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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中平六年(七十)

张杨再见到我们兴奋不已,拉着我说这说那,一听说要跟我们回晋阳了居然还不高兴,抱怨道:“我可不想跟那老头子一起共事,当初就是他百般看我不顺眼,才借故把我调到洛阳来的。现在虽然我人微言轻,身上也没有什么职务,可是倒也落得一身清闲,总不至于回去再受那老头子的窝囊气。”

我跟小张三笑着说道:“到时候怕是你想再跟你们家老头子亲热,人家也懒得搭理你了。”跟着我就把何进封丁原为执金吾一事跟他说了,并表示丁原即将离开并州,要前往洛阳上任了,到时候谁去入主并州还不知道呢。

张杨听了十分欢喜,跟着看到吕布在前面孤身一人骑着马默然前行,张杨那份高兴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说道:“只可惜奉先太年轻,要不然接下来这并州刺史的职位非他莫属。等洛阳的事情一过,那些原本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王公大臣们又要纷纷跳出来争权夺利了,估计为个并州刺史一职到时候又得闹得不可开交。”

张杨在并州的那几年虽然时间不长,可是他一直被吕布安排在手底下接管州里的账目和后勤工作,我几次外出的资金用度都是张杨想办法给我筹集的,所以他和吕布的配合不得不说是亲密无间。而且张杨身为继任丁原刺史职位的张懿部下,在张懿身死之后自然遭到丁原的百般冷落。当时要不是吕布执意把张杨留下并委以职务,现在张杨指不准跑到哪个地方落草为寇去了呢。

所以张杨也深知这些年来吕布在并州这方苦寒之地上所花费的心血,要是丁原再在这个位置上多待几年,吕布也就顺势把洛阳的关系全部跑通了,到时候丁原卸任以后吕布自然而然就可以继任为并州之主。可是随着丁原的突然晋升执金吾,并州刺史的职位立即就空了出来,这好歹是一方之主,现在又再度兴起了州牧一职,怕是再要来接管并州的肯定要任命为州牧。州牧的权力可比刺史大得多,刺史只不过是一个负责上传下达的监察史,而州牧则是享有一州之地全部管辖权的诸侯级别的职位,到时候不管派谁下来,势必要收回原来下放在吕布手里对并州的各种执行权力,而吕布到时候也就真的只是一个主簿而已,再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代替丁原治理并州了。

我和张杨都知道吕布此时心里的巨大失落感,可是这件事仅凭我们是没有办法逆转的。别说吕布现在不够资格担任刺史,就连曾任洛阳北部尉现任西园八校尉的曹操和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绍,以目前这个年龄和战功也是无法去担任州牧的。所以吕布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何去何从,只不过在抉择到来之前总会觉得心有不甘而已。

根据并州来的快马通传,我们和丁原约好在孟津渡口汇合。丁原率军从晋阳南下过上党进入河内郡,由孟津口渡过黄河来和我们会面。我和吕布还有张杨三个人早早地来到孟津等候,快马接二连三过来通传并州军的距离,就在我们距离丁原还有不到二十里地的时候,一匹快马自宫里火急火燎赶到孟津渡口找到了吕布。吕布见他神色慌张也吓了一跳,那负责通传的小校面色惊惶,正是袁绍府上的私兵,前些时日进出的多了自然那也认得。就听他对吕布叫道:“出事了!大将军被杀了!我家公子请诸位火速进宫支援!”

我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一向沉稳的吕布也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哪个大将军被杀了,麻烦说清楚一些。”

那小校语无伦次,又说了好几次才把思绪理清楚,最后一字一句说道:“大将军,何进,刚刚被十常侍杀了,头都扔到长街上了,确认无误!我家公子现在带兵已经把长乐宫围了,开始带兵攻打了。公子说清你们抓紧赶去支援!”

我们三个顿时觉得脑中“轰”地响了一声,先前还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何进,就在这出了趟城的功夫之间怎么就说死就死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十常侍就算失心疯了也不至于敢在宫里贸然杀他啊!况且曹操和袁绍还都在身旁陪着他一同进得宫,就算袁绍武功不济,那曹操好歹身上是有些功夫的,怎么说也不至于让大将军被失去武功的十常侍给杀了啊!甚至还把何进的脑袋砍下来扔到了大街上,若不是眼前这人是袁绍的心腹私兵,我们甚至可以怀疑这人假传情报来故意迷惑我们的。

吕布当即安排张杨在这里等候丁原,自己则带我往洛阳城中催马赶去。张杨虽然不愿意搭理丁原,可是他也知道事情紧急,并州军来了以后他可以领兵驻守城外协助我们,而把我留下的话,我带一支陷阵营还可以,但是要我统领一整支军队就完全不如张杨了。于是张杨答应在孟津口等候丁原,我和吕布再不多话,一路直追奔着洛阳城就赶了过去。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加上何进身份特殊,一路上我和吕布都没有心思去讨论何进到底是为何被十常侍杀掉的。不过我猜是张让他们身边要么是还留有武功健在的小黄门,要知道那些小黄门虽然不如功力全盛期的张让他们厉害,可这些小黄门也都是十常侍手把手教出来的,当时封谞只带了四个小黄门就把平乐观内一百多江湖好手全部放倒在地,也就刘备马超这样的绝顶高手能和那些小黄门对抗,普通好手遇到小黄门那可万万不是对手的。

同时我又想到了那一天进攻大将军府的那个身高约莫两丈的怪物药人,听说也是十常侍不断拿众多无辜百姓炼化出来的。假如那样的怪物药人还有几个,别说袁绍和曹操陪在何进身边了,就算是我们几个都在场,怕是也防不住药人对何进的突袭出手。

我越想思绪越乱,只见一路狂奔之下便到了洛阳城下。进城后明显觉得城内的秩序和气氛都混乱起来,街上到处是面色匆匆的大队士兵在不停调动。送信的小校有袁绍的通行文书,所以我们一路上几乎畅行无阻,直奔着南宫就赶了过去。小校告诉我们,何进身死的同时袁绍就立即接管了洛阳城中的大小事务,一面命何进的部下封锁洛阳城,一面又着手通知散落在城中的各路高手火速赶往南宫支援。吕布问那小校道:“与大将军和你家公子一同入宫的曹操尚且安全?”小校慌乱答道:“事发突然,来不及细问,详细经过还请诸位勇士进宫后自然明白。”于是吕布不再搭话,一同打马来到了南北宫之间的大道上。

这期间我的思绪乱成一团,且不说我们所有人的计划一下子全被打乱了,单说大将军何进之死这件事肯定就要给洛阳乃至天下带来不可逆转的毁灭性打击。现在四方之兵都即将来到洛阳城外,原本指望倚靠何进的权势来降服他们,现在何进身死,眼见城里城外就要乱作一团,万一真的打起来,我那五千并州来的弟兄们该怎么办?再加上丁原的那种脾气,虽然有张杨在身边领兵,可是他万一要跟董卓争夺洛阳的利益,到时候如果真的和董卓动起手来,并州军哪里又是身经百战的西凉铁骑的对手。

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吕布左拐右拐来到距离长乐宫不远的地方,袁绍这时正在和袁术发生激烈的争执,他们背后都是各自的部下和私兵,没想到在和十常侍对峙之前他们两个反而先发生了冲突。曹操站在袁绍身旁,但是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好似他兄弟二人的事情对他来说毫不挂心似的。

我们来到近前,就听袁术大声嚷道:“现在谋害大将军的罪魁祸首就藏在这所宫门之后,我们应该立即率军攻打,强制打开宫门入口,然后把所有参与此事的宦官全部就地格杀,然后迅速整治好洛阳城内的秩序,然后再调转头去应付城外来的勤王之兵!”

袁绍听闻便急道:“刚才隔着宫门给我们报信的郎官所说的话你不是没有听见,张让他们现在深知自己犯下大错,已经奔着少帝的居所去了,想要劫持皇帝来作为人质,继而跟我们谈判。我们现在应该先去城外,把四方之兵先且稳住,叫他们待在城外候命。要不然这些外兵冲到洛阳城中来,比我们先一步得到了皇帝,或者事先跟十常侍达成协议,那么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诸侯进得城来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啊!”

袁术愤然道:“与其和你在这里婆婆妈妈的争论,不如我自领一军直接去追杀张让那些阉狗!他们现在以何太后为人质还好说,若是那女人还不知廉耻的站在宦官一边,老子索性把他们全部杀了。怕就怕他们把皇帝劫持在手上,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袁术说着对身边亲信吩咐道:“你快去家中请我叔父来主持大局。”说罢恨恨盯了袁绍一眼,便领着一支军队又奔着宫门去了。士兵们得到袁术的命令后,开始用刀剑劈砍宫门。

这时宫墙内攀出一些黄门侍从,扒在墙头冲着宫外的士兵发射暗器飞石,登时宫门下死伤一批士兵。袁绍吓得赶忙躲到一旁,曹操则按剑冷眼横视墙上守卫宫门的各黄门侍从。袁术身子贴在宫墙之下躲避开上面的发石,气的咬牙切齿道:“继续给我狠狠地攻打下来!”士兵们闻言只得再次集结起来去对着宫门发起进攻,那些躲在墙后的宫人们屡屡发射手中暗器,顷刻间宫门前又有大批士兵死伤。

吕布见状几步赶上前去,继而忽然加速朝着宫门撞去。只见他好像一头蛮牛一样把那宫门撞得直颤抖不已,连两边宫门扭转的合页地方的砖石都在簌簌落下灰土。吕布一撞之下虽然有些效果,但是宫门实在太过厚重,又哪里是一撞之下就能打开的,于是吕布抱起肩膀,打算再次对宫门发起冲撞。

这时就听宫墙后有人妖斥一声,跟着飞出一身灰影,人还未落下就在空中连连点出数剑。那剑既快又狠,剑锋之上似乎还连带着剑气,吕布原地连闪几剑之后毫发未损,但他身边几个距离较近的士兵却无缘无故被剑气所伤,纷纷倒在了一旁。吕布见状只得离开宫门,把那使剑之人引到了一边。

我见状立即去腰间寻摸铁鞭,却突然记起我的铁鞭和吕布的画戟都在城中的落脚点里搁着。今日的行动本来都是万无一失的行程而已,谁也没想到这条计划的主要执行人会突发意外身亡,导致整条线络全盘崩坏,现在处处落入被动,居然手无寸铁地就闯到宫门前来了,而十常侍照例没有给予我们特赦,依然预备了此前从未见过的內宫高手在这里等着我们。

我心存侥幸地想,凭吕布的身手来说,即使手里没有兵器也能空手战胜大多敌人。此前他一直不爱用兵器,每次临敌都是随手从手下身边抽一把拿来即兴发挥,只是那次在大将军府恶斗药人之时顺手夺得一支画杆方天戟,此物本就是神兵利器,根据看管它的小黄门所说,这把画戟一直藏在先帝的寝陵之中,近来才被张让等人盗出来派给药人所用,为此还专门派了两个小黄门负责在事后回收这支画戟,足见其珍贵至极。这画戟切金断玉价值连城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因为当今世上几乎从来没人使用这样的兵器。一是因为画戟多为礼器,从来不会出现在正式交战的场合,二是因为画戟习练起来极其困难,这兵器两刃三锋,集合刀剑枪戈的所有优点为一身,但使用起来困难程度又是所有兵器加起来几倍不止,所以即使像赵云这般的工于巧技的枪神也自认驾驭不了,因此吕布才格外喜欢这支画戟,自得到之日便爱不释手,看样子今后是打算作为自己的傍身武器所使了。

就听得前面剑气斐然,吕布庞大的身躯不断在眼花缭乱的剑招之中来回闪避,他身后的宫墙已被剑气刻得处处是划痕,我看得胆战心惊,心想即使剑神李彦复活似乎也不如眼前使剑这人凶狠,却不知这人又是谁了。

就在那人对吕布酣然进招之时,曹操不动声色地来到两人身后,继而突然出剑刺向和吕布动手之人。曹操的剑法我曾见过一次,那时他和太史慈在洛阳城门下过招,曹操的剑法古朴无华,但是倚仗身法迅速无比,通常属于一击一杀的招式,此时用来偷袭却是再好不过。

然后对面使剑那人着实厉害,听到身后破空之声来到,回身看也不看就扫出一剑。吕布见状疾呼:“孟德小心!”说着身躯虎扑出去,顺势从后把曹操撞翻在地,而那人的剑气贴着吕布和曹操划过,这一下吕布算是勉强救下了曹操的性命,但是见吕布再起身时,自后背到手臂都被剑气刮伤,此时已然有大片的血迹渗出衣物。

我见再耽搁下去势必危险,于是转身飞奔去来时所骑的马匹身边,飞也似地朝着落脚点去拿兵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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