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轰隆的雷声,随着一闪即逝的电光,含怒降下。百年难得一遇的倾盆大雨往大地尽情宣泄着,激荡起人心中的畏惧。
谢府主院卧房,传出一个年轻妇人的痛苦喘叫声,好似杜鸟的阵阵嘶鸣。几个丫鬟进进出出,端着热水和临盆时的用具,脸上粘着细密的汗珠,还微微带着丝忧色。
门口有着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在不停地踱着步,步子很是杂乱,眉头紧锁,略有些俊意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和焦急,心脏也随着屋里的喘叫声乱跳,静不下来,心悸陡然渗了出来。
一会儿,喘叫声渐渐微弱下来,那男子停下步子,望着房门,脸上长出了惨白的惧色。
一位年老的接生婆跑了出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哀色和无奈,连忙作揖哭道
“老爷,夫人难产,快不行了”
男子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好像被雷击中一般,呆呆地立着,瞳孔空洞无神。
一个丫鬟又跑出来,使着哭腔说道
“老爷,夫人让您进去。”
男子立马赶了进去,一进屋里,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里面似还掺杂着一种死亡的寒气,逼得人心底发颤,而他此时已面无人色。男子连忙握住妻子的手,怜爱地看着床上的面色苍白,虚弱至极的妻子,眼里起了层水雾,口里柔声说着,柔声中尽是颤抖。
“没事的,婷儿”
那妇人握紧他厚实的手,暗淡的目光中满是柔情,泛着莹莹泪光,虚弱地说着
“烈哥,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但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给你谢家留下来”
说完,目中闪过了一种似要放弃一切的决然之色,用力咬牙使劲,用尽那虚弱身体的最后一分力。
一声啼哭,惊动了这里所有人,也惊动了谢府所有人,众人面上都是闪过一丝喜色,又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
那妇人苍白的嘴唇蠕动,产婆虽不知她说什么,但也会意,连忙抱过来正在啼哭的孩子,那妇人爱怜地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丝触目惊心的却极为会心的笑,就缓缓地闭上了眼,那笑仍然挂着,脸上缀了两滴珠泪……
“婷儿!”
“夫人!”
那男子抱着妻子的不久就会冰凉的尸体,失声地落泪痛哭,他早年失怙,十八岁当家,一直以来都是显出刚硬坚强的形象,但此时,却放声恸哭,须臾之间,似苍老了几倍。谢府所有人都是流下悲伤的眼泪,送别着这位平日待他们甚好的苦命夫人。
婴孩自生出来就大声地啼哭着,好像是知道自己失去了至亲一般,一双小眼睛里泪花不止。
这更加深了其他人的悲伤……
不过,随着婴孩的啼哭,那瀑布般的大雨却是慢慢停息了。
十五年后。
临城是人族大陆大楚王朝西南边陲的一座小城,但却是方圆的一座稍大的城,方圆都是小镇和村落,临城相当于这里的中心。
太阳慢慢爬上东山,渐渐将临城的每一个角落照亮。日头爬得更高,街上渐渐地人多了起来,变得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显出了临城每日惯例的繁华。
阳光穿透窗扉洒在了谢晨的脸上,照得谢晨不得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翻个身,赖了会床,略感时候不早,就懒洋洋地起了身,打理了一番后,换上了父亲托人为他做的新衣,新衣虽非锦裳,却胜在崭新,袖口和领口还绣着精致灵巧的回云纹,穿在这俊秀的少年身上独显一股子温雅味道。
今日是谢晨的十五岁生辰,谢府上下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忙碌着准备着晚上的生辰宴。谢晨是谢府深受众人疼爱的小少爷,所以众人都是极为重视他每年的生辰。
谢晨在府院里闲逛着,微笑地和下人打着招呼。谢府的下人说是下人,其实都是看着谢晨长大的,胜似亲人,所以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分。
“少爷,起来了”
迎面而来一个略有些佝偻的老人和蔼地和谢晨打着招呼。
“福叔好啊。”谢晨笑得回应着这位年迈老者。
福叔是谢府的管家,从谢晨爷爷当家的时候就已经在谢家了,如今虽已年过花甲,但却仍是父亲的得力管家。从小看着谢晨长大,对谢晨甚是爱护。
“少爷今晚可是我们的小寿星啊”福叔摸着花白的胡须笑道。
“福叔今年的礼物可不能是木雕了,我的房间都放不下了。”谢晨假恼道,与福叔拌着嘴皮。
“好,好,哈哈。”福叔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温柔的笑,沙哑的嗓子慈祥地说道。
福叔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年,会心地笑着,但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哀色,似追忆起了什么。
每当生辰的时候,谢晨心里都像吃了甜蜜一般很是开心,因为自己能收到很多的礼物,还有众人的祝福。但每年这个时候,父亲那刚硬的脸庞都是暗露伤色,去母亲灵位前独自喝酒。这也是成为了谢晨的一个心结。
谢晨走在临城的热闹的街道上,看着琳琅满目的货品,和熟识的卖货郎或者路人持着笑脸打着招呼。
就这样,无忧无虑,轻松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