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儿,你会离开我吗?”龙辄慢慢握紧她的手,将其抬起,手背靠于自己脸颊,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你会像母妃一样离开我吗?”
心还在战栗,当听到她被带走的时候,他心脏几乎停止了跃动,那一年,母亲也是被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看他,那种绝望的滋味无法忘怀,还好,她的温度是灼热的,没有变为冰凉,她还有气息,还能睁开眼看他。
孩子的手冰凉无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他的恐惧,他在害怕,害怕五年前的悲剧再次上演,亦仅仅差了一点,她就要向死神报道了。
看着眼前的孩子,她忽然觉得好陌生,那表情,哀伤悲恸,不是属于他的,他才只有十岁,不该露出那么绝望的情绪。
抓着她的手在瑟瑟发抖,他紧紧靠着她,慢慢闭上眼,舒了口气:“妩儿,真好,你还活着,”可是倏然全身紧绷,他梗咽着,“我保护不了你,怎么办?你,如果我连你都守护不了——”
守护不了最重要的人,难道就是他一辈子的宿命,不,这一次,他不允许,这一次,他要自己掌控命运。
看着似乎一夜之间长大的孩子,妩绵的心中忽然涌入无限的哀伤,原来,她是想守护住他的纯真的,此刻,琥珀色眼眸中失去了自己曾经眷恋过的温暖,什么都没有,仅仅残留着深渊一般的空洞。
还是无法做到无情,做不到利用这分纯真,她和他又远了一步,找不到,永远找不到替代品,他永远是那个唯一,代替不了的唯一,仅存的净土。
也好,如此,这个孩子就再也无法放开她,他会为她变强。
以后她不会再有慈悲,再也不会怜惜这个孩子,一个筹码而已,现在只是让他更靠近王者一步,要做统一四国的王者,必须要有绝对的坚韧,不能软弱,有任何迟疑。
“妩儿,我会变强,”龙辄睁着空洞的眼眸,许下执着的承诺,“然后,你不会再被别人伤害,谁也没法再伤害你。”
枯瘦纤细的孩子,异常坚定地起身,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开,心中,再一次有了信念。
妩绵看着他纤细的背影,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智商甚至还仅仅停留于五岁,一个被世人忽略掉的太子殿下,他可以成长起来吧。她能够等待他长大吗?龙铭澈会放过她吗?
似乎这次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她忍痛的能力好过一般人,早就习惯了受伤,身体自愈能力极佳,此次的九死一生,经过一夜的修整,基本没有大碍,难道父王早就考虑到了会有如此一天,所以当初才会不遗余力地为她调养身体。
缓缓平复着呼吸,调理身体,整理思绪。
救她的是青龙国传说中的小太后。
根据资料,太后申琪贝,现年仅仅只有十六岁,只比她年长一年而已,来自房州申家,豪门士族,父亲是当朝太傅,十四岁嫁给先皇做了皇后,却在成婚的第二夜成为了当朝太后,有强力的后盾,申家是一方豪强,财力和势力均不可小觑,不然亦不会进宫直接封为皇后。
这个十六岁的太后为何会救她一个陌生的女官,难道她是龙铭宇在宫中为自己安排的另一个后盾?那么,这个太后就不得不防了。
原本,她对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太后是不甚上心的,不过仅仅凭一句话就能将自己救下的女子定是有其过人之处,毕竟一个太后的身份在后宫中亦是很重要的存在。
没有被鞭笞至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耳边有声音起,极轻,却逃不过她的耳,那脚步声她认识,可是,此刻,他不可能会在宫中吧。
闭上眼,放缓呼吸,妩绵装作沉睡的模样,脸上的红点已然褪去,恢复往日的绝色无瑕。
叶漠琰一手端着伤药,一手推开门扉,一丝不苟的装束,依旧是一张淡漠毫无表情的脸,将药置于桌上,他走向床踏,撩开帷帐,床上的女子苍白几近透明的脸庞,倾城如初,此刻却像个无声无息没有生命气息的瓷娃娃一般。
她越加像他记忆中那个傀儡娃娃,没有生命,被操纵着,永远被掌控着无法挣脱。
他收回飘远的思绪,掩下一声叹息,撩开床帐,月光自敞开的窗户闯入空旷的殿中,昏黄的月华倾泻于床上,穿透她身上仅罩着的那一层极薄的轻纱,几乎能看见洁白无瑕的肌肤上红白交错的伤痕。
他的呼吸不由一滞,空气中属于她的香气极淡,代表着她生命气息微弱,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失去血色的唇瓣,曾经巧笑倩兮的少女,这个善良的孩子也就是和他的馨儿相似的年龄,却要承受非人的待遇,背负别人安排的不公命运。
“妩绵——”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感觉到手上灼热的温度,她身体虚弱,受伤之后继而发热,如果热度无法褪去,会引发一系列的并发症,向来冷静的理智莫名地多了几丝慌乱,“妩绵!”加重了声响。
“呃?”她睁开朦胧的眼,眉却因为身体的疼楚而仅仅皱在一起,真的是他,叶漠琰,看不出情绪的脸,无由地,她却感觉到了来自他的关怀,从他覆着她脸颊的手上传来令人心安的温度,那是,他表达温柔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