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应道。
“老夫人,侯爷去帝宫前交代过,若是洛侯爷来了,请在府里稍等,去帝宫请他回来。”
洛家二十年不与帝都的人来往,秦幕料到洛家会来,除了老夫人,洛烨轩、洛惊虹和沈苏芩都感到吃惊。
老夫人拒绝道:“不了,秦侯爷难得去宫里与太后相聚。我们明日来就是。”
“好。”下人又道,他回得很快,看来秦幕之前猜到老夫人会拒绝,又交代过。
再敷衍了几句,四人转过身,洛惊虹看没有见到秦幕,哼了一声,不悦道:“娘,我们干嘛不进去坐坐?那秦侯爷也是的,去什么帝宫?这儿冷死我了。”
她抱怨着,帝都的天显然不适应。
“若是冷,就回南城去,别跟出来。”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被老夫人一骂,洛惊虹撅撅嘴,不敢再抱怨。
秦府大门,一男子背负双手,如雪的白衫着上身上不是清雅,而是将他俊美的面容显得更是寒冷。
整个人站在门槛处,抬头,凝结着眉头看向离去的马车,双目底敷着寒寒的冰霜。
“大公子。”
秦府的仆人对他极是敬畏,低声问候道。
秦裴没有说话,双眸瞧着远去的马车,听着渐去的蹄声。
他不用说话,只一皱眉,一眼神,身边的人会去讨好他,回答他心中的问题。
“是洛家来拜访侯爷!”
“洛家?”秦裴重复着,面容之上没有一丝惊讶或者其他的表情。
下人微抬头看了一眼秦裴,见他神情冷漠,迟疑着,慢慢地说道:“南城洛家,可能是为了公子的婚事来的。”
秦裴扭头看了下人一眼,没说什么。
但是下人猛然反应过来,他说错话了,不该提婚事二字。连急着道:“大公子,奴才不是有意的。”
“去管事领这个月的钱。”秦裴走出府门,走向台阶,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大公子!”那下人急急得喊道,欲要跑上前求情,被同伴拉住。
“你还敢求大公子,再求,连钱拿不到。”
深知秦裴的为人,那下人只好垂头丧气地点头,然后进府收拾包袱领了钱另寻事情做。
这秦府管事的人不是侯爷,而是大公子。秦府的待遇很好,但是从西边回来的大公子喜怒不定,可以因下人说错的一句话将他赶出府。
马车缓缓行着,熟悉又陌生的长街,一处处地滑过眼底,一向挑剔的洛惊虹不禁感叹帝都的繁华。
“娘,我想下去走走!”洛惊虹撒娇地对老夫人说说。
老夫人从回忆中回过神,说道:“恩,轩儿你陪着虹儿下去瞧瞧,别走丢了。”
“好!”洛烨轩也很敢兴趣,命人将马车停靠在路旁。
沈苏芩见洛家兄妹都下去,本不想下去走走,老夫人却道:“苏芩,难得来趟帝都,你也去走走看看。”
如老夫人说得,她好难得回到帝都,于是点头跟了下去。
车子载着老夫人往别苑去,洛惊虹拉着洛烨轩的手东窜窜,西逛逛,好不乐乎。她显然很喜欢帝都的喧闹与繁华,对新鲜的玩意喜爱得紧,要洛烨轩替她买下来。
沈苏芩跟着二人身后,手中抱着洛惊虹买下的东西,真是后悔随二兄妹一起。
“哥,你瞧什么?”洛惊虹转身,见洛烨轩停在原地回着头看向身后,问道。
“没什么。”洛烨轩口里说着,脚步却迈得极缓,等着抱着满满东西的沈苏芩慢慢地跟上来。“虹儿,那些东西南城也有。”
“哥。”洛惊虹拽着洛烨轩的手,边走边不悦地说道,“我就是要买这些东西让她拿。”
“哥,你不会喜欢她吧!”她突地停下脚步,回头奇怪地看着洛烨轩,眸子里还带着怒气。
“胡说什么。”洛烨轩的心似被洛惊虹看穿,拉长脸,怒道。
“那心疼她干嘛?我就是不喜欢她,装模作样的,明明不喜欢你,还一口一个相公叫得甜。”
“你怎知道?”洛烨轩拉着欲要向前走的洛惊虹,问道。
洛惊虹踮脚看看还未走近的沈苏芩,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看了哥哥一眼,低声说道:“哥,你和她那天的事,我在窗外看见了。”
那天,筱筱通风报信,说侯爷欺负夫人,老夫人连忙赶过去。洛惊虹撞见,就跟着老夫人,哪知道看到这样的一幕。
那个女人竟然拒绝她的哥哥!
洛家人不管自己人有没有错,他们都会竭力地护着。
洛烨轩没有说话,抬起脚往前走,那日的事是悬在他心头的刀,一不小心刀尖又插进心底。
“哥,你别气嘛。这女人不知好歹,在我们侯府耀武扬威的。我早知道她的软弱是装的,恐怕连那张脸都是假的。”洛惊虹跟上洛烨轩的脚步,说道。
“哥,她是不是真得很丑?说实话,她的眼睛很好看,应该不丑吧!你说,要不要去捉弄捉弄她?”
“够了!”洛烨轩不想听这切,朝洛惊虹吼道。
洛惊虹见他为了女人吼她,气恼地瞪着他,说道:“是她欺负你,又不是我!凶什么凶?”
洛烨轩深吸了口气,缓了面色,安慰洛惊虹道:“虹儿,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知道了。”洛惊虹也不会真的生他的气,只会气外人。她转过身,看看后面跟上来的沈苏芩,皱了眉头,说道:“沈苏芩,你把东西拿到别苑,我和哥哥还要去逛。”
说着,她拉着洛烨轩的手飞快地跑。
人群中,洛惊虹和洛烨轩二人一溜烟地消失,沈苏芩看看手中的东西叹了口气,心想还好熟悉帝都,不然真得不知怎么回帝都?
帝都长街,人来人往。不知道从哪飘来凋谢的花蕊,一点点地在上空旋转飘落,沈苏芩抬头,被乱花迷了眼,又看向人群时,一刹那的迷蒙,白影穿过,熟悉的侧脸,熟悉的笑容搅乱心中一池春水!
白袍飘飘,与苏墨玉相似的面容,不同的是温雅的面容,抿嘴间薄薄暖心的笑意,还有……
还有右脸那道疤痕,在俊美的容貌上,添上几分狰狞与伤愁。
“是公子吧!是公子!”,是梦中萦绕数百回的公子,“真的是公子!”
万万没想过,这般快地遇见公子,双眶底顿时酸涩,红红地滚出一颗泪珠。
她知公子毁了容,却不知道这是为她而毁!
脚步不受控制,追上去。
夹着人群中,也不顾怀中的东西由着它们一件件地掉落,追了许久,扒开层层人群,手中空空,而那身影不见。
是梦吗?只有在梦里,公子才会在她眼前一晃,又不见了。
“公子,夙儿回来了!”沈苏芩流着泪笑起,她欢喜着。
她欢喜能再见到公子,欢喜还能在雪花飘落下,将冰冷的小手塞到公子的暖和,然后带着调皮的笑意说:公子,夙儿冷!
这不过是沈苏芩的一厢情愿,二年过去,很多事很多人不会在原地停留,就像她嫁给洛烨轩,苏墨痕纳了侧妃。
再相遇,他们只能是陌生人!
相见不相识就是她与苏墨痕!
天吹着带着寒意的风,沈苏芩执拗地往苏墨痕离去的方向走,可是拐了几个弯仍未寻到。
帝都长街每一处都她清楚得很,曾经拉着小雪儿跑遍长街,二年未回,很多地方或多或少地改变。
四周的环境变了,不知道人有没有变过?
沈苏芩想起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她在心里想了二年,亦是到帝都时最想去的。
琴坊,不知道是不是破落了,更不知现在的主子是谁?
那是她与公子订情的地方。
二年,不,是四年,琴坊果真变了,不是破烂,变得更是幽雅与华贵。
站在琴坊门外许久,踌躇着进去与否?心想着是不是换店主?公子,你还在吗?
这个琴坊有太过的回忆,站在门口,一时满脑海都是公子的影子,他的笑意淡淡地如春风,从不会对她发怒更不会冷下面容,他的唤声总是轻柔得很,带满深深的爱意,他的手很柔很暖,小手在他手心便会想起那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心里念念着公子,回忆总是美好,可有些事已经变了。
耳边突然传来马蹄声,马匹一阵嘶叫,车轮慢慢地滚停在坊前。
马车的出现引来一阵躁动,沈苏芩随着众人看去,马是骏马,车的装扮高贵又是清雅,马车外的侍女一身华服,容貌亦是比一般的丫鬟清美几美,听得她对里面的人恭敬地说道:“夫人,到了。”
然后,一只瘦弱的手掌伸出,衣袖口镶着金丝,沈苏芩想这夫人非贵即富,不过身子极是羸弱。
那夫人弯身下车,绿湖般的衣裳,青丝盘起,云鬓处插着玉钗,耳坠是南海明珠,在阳光下晃得耀眼。
帝都官员夫人都是此种妆扮,沈苏芩倒不觉得怎样,只是见着女子抬起头,她的身子被定住,双目盈盈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