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过后的慧茹倒是比之前冷静了许多,没有再继续寻死觅活。她对尚初萤她们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冷眼相加变成了不闻不问,但她眼里看得到的只有松儿,仿佛只有松儿能让她回一点神。
尚初萤看着慧茹,真是有些疼惜这位清冷的女子。有时候她还能听到慧茹教松儿读书的声音,更让上尚初萤确定了,这慧茹以前家世不俗,若是家世不好,怎会也识的字,还赋得了诗?
到太守府的这几日,到还算是风平浪静,也不知道是因为才发生河堤冲垮那么件大事,其余的人还没能开始行动。还是太守府的暗卫布置得多,总之,这几日倒还是过了几天太平发日子。
因为齐北桓和尚初萤来到此地就是为了治水和帮助控制灾情,稳定人心,所以这几日朱暮衫去周边村庄查看时,尚初萤和齐北桓都跟着一同前往。
本来大伙的想让尚初萤就待在太守府,但尚初萤怎么会同意呢?她向来就是个闲不住的。况且这一次的事情扑朔迷离,越发激起她探索的欲望,她是不会如普通女子一般老老实实待在太守府的。
通过这几日的外出,尚初萤倒也算是散了散心。从前莱国公在外打仗,她和莱国公夫人便一直待在家中操持家务,等待莱国公归来,很少有外出的机会。而后来嫁给顾恕游则更是没有能够到外面游玩的机会。
从前她便希望能好好地去各地走一走,她还是莱芜郡主时,便喜欢看些话本子,幻想自己也是个侠女,能够仗剑走天涯。但随着年龄大了,慢慢地倒是淡忘了这些。直到她被顾恕游几人害死,到她成为尚初萤,都没能再走出这京城。
以至于今天,在这风景宜人的江南,倒是勾起了尚初萤的许多愁绪和回忆。看出尚初萤似乎有些不开心,齐北桓便走得慢了些,问道:“萤儿,怎么了?”
尚初萤看着这异于京城的山水风光,不无伤感地说:“倒也无事,只不过想起了从前,我还是郡主的时候,总喜欢叫我的丫鬟去买些市集上的话本子来给我。我看了那些话本子,总在想,以后也要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带着刀剑,走遍天下。可是后来……呵,后来你也看到了吧。”
齐北桓内心一揪,后来,后来他当然知道。后来发生那一切,莫说尚初萤不愿意想起,即便是他,都不愿意再提及。
一个怀揣着梦想的小女孩,满心欢喜地嫁给了自己以为对的人,没能等来和他一起走天涯。却等来了自己的全家要被抄斩,而那个所谓对的人竟也参与其中,等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那个人也要休妻再娶。这么多的事情,陡然压在一个人身上,让人痛的喘不过气,都不知道要先悲伤哪一件事。
“萤儿,我在想,若是等我们把这一切都安排好,我们可以去隐居也可以一起去走遍天下。到时候我们抛下身份,两个人就那样做一对尘世间最平凡的夫妻,感受这世间的一切。以后的路,我来陪你,我来和你一起完成你少时的梦想。”齐北桓握住尚初萤的手,尚初萤虽是没说话,但也紧紧的回握住了他的。
因为齐北桓走在了后面,所以朱太守等人也相对慢了下来,他走了过来对着齐北桓说:“王爷,可要休息一阵再走?”
齐北桓看了看这日头正辣的太阳,然后看向了身旁的尚初萤,问道:“萤儿,怎么样,要不我们休息一阵再走吧?”
尚初萤虽然是有些累了,但她想着若是不快快查探情况,耽误大家,那么还有多少村民还处在灾患中,就会晚一步被发现,于是她摇了摇头,说:“不碍事,咱们继续吧。”
齐北桓担忧地看着尚初萤,然后说:“歇息一会儿,等日头下去些才有精神继续走,强撑着不好。”
朱暮衫在两人身后跟着,清清楚楚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内心不禁想道:都说魏王爷纨绔风流不成大事,但是这几日看下来,倒也不觉得像外界传闻那般。且今日对这王妃如此嘘寒问暖也不像是假装的,只怕也不是风流成性。
眼观鼻鼻观心,朱暮衫赶在二人做决定前,通知后面的人稍作休整,到了前面不远的茶馆里坐下。而等到了茶馆,不等几人坐下,朱暮衫又差遣人把那些个桌椅又重新擦了一遍才又请尚初萤他们坐下。
尚初萤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说道:“朱大人,出门在外,其实无需这么麻烦。我既然跟你们出来了,那我也就只是大人的手下。大人如此照顾两名手下,反而惹人注意。”
尚初萤这么一说,朱暮衫往四周看了一眼才发现,确实如她所说,周围桌上的人,都有些探头探脑地侧着身子看他们这一桌。
今天朱暮衫只穿了平日的衣服,而尚初萤换了男装和齐北桓一起跟在了侍卫的队伍。伪装出他们是一富家老爷带着自己的家丁出行而已。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尚初萤和齐北桓甚至没有和朱暮衫同桌,只坐在一边喝着茶。
都说茶馆,酒楼和青楼是最好探听消息的地方,这话真不假。果真,他们这才坐下不久,就听到那边桌子上,有人问道:“诶,听说了吗?我们这次金陵的水患,惊动了上面,上面把魏王爷派到我们这来帮忙治水赈灾了。”
另一人说道:“你这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这水患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不过今年确实凶险得很,城外好几户人家都被洪水冲走了。这要说没死,我都不信。”
那个吃着菜的轻嗤一声道:“呸!这上面知道了又怎样?每年都说有人来赈灾,最后那些银子不还是到那些狗官的腰包么?我们这些人在这水深火热的,那什么劳什子的魏王爷,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身边有人扯着他说:“你少说些吧!这人多耳杂的,被人听到不好。”
“就是听到了又怎么样?我他娘的一年的收成都被大水冲毁了,家里狗娃还等着我拿银子回去给他治病。我去哪里找银子啊,上面施的粥也越来越稀,我可怜的狗娃能不能挨过这几天我都不敢说。”本来滚过去还气势汹汹的男子,却因为突然提到自己的孩子声音带了哽咽。
齐北桓放下手中茶杯,对朱暮衫问道:“朱大人,那些受灾的流民都无处收容么?”
朱暮衫摇摇头,说道:“说来惭愧,这几日下官都忙于治水。经常是这边刚修好了堤坝,那边便又被冲垮了,所以这几日都在找如何堵住洪水,安置流民的事情便被下官交代到了下面。银子和收集的余粮都是按人头数发到各个县份的,却不知道,下面的人竟是阳奉阴违……”
齐北桓没说话,其实朱暮衫不说,他也能料到这个结果。这几日的相处让他知道,朱暮衫当不是做出这欺压百姓,克扣余粮的人。但这下面的人如何,却不得而知,总有一些贪官污吏,不顾百姓安危,做出让人胆寒的事。
见齐北桓不说话,朱暮衫又补充道:“王爷放心,今日下官回去,便好好整顿,派自己身边的人过去分发余粮,严令下面的人不得私吞。此次的事情是下官考虑不周,待到此次事情过后,下官自当领罚,向金陵百姓谢罪。”
“非是要责罚谁,上面的灾银发了下来,却没有用到百姓身上。百姓还在为每日的衣食发愁,但有些人却整日游园赛马。”齐北桓摇了摇头,不赞成地说。
这样下去,齐国的命运,只能是被人造反起义所覆灭。
这样的话谁也没说出来,但大家却心知肚明。齐北桓虽是希望齐北珹以及他背后的高家,沐家势力倒台,但是却不希望这天下再起硝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齐北桓示意身旁的秦林,让他坐到刚刚那男子身边,找他再探听些消息,再借探听消息之故,给刚刚那男人送些银子。接济他一番,让他能够给自己的孩子治病。
朱暮衫坐在一边,看着这当朝的魏王沉着地处理着这些事,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喝完一盏茶,齐北桓和尚初萤便让朱暮衫告诉其他人,可以再次上路了。几人没有走远,只在村庄附近的集市上走了走,一天下来,倒也算是听到些消息。
尚初萤被齐北桓拉着,好像是一对小夫妻在挑选东西,但其实,大家都竖起了耳朵,观察着周围这些人。
齐北桓发现,街上的米和瓜果蔬菜都无人问津,不禁奇怪,这个时候,这些东西不应该是最好卖的么?如今没被人买光,还无人问津?
直觉告诉齐北桓,此事一定有蹊跷。于是齐北桓便叫了朱暮衫身边的一个侍卫,对他道:“本王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一定要老实回答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