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判断牢房墙顶小窗的明暗变化,蓝沉安估算出今天已经是自己入狱的第十五天。估计距离自己处斩的日子很近了,只可惜这一次他在南叶费尽心机布下了长远的计划,到头来却没有算到公子仁下了先手。
自从母亲和弟弟来看过他之后,他的耐心就被消磨殆尽,他不想等死,满心期望奇迹出现,将他从绝境中拯救出去。
这一日,狱卒走进牢房给他上锁,他精神恍惚道:“我的大限到了吗?”
“没错。唉,看你都疯疯癫癫了,就算不死也是废物一个,何必活着再去连累他人呢?”
蓝承安惊道:“你说什么,我可以被释放了吗,真的吗?”
狱卒一听,揪住他的乱发骂道:“释放?下辈子吧,死到临头了还在做白日梦,活该啊你。”说着将他押出牢房,到了大门将他交给了押差,押差押了人一路往乡晨宫去。
蓝承安见自己被押往方兴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难道是大王亲自处斩我吗?”想到这一点,他嘿嘿笑起来,“嘿嘿,那我也死得体面了。”
“快走吧,早死早超生。”
他被押上殿堂,一见到安阜便连忙跪下。
“大王,没想到临死前您还会看小人一眼,小人此刻能见到大王也死得瞑目了。”
安阜叹气道:“唉,为何被本王所器重的人都要一个个离本王而去呢?”
“大王,小人令您失望了。来生小人再来报答您的赏识之恩。”
安阜伸出手,阻止他说下去。“不必了,本王已经心灰意冷。蓝承安——”
“小人在。”
“本王念你曾多次护驾有功,今免你一死……”
蓝承安闻言恍如做梦,欢喜道:“免我一死?我可以不用死了。”
王座上的老人皱了眉,道:“你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本王就将你放逐到天灵当城头兵,永不得升任,永不得北上。你只有踏踏实实地守城,不要再与人勾心斗角,这样就可赎掉你今生的罪孽,你知道了吗?”
他立马由巨大的惊喜之中突生不满,一副生怕失去一切的样子恳求道:“大王,我是被人栽赃嫁祸,我是无辜的,请大王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留在大王身边……”
安阜恼道:“你不嫌烦吗,本王已经免你一死,你还想卷入其中吗?”
一旁的官员小声催促道:“你还不谢恩,还想被处斩吗?”
蓝承安清醒了一些,便依言谢恩。
“来人啊,马上动身,将蓝承安押往天灵服役。”
两名侍卫上前将他押下。这时候正巧安永仁被传唤进来,二人对眼相望,都是一惊。
蓝承安惊的是自己被判入狱短短十几天,和安永仁之间的关系似乎尽断了,连对视的眼神都是那么地陌生。
而安永仁所惊的是蓝承安本该在刑场等候处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在他视野中的再次出现令他极度不安,仿佛一个已经忘却的噩梦再次出现,那种陌生的东西再次变得熟悉,变得迫人心志。
待蓝承安远去,安永仁急忙向安阜询问道,“父王,这个犯人怎么出现在这,他不是应该被处斩了吗?”
安阜不耐烦道:“一个小小的囚犯怎么如此受你关注?还是把心思多放些在正事上吧。”
“被杀的可是您的贴身侍卫,孩儿难道不应该关心吗?”
“好啦好啦。本王知道你的心意,本王念他曾多次护驾有功,免了他的死罪,放逐他到天灵城镇守城关。”
安永仁一听大吃一惊,大声叫道:“哎呀父王,您这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他乃是个杀人魔,您今天放了他,明天就有无数性命绝于他手……”
“混账,本王赦免一个罪犯让他改邪归正,你就把本王的所作所为说得如此不堪入目吗?”
面对父王的怒气,安永仁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强行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父王,我没有对您不敬,只是这个人城府甚深,只怕您被他骗了。”
“好了,你不用再说,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本王争论这个,那你就……给我滚出去。”
寻思不是争论的时候,安永仁沉住气道:“对不起父王,刚才孩儿说了一通胡话惹恼了您,请您原谅。今天我来是为匿蝉他们的事,城里已经贴出了劫匪的交人条件,昨天我回去思索了很久,认为他们本意抓的只是匿蝉,不巧逸儿和玉妮出现在他们的出逃处,所以也一道被抓了。”
安阜点点头:“此言说得通,只是这劫匪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竟然要本王把国库里的一半钱财给了他们,这……这……”
一官员出列安抚:“大王不必担心,这群劫匪所要的并非财物,他们所要的兴许只是时间罢了。”
“此话何解?”
“大王想想看,就算我们给了他如数的财物他也无处藏啊。”
一些官员连连点头,有个官员却不这么想:“大王,卑职认为这事大有蹊跷。如若劫匪是南叶或者其他国的人所为呢,这么多的财物落到他们手中对我们夕原极为不利。如若不是,那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我们无暇搜救三位王孙。”
安阜狐疑,“为什么不让搜救我的孙儿?”
那官员似乎难以启齿,安永仁明白他的意思,便道:“父王,他们是想脱身,然后……可能杀了他们。”
安阜闻言瘫坐于地,倍受打击。“本王跟他们有什么仇,竟要如此折磨我?”
仆人慌忙上前将他扶起,安永仁一挥手,仆人随即将安阜扶进了后堂。传令官出来宣道:“大王身体欠安,今日退朝。”
来到安阜的寝宫,安永仁抚摸着迷迷糊糊的老人道:“父王您放心,劫匪若是为了杀他们,早在宫里就动手了。孩儿保证一定救回他们。我保证。”
……
蓝承安被押出方乡晨宫时,见到母亲和弟弟不知何时等在了门外,二人立马上前看望他。看得出他们这些天都在未央城没有回去,神情都很憔悴,他心中一酸,出声安慰,“母亲、承恩,我没事了,大王给我免罪了,你们和我一道回去。”
母子俩听到高兴坏了,母亲便催押差放人,承安于是将自己被放逐的事也说了,她一听喜上添霜竟是悲喜交加,哭了出来。
承安一面安慰一面诉说自己获罪的经过,几人一道出城去了。
安永仁出了宫,便见老鸮匆匆前来回报,“主上,蓝承安并没有被押去处斩,听说是被大王给放逐了。”
他点点头,脸色凝重。
“本王在殿上都瞧见了。传我令,叫齐所有人,今晚我要在途中亲手除掉这个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