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自己的心思都没办法说清楚,又怎么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去和他说话呢,全当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想要等这件事的余温过去了,再想想要怎么解决。
但是沈云涣的拒绝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两人之间的状态。
即使是受伤也不愿意再面对她,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吗……如果两个人都故步自封的话,说不定会变成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难道就因为一个意外,她就要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知心人?
她不愿意!
于是她怒气冲冲地跑下楼,却不知道这正是沈云涣想要看到的。
他松了口气。
他承认是自己胆小,有些话、有些想法,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逼她面对了。
相比于拥有这种莽撞的勇气,他更怕自己无法承受那些话说出口之后,却得不到回应的结局,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没办法回到以前了。
秦鸢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伸手要继续清理地上的狼藉。
还没走下楼梯,秦鸢就见他又要去破碎的瓷片,立刻大声喝道:“沈云涣!”
然后直接双手撑着楼梯旁的扶手,翻身跳下来直奔他身边,手掌如同坚硬的钢铁利爪,狠狠钳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她把他的左手拿到自己眼前,果真看到食指上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伤口里还有几颗零星的瓷片碎渣。沈云涣默默用力,故意做出想把手抽出来的样子,小声反抗道:“我没事,你别看了……”
但秦鸢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沈云涣觉得自己的手腕骨被捏得很痛,可他却没有出声。
秦鸢无视了他的挣扎,拽着他走到沙发边,另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他按进沙发里,自己转身离开,去储藏室拿医药箱。
她走后,沈云涣控制不住地微微勾起嘴角,眼睛里也弥漫着笑意,又怕她突然回来,赶紧收敛了笑容。
秦鸢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此时她的表情依旧阴沉,医药箱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沈云涣的肩膀抖了抖,有点被吓到。
综上所述,她真的很生气,能给他好脸色就怪了。
虽然这怒火并不是冲着他去的,她多半还是更气自己。
不过秦鸢会生气,反而令沈云涣高兴起来。他见好就收,不再继续惹怒她,举起左手乖乖让她处理伤口,一点没有刚才退缩挣扎的样子了。
秦鸢专心致志给他消毒、上药,最后用纱布把伤口包起来,然后把医药箱送回储藏室里。
她回来之后,看到沈云涣还坐在沙发上,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她很怕他继续远离自己。
虽说那天的是很暧昧、也很让人尴尬,但还没到令她无法面对的程度。
况且,以前又不是没有抱过,在尸人的地下藏身处,她还抱着沈云涣哄了他好久呢,当时两人反应都没这么大,现在没理由因为这个原因,就弄僵彼此的关系。
她觉得不值、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所以她要做出改变。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鼓劲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稳定情绪之后,斟酌着开口了:“沈云涣,我要跟你谈谈。”
虽然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了,但是要面对这件事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沈云涣“哎”了一声,声音很弱,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他一样。
那天也是,他红着脸看自己,眼睛里还含着水光,委屈巴巴的,就好像被她欺负惨了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天沈云涣的表情从脑海中驱赶出去,故作镇定地说:“我觉得那天的事情就是个意外,事发突然,我们都只是没有做好准备,所以被吓到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云涣难免有些失落,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期待些什么。他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秦鸢看了看他的表情,没发现他又什么异常。她继续说道:“我先跟你道歉,我突然把你推下去是我不对,不过那是因为我忘了是在悬崖边,不是有意的……况且后来我也跟着跳下去救你了。”
“后来……后来那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事态紧急,会出现意外也很正常,你说是不是?”
沈云涣又点了点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这不温不火的样子又让秦鸢陷入了无端的恐慌,她有些着急,碰了碰他的胳膊,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沈云涣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你已经把话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中有些怨怼。
她先前那番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说,先前只是意外,不要在意、就此翻篇儿吧,今晚睡一觉,以后大家装失忆好了。
可是他又问自己,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呢?如果秦鸢放在心上了,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他猜不到,也不敢去做更多的设想。
他又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去。
但他还没迈开步子,就感觉有一具柔软的身体撞在了他身上。
他一下僵住,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彻底走不动了。
她的双手穿过他垂在身侧的手臂,绕到他身前去,然后紧紧抱着他的腰。她把脸贴在他肩背的位置,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扑在自己脖颈的皮肤上,温热的气息钻进身体里,一直钻入他的心脏。
他的心跳一下就变快,呼吸的频率也乱了,那双手贴在他的腹部,指腹隔着一层衣物抚摸着他腹部的肌肉,他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能察觉,他甚至觉得……她能感受到他越来越快的心跳。
他抬起手想抓住她,但他还没碰到她手背的皮肤,她就离开了,所有的温暖顷刻间抽离,他低着头怔了半晌,心中仿佛都空了一块。
身后响起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一点点勾回了他的意识。
“不就是……”她停了一下,继续说,“不就是抱了一下吗,也没什么不同的。”