加为难,只道:“既如此,等会早膳用完了,我就教梁夫人和梁烈过来,你必须好好看看!”姜母又拉着她坐下,将洛阳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乔母依旧是一脸抗拒,但到底还是点头答应要见见梁烈和梁夫人,其实无论今天她是不是点头,最终都还是要见的,莫说梁家的权势,单单是那有着婚约的玉佩,便叫乔家无法拒绝了,姜母费这样的劲,不过就是想让乔家心里好受些罢了。
早膳后,姜母把梁家安排在花厅见了面,乔母虽然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可是那拒绝的态度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两家人一直聊到午膳时分,乔母都没有任何松动,眼看着乔母要告辞回府了,梁母终于有些着急了,她沉思了一会儿,正准备掏出那块儿玉佩来,梁烈却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封信,他将信递给乔母,说是秀安写给她的。自从乔秀安离家,乔母这是第一次接到乔秀安传来的手信,当即便红了眼眶,也不与梁母梁烈二人再说什么,便拿着信离开了,姜母看着乔母离去,有些尴尬的对梁家母子二人说:“亲家母不必担忧,悠悠就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等我下午再去劝劝她。”
梁母点点头,颇为忧愁的说:“那此事便全仰赖亲家母了。”
姜母赶紧点头,又宽慰了二人几句,便带着人用午膳去了。梁母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不是不可以拿出玉佩,只是之前她便同梁烈商量过,若是乔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他们拿出玉佩和婚约来说事,无疑是下策。拿出祖父的婚约来压人,那多少都有点强迫的意思,即便是这门亲成了,可乔家上下难免心中不忿,往后两家之间往来也多有尴尬之处,若是能够说服乔家应下这门亲,再拿出那玉佩以作锦上添花之用,那才是上策。只是看今天乔母的态度……
梁母看了看梁烈,心道:下午再试试看吧,实在不行了再拿出玉佩,免得先伤了和气。
等到午睡起了,姜母教人给自己梳好了妆,又给梁母送去了信,说自己准备到乔府去了,有了上午那一遭,乔母大约是不愿意过来了,只能她过去了,谁料她这里才站起身,那边门口的下丫头便跑来通报:“夫人!夫人!乔夫人来了!”
“她来了?!”姜母惊讶不已,才上前两步,乔母便走了进来,她攥着帕子,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见到姜母,还未说话两行眼泪便掉了下来,姜母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连声问:“这是怎么了?莫要哭了。”
乔母摇摇头,哑声道:“这门亲,我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